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谓相同,却有不同!”
“你细细道来,容我想想!”
白云清将问天捡起,负于背上,沉思这坐在椅子上,倾耳聆听疯和尚说话。
“死者是销金城一个士兵,在城西方向,今夜丑时时分被开膛破肚,不仅如此,他的肝脏被挖了!”
疯和尚的话着实有些耸人听闻,杀人也罢,竟还挖人肝脏?这是何道理?简直闻所未闻!
白云清一脸凝重,陷入沉思,琢磨这背后的意味,在他看来两个死者如此巧合的死亡,已经超出了凡尘的范畴,背后肯定有邪祟作怪。
疯和尚停顿片刻,留给白云清思考,又继续道“死者名叫杨植,据今天夜里发现的士兵谈论,应当是在换班时被杀,而且周围仅他一人,我怎也想不通会如此巧合,昨夜死去的刘,晓铭亦是如此,同样只身一人,而后被迫害”
“而且你道那刘,晓铭仅仅是死状惨烈不成,我特意去城东看了,他内脏中少了肺!”
白云清闻言巨惊,昨夜他也去查看了刘,晓铭的尸首,但也仅是寻找其中是否邪祟,并未仔细勘探,今日一听疯和尚所言,怕是……
他心中似抓住一丝明头,竟不约而同与疯和尚对视一眼,二人交换眼神,同时张口道“明夜会不会是城南!”
疯和尚点头微笑,投来赞许的目光,示意他继续。
“既然昨夜案发是城东,今夜是城西,那明夜应该是在城南!凶手选择夜里杀人,而且又非亲自动手,定是受了重伤,惧怕白昼!”白云清头头是道将其中道理细细讲来,疯和尚颇为满意地点头,似乎他所说与自己想到一块。
“那今夜被杀害的士兵可还在?”
“已被城主府抬去安置,怕是再难接触……”
“如此说来,我倒还有一事要与你细说,你今日告诉我烟雨楼有你追那东西的气息,我之前一番打探,也并无奇怪之处,倒是发现销金城老城主唐禺在烟雨楼置有一密室,只那里也空无一物,不曾有异样!”
白云清也颇为懊恼,自己偷偷摸摸被人当做贼子去勘探一番,不仅毫无所获,反而成了过街老鼠,夜里被人追打。
“咚咚咚!”
“开门!开门!”
“踏踏踏!”
一声声步子重响、人沸嚷扬,敲门声,在客栈外相邻的街道里吵杂轰响。
白云清侧身从窗边探出脑袋,张望远方,但见街头拥簇着几队兵士,手持兵戈长戟,挨家挨户地搜查着,时而发出叮叮哐哐似撞大墙之声。
“外面如此嚷嚷,莫非是找你的?”
“他们不曾看清我的模样,这样做也不知在打何主意!”
白云清面色凝重,绕是自己心宽气广,被人当作贼人如过街老鼠一般,任谁也不好受。
“怕是那唐禺的阴谋,恐让你做个替罪羔羊”
疯和尚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吐息道。
“此话何解?再者又怎让我当替罪羊?”
“今夜你刚被人追捕,前脚城西就有兵士被开膛破肚,三人成虎之理在明白不过,不消明日晨曦,只当今夜全城一闹,销金城所有人都知晓城里有个穷凶极恶之徒匿藏!”
“我这是被那唐禺算计了?”
白云清勃然大怒,额头青筋凸显,扶窗的手掌猛然用力,啪一声将窗扉扣下一块,紧紧拽在手中一捏,即刻化为碎沫。
“倒也无伤大雅,此不过虚张声势,怕只怕那老城主也是此事背后之人,如若不然,何必多此一举,让全城目光转至你身?”
疯和尚絮絮叨叨说了一通,白云清虽在气头上,倒也不算毫无理智,细想半分恍然大悟,脑络顿然清晰,有种拨云开雾之感。
“若真是如此!我定当手刃了他!”
“诶!何必如此杀机,小施主莫生气,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真是如此还请我渡他一渡……”
望着疯和尚真挚诚恳的目光,白云清一时陷入两难,他冷哼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况如此手段,恐凶非善,留此世间,莫不是祸害?”
“小施主言辞有礼,然凡大奸大恶之徒,必有大忠大善之心,我来此城早已探听清楚,若你不信也可听许言语,那唐禺也是进来性情大变……”
“哦?照你这般话,还是我错了不成?我白受这无妄之冤!”
“你我皆无对错,只道不同,我渡世间善恶,你除世间凶恶……此时待查明再做决断也未尝不可!”
“我也不与你理论!哼!满嘴歪理邪说,我可不信你佛!”
眼见白云清吃瘪模样,疯和尚眉目相跳,偷偷一瞥,自知已让白云清无言可对,随即扯着嘴角,嬉笑道“嘿嘿……小施主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你师父不也教你除恶形不如除恶心得妙,何必在多计较?”
“你怎得知我师父教我?”
