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这天,秦昭正在吃午饭,琥珀忽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姑娘!连大人方才传来口信儿,说十二郎被过继给了陛下,已经封了太子!”
秦昭愣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声:“哦!”
一旁的小丫鬟有反应快的,赶紧向秦昭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秦昭面无表情,琥珀怒道:“都住口!”然后走上前来,扶住了正站起来的秦昭,她跟在秦昭身边有十年了,对秦昭的脾气十分了解,这会儿见秦昭脸上一片茫然,心中越发惴惴:“姑娘,你没事儿吧?”
秦昭勉强笑笑:“能有什么事儿呢?你不用担心。”她慢慢地朝门外走去,正午的阳光十分的灿烂,可晒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半分的温暖。
立太子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就立了,这中间的各种烦人缛节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但这些跟秦昭完全没有关系,她依然每日里忙着自己的事儿,甚至连宫都不进了:这个当口,她实在不愿意进宫,虽然她跟贺秋容关系好,可这当口她进宫,谁信她只是为了见贺秋容?
整个二月份,朝堂,乃至整个开封,都是各种的喧嚣嘈杂。
立太子本就是麻烦的,十二郎又是需要先过继给皇帝,过继的仪式,立太子的仪式,各种各样的事情忙作一团。当然这其中也有人提起了太子妃的问题,不过这个当口,总要先把太子立了再说。
秦昭早就知道,自己没有正式跟十二郎定亲这一点足够绝大部分人都会动其他的念头,。但她没想到这把火会这么迅速地烧过来。
册立太子的大典才过了两天,连瑜便急匆匆地赶过来,告诉了秦昭一个很糟糕的消息,卢放被皇帝关押了起来,而原因居然与秦昭有关。
太子的位置已定,各方人马自然要选择新的利益点,其中太子妃的归属当然是很重要的一环。虽然秦昭自己不提,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直接把她拿出来说的,比如王太傅,他就坚持认为秦昭很合适。王太傅站在秦昭这边太正常了,他妻子是长公主,自己的地位也足够高,夫妻二人跟太子的感情也相当好,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没必要去抢什么皇后的站位:顺着太子的心意,让他的心上人当太子妃,太子自然不会跟他们一家生分。当然,王太傅家里也有失灵的女孩子,他们家完全没兴趣另起炉灶弄出个新的太子妃,也纯粹是因为已经位极人臣了,如果还要再奢求什么,那可真的是鲜花着锦烈火油烹,太过了!
但是,像王太傅这样的人太少了。
秦节如今远在边疆,赞成秦昭做太子妃的这一派显然是群龙无首。无利不起早这句话不仅仅是用在商人身上,放在官员身上同样是这样的:让秦昭当上太子妃,他们有什么好处?除了秦节那些同年好友什么的,谁能觉得秦昭当太子妃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儿?
是的,秦昭做太子妃,对与绝大部分朝臣来说都不是好消息,即便是没兴趣在这件事儿上谋划什么的臣子,打心眼里也是不期待这样的一个太子妃的——一个能干的,强悍的,胆大包天的太子妃。更关键的是,根据各种渠道传来的消息。且太子显然在这位秦姑娘面前十分听话,对她的态度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喜爱的地步,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居然能够陪着她去军营,看她跟军汉们大作一团还不以为意,这种程度的纵容太过了!这样子的太子妃也太不像话了。
这样的太子妃对于大部分朝臣来说确实不是一个美妙的选择:他们喜欢谦逊,听得进话的皇帝;但他们期待的是皇帝听他们的话,而绝对不会更听皇后的话。更糟糕的是,这位太子显然是相当有主见,且够有手腕的人物,能够为了给自己的母亲报仇,杀了护卫闯进大朝会,这绝对不会是个好说话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是固执的,不容易说服的,这样的君主本来就够不好伺候的了,如果再娶一个他喜爱甚至要去依赖的女人,一旦这个女人想要掺和前朝的事情怎么办?这不是没可能的啊!一个喜欢抛头露面,胆大包天,整日跟商人打交道,混在军营里的女人当皇后,这能不乱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中吵成了一片,更糟糕的是,许多习惯用人品道德这些玩意攻击人的道学先生也出来闹腾了。
这个时候,真正够分量的人并不会急慌慌地推出自己手上的候选者打擂台,有秦昭杵在那里,这是最大的靶子,于是对秦昭的攻击在短短的两三天内便升级了到了秦昭本人都无法想象的恶劣地步。
秦昭一向不喜欢呆在家里,她忙生意,忙交际,同时也喜欢做生意,喜欢舞刀弄棒。要说这些习惯放在一个女孩子身上,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东西,但一般情况下也没人会去说三道四,起码明面上不能。可当秦昭可能成为太子妃的时候,这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一开始的时候,对于王太傅提出的不必选太子妃,有现成的说法,还只有非常模式化的反对:比如两个人并没有正式定亲,又比如平常人家尚且丧母长子不娶何况选太子妃?而当这种说法另一些目的暧昧的人用诸如“两人关系路人皆知”“秦姑娘教养很不错,虽然没有母亲,却也是上了江宁府志的人物,可谓大名鼎鼎。”
这种明着帮腔实际上是添乱的说法立刻让那些明面上的反对者的底线迅速降低,反对秦昭当太子妃的争论迅速地转化为对秦昭品行为人上的攻击。诸如爱财如命,整日忙着商贾之事,又比如不顾男女大防,未曾成亲便与太子混在一起,太不正经,会带坏太子的。
这种话题,一旦有人带头,那么其他人立刻跟上,朝堂上眨眼间便乱成一团,正经的讨论太子的婚事,到最后却变成了一群大男人与市井泼妇般捕风捉影说三道四。
杨蒙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当然知道目前这个情况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那些想要让自家女儿当上太子妃的人,当然不指望自己的孩子现在就能被选中,所以现在其实就是在一群人串联下,一通先把希望最大的秦昭拉下马再说!
