渊寒国师曾在十年前卜算过霍家长女的命格，命属天凤，母仪天下。
可没人知道，在卜算这条命格的时候，他同样卜算到另一条。
南元帝若娶西氏妃，天下乱。
这个西氏，指的便是她，西倾月。
她西倾月为天下苍生降妖除魔，却没想到，会被天命定义成一个，祸国妖妃。
何其可笑。
可师傅的占卜却从未出过错，所以，容不得她半丝质疑。哪怕她爱那个男子入骨，可为了他的江山，她不敢还俗，不敢嫁。
陛下，倾月心里的苦，你明明懂的。
“月姑娘？”
韩海端着一碗药汤，见西倾月抹泪奔出，诧异不已。
她慌忙揩去泪珠，看了一眼汤药，“陛下还没有用膳，你先伺候他喝碗粥垫肚。”
“好的。”
“对了。”她顿了下，神情透出几分复杂，“昨晚的事，不许再陛下面前提起。”
提起昨晚，对于他们来讲，都是一个不约而同的禁忌。
韩海垂首，“奴才明白的。”
与西倾月告辞，他这才踱步到顾瑾之的卧房内。此刻屋内的人已经起身，穿配妥当。见到痊愈的顾瑾之，他眼眶微红，“陛下，都怪奴才护主不力，让您受苦了。”
他是顾瑾之的贴身内侍，从顾瑾之被立为太子时就被先帝派下保护顾瑾之的安危。这次大意，竟叫天子受了重伤，他心中自然有愧，万死难辞其咎。
“起来吧。”顾瑾之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皇后找到了吗？”
韩海一顿，喉间滚动，嗓音发苦，“陛下，娘娘她已经”
一记凌厉的眼风袭来，将他后面的话，尽数扼断。
韩海面色一变，慌忙伏地跪好。
顾瑾之将袖口整理了下，沉声道：“朕不想听见这些话，现在，就算给朕把整个红烟郡翻过来，也必须找到皇后。”
找到皇后，他势在必得。
可是陛下，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您心中的那个，皇后了。
韩海眼露苦楚。
他虽不敢置信，但昨夜的那画面，历历在目。
昨夜，屋内响起一声巨响，西倾月率先推门而入，韩海紧跟其后。可他还来不及看清什么，只听到西倾月大吼一声，“谁都不许进来。”
紧接着，门被重重阖上。匆匆一瞥间，他隐约只瞧见，伏在陛下身上的女子浑身都充斥了紫色的小光点，慢慢的，逐渐飘散在空中。
那一刹那间，他心惊胆战，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自幼陪在顾瑾之身边，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电光火石之间，他隐隐明白了什么。
因为第二日，那个明明就进去的女子，便未曾再出现。
像是一阵风，散了，无影且无踪。
面对顾瑾之的固执，韩海不敢多说其他，只是深深一拜，将那具尸体引出，“陛下，您别在自欺欺人了，奴才就算拼个大不敬之罪，也要将您拉回现实。皇后娘娘她，已经死于非命呀。”
‘嘭’
随着韩海的话音一落，下一瞬，一道重力袭来，他的身子瞬间被踢飞，重重撞在墙上，撞翻了一旁的厚重八仙桌。
“来人，将韩海给朕拉下去。”
年轻的帝王一边大步离去，一边重声吩咐。
韩海苦笑一声，抹去唇边溢出的血丝。
顾瑾之痊愈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彻查那日遇刺的事。他心中已经笃定是墨九灵为之，自然顺着这条线，很快的就找到了墨九灵在红烟郡的藏身之所。
但对方毕竟是南元的大功臣，平白去搜府邸是不切实际之事，所以顾瑾之索性直接派人去他的府邸，将人请了过来。
墨九灵倒是不耽误，立马就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
大厅内，顾瑾之高坐主位，淡淡睐向这位天才将军，“墨爱卿不必多礼，赐座。”
“谢陛下。”
入座后，丫鬟奉上茶水。顾瑾之擎起，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白玉瓷盖拨着翠绿的嫩茶叶，“倒是巧的很，朕路经红烟郡，没想到墨爱卿也在这。”
“微臣身受重伤，红烟郡人杰地灵，所以来此养伤罢了。”墨九灵回道。
他是南元出了名的傲骨臣子，为人略显阴鸷之气，字里行间都带了丝傲慢。哪怕面对南元帝顾瑾之，他身上那股子阴沉，亦没有过多收敛，偶尔的一个眼神交锋，都像是在挑衅。
此刻，他便是阴沉着面色，将手中的杯盏攥紧，像是下一瞬，这名贵的杯盏就会在他手中碎为粉末，来发泄他刺此时的怒与震。
顾瑾之竟然没有死！
喂了无解药的剧毒，竟还能红光满面地坐着用茶！
“噢，养伤？”顾瑾之眼皮子一抬，在他那一双隐忍的拳上一扫，唇角微微浮现冷笑，“朕倒是觉得爱卿找错地方了。前几日朕才遇到了袭击，这处的治安倒是暴乱，朕正准备找管事的人严加查办。”
“陛下遇袭了？”墨九灵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是是有意还是无意，像牵扯到自己身上的某处伤口，面色痛了下，却还是急声道：“是何处贼子如此猖狂，陛下可有查出是什么人，竟敢袭击南元帝君，简直是活不耐烦了。陛下，微臣斗胆，请陛下将此事交给微臣来彻查！”
他说着，单膝跪地，一派忠心为主的姿态。
这是一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表演。
顾瑾之细细打量了他片刻，放下杯盏，亲自上前去将他扶起。
“爱卿有心了，既然如此，朕便将此事，交给你全权处理。”
“谢陛下信任。”墨九灵抱拳，一派感动。
顾瑾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许久未见，爱卿留下用膳吧。”
“陛下旨意，微臣不敢不从。”
顾瑾之有意留他，墨九灵亦不动声色处之，一场虚以为蛇的君臣交锋，表面尽显融洽。
直到天色逐渐暗下，顾瑾之这才放了人。
墨九灵跪拜，坐着轿子回府。
“陛下。”
墨九灵一走，几道黑影瞬间从夜色中出现，跪倒在顾瑾之的面前。
顾瑾之衣袖一甩，坐下，“怎么样了？”
为首黑衣人道：“属下们将墨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并无皇后娘娘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