白云清惊讶地望着他,心头巨震,掀起骇浪,方才疯和尚所言非虚,师父的确与他讲述过,若说世界善恶不辨,是非不分,只在一颗变化之心!
“佛曰,不可说。嘿嘿,小施主……”
疯和尚神秘一笑,微眯双眼,蓑扇轻轻挥舞,倒有一位江湖骗子神气。
正当白云清欲要言语,屋外忽地传来咚咚的重踏步声,而后便是动雷霆地敲门声在整层楼内噼里啪啦地回响。
“开门开门!里面的!把门打开!”
凶狠地兵士在外放扩扬声,整层楼被这一声突如其来地鞭炮吓醒,顿时吵嚷起来,处处是开门抱怨与士兵冷酷地推搡。
“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也不知这些士兵怎发疯似的……”
白云清复杂地望了眼疯和尚,疯和尚微微一笑,会意点头,而后起身,站在门后,直到屋外士兵敲了半天才将门打开。
“磨磨唧唧干什么!怎么这么久都不开?”
伴随着一声空头怒骂,走进两个士兵,白云清装作整理衣裳的模样,坐在床沿边站起身,伸着懒腰。
疯和尚不拘点头,装作无辜的模样,一脸惨象地说道“哎呀,军爷有所不知,我二人一路旅途至此,辗转颠婆,已是疲惫不堪,莫说这么大阵势,就怕是雷打或地龙翻身也不动哩!”
“少废话,走!”
屋外声音方止,两个士兵将手中兵戈置于身侧,迈步进屋,二人相视一笑,不怀好意地盯着白云清与疯和尚。
“你二人倒是颇有趣味,我兄弟两个却是唐突了啊,哈哈哈哈”
“就是!着实唐突了,哈哈哈哈,我们这就离开!”
二人各自笑意十足的看了他两个一眼,便哈哈大笑将门带上离开,白云清听得云里雾里,虽有惊无险,也知不过唐禺装腔作势之举,但那两士兵离转身离开间留下的那么值得揣测的笑容却令他感到浑身恶寒。
嘣!门缝相合,屋外脚步远去。
疯和尚打着哈欠走向床,扯着嘴角道“小施主,莫非你要与贫僧睡否?”
白云清起身倚靠在窗前,看着士兵从客栈下离开,摔门而出道“明夜记得一起前往城西!”
“贫僧省得!”
白云清也有些精疲力竭,一夜不曾睡眠,顿感脑袋昏昏沉沉,刚一回到自己房间,倒头便睡下。
一夜无话,直至朝阳初生,窗头斜光刺眼,云上鸟儿飘摇而过,楼下店小二吆喝,街头商贩你来我往叫卖,白云清方才从睡梦中苏醒。
睁开迷糊而朦胧的双目,白云清走出门外,在楼下一处坐下,向小厮要了壶清茶。
酒,他喝不惯,倒不如斟茶一杯,只恐无丹青山茂林修竹,绿水回流,在这底楼里,他反倒像个另类。
小缀一口清茶,比不上丹青山的天然,却也不乏淡雅别致,入口之微,舌尖苦不堪,沉淀之后,有微微淡淡之酣,倒也算得是人间良茶。
忽地,客栈门外跌跌撞撞走进一人,细细一看,不是疯和尚又是何人?
他嘴中喋喋不休着,碎碎念着一些佛家言语,摇头晃脑如神棍般向白云清走来。
他倒也不客气,刚一下坐,便将茶壶拿起,直接抢嘴往里灌两口,也不怕烫,双眼眯着感叹一声,咂舌舒展道“真是好茶,解渴哩!”
白云清无奈一笑,侧目而视,斟茶的手一抖,嘴角扯住,欲言又止,微微叹气耸肩,任由疯和尚作为。
疯和尚也无所谓,喝了几口茶,而后蓑扇一扇,在白云清眼前晃过,继而捂住肚子揉揉道“哎呀,小施主,贫僧肚子好饿呢!怕是走不动,要在这儿昏厥嘞”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白云清心底暗叹,这疯和尚一身修为也不知从何处来,疯疯癫癫到天涯,来来回回谈往生,时而从嘴里迸出让人琢磨之语,时而口无遮拦,尽是满嘴胡话。
“小二,来些填得饱肚子的吃食!”
“好嘞,客官!”
小二闻声朝后厨吆喝,将肩头白布一搭,低头向里走去。
“再来壶上好的烈酒!”
疯和尚回头一喝,小二颇为奇怪地望着白云清,白云清无奈摆手道“再来壶烈酒,依他所言!”
“好嘞!再来壶上好的烈酒!”
“真是搞不懂,别的和尚从不见你这般,想明镜湖那青莲居士,何等清风亮节,你真是丢佛门脸面!”
“诶,贫僧上次不是已说嘞,修心不修行,佛祖在我心……”
“客官,您的好酒好菜!分量足!”
疯和尚闻声大喜,还不等小二将烧鸡放桌上,两只黑手已扒上鸡腿,扯下一只,叽咕叽咕地塞在嘴里,满脸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