皇帝虽然不认为秦昭是一个合适的太子妃,但是他同样不认为真让秦昭做太子妃,她就一定做不好。只是有可能做好这种程度是不够的,太子本来就是半路出家的,所以皇帝认为在太子妃方面不能够再这样子了。一定要选一个一定能够好太子妃的人来做个这位置!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太子已经是匆忙上任的非主流太子了,太子妃必须是传统稳妥的太子妃,这是皇帝从一开始想要过继太子的时候就为自己定下的基调。
杨蒙完全明白这些人的用意,朝廷命官,难道不知道你随便地往一个小女孩儿的头上泼脏水这种市井泼妇的做派很不合适么?难道不知道这样子会给人留下非常恶劣的印象么?
是的,他们当然不是不知道!所以出来胡说八道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官,这些人的背后是一只只大手,指挥着他们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秦昭这个太子妃最有利的候选者从她的位置上拖下来:不需要脸皮,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别人手里的枪!吃相难看没关系,有效就可以了!往秦昭头上泼脏水,肆意地污蔑她,或许明眼人都知道这些话当中的大部分是假的,那又如何呢?这些话会很快流传出去,秦昭很快就会成为街头巷尾贩夫走卒都可以说笑的对象——这样的人,是绝对没有一点可能成为太子妃的。
杨蒙的脸色全完黑了,是的,他是觉得秦昭不合适当太子妃,但不等于他认为秦昭不是一个好姑娘!而且他还活着呢,这些人就用这样的办法来裹挟他!他没准备让秦昭当太子妃,但这不等于他可以允许朝臣把他当傻子耍!他的脸色黑沉,心里头已经有了计较:这件事儿是谁在背后鼓动,必须彻查,用这种办法让自家女儿当太子妃的人家,他绝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天子的愤怒可以体现在秋后算账上,但少年的愤怒却是一定要当场发出来才算痛快的!杨艳辉才当太子,且又没有被赋予监国的权利,所以并没有上朝,这也是那些人敢胡说八道的原因之一:虽然明知道从中作梗不让太子娶到他的心上人肯定会被太子记一笔,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对于一个皇帝算什么?等他有了一个更好的太子妃,登基以后再招满三千佳丽,秦昭早晚会被淡忘的。可他们再有这信心,也不会有胆子当着杨艳辉的面说这些话。
杨艳辉不在,可另一个少年却在,卢放才因为父亲的战功被封了四品,作为一个高级武官,他不必像过去一样在大朝会的时候作为一个侍卫头领站在殿外或者殿内行使护卫的权利,而是正经地站在百官堆儿里。文官们对秦昭的攻击越来越过分,他心中的愤怒的火焰也越来越高涨,当有嘴欠的提起来秦昭跟他交往过密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冲出去拽着那家伙的领子直接拎了起来:“你也是个官员,在这里污言秽语说别人家的女儿,就不觉得惭愧么?仁者见仁淫者见淫,秦姑娘跟太子殿下一起跟我出去,你都能编排出我跟秦姑娘有私情,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又蠢又下作?”说着便把这家伙的脸直接给掼到了廷柱上:“我没你那么下作,不会骂你的女儿妹妹,我只打你!”说着把那撞的晕头转向的官员拽回来,又是一拳打得满脸花:“偏只打你的脸,你这种人,要脸何用?”
这一下子仿若导火索,几个低等官员立刻大叫起来:“卢放,你君前失仪该当何罪?”
卢放平日在秦昭面前脾气好,但说穿了那是因为他喜欢秦昭,身为当朝武官一把手的儿子,他才最正经的超级衙内了!十几岁就开始上战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三四年,直到两年前才被父亲送回开封,他见惯了血与火,虽然也念了不少书,可是骨子里还是深信拳头硬才是真牛掰!先打的你不敢说话再说!
卢放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当然是文官们无法想象的,一面说他君前失仪,一面纷纷后退,大喊:“君子动口不动手!卢放你简直岂有此理!”
可卢放才不管这些,骂道:“你们算什么君子,说三道四随便编排人家姑娘,这叫哪国的君子?你们跟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卢放说着便谈隔壁又把刚才骂秦昭带坏了太子的家伙从人群里拽了出来,一脚踹到人丛里,登时把站到中间过道发言的一大片官员给砸了个实诚,顿时七八个人变成滚地葫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以下亲亲的霸王票,摸摸哒摸摸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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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又浅水,嘎嘎,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