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朱景烁抚摸她掌心的动作微微停顿。
其实,在他看来,站在妻儿前面,珍惜她保护她,是男人应尽的责任。尤其,他自幼双腿有疾,不能站立不能行走,想亲自守护自己珍惜之人的念头便更加强烈。过往每次被她保护,甚至见她因自己而受伤时,他除愧疚自责外,这种念头也一次次的加强,到如今几乎快成为他的执念。
可他从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会告诉他,她想跟他并肩而立……他有些迷惘,有些无措,更多的却是惊喜。
他想,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最动听的情话。同时,也是她给他的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他极其用力地将她箍在怀中,一时只恨不能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若非正是丧事期间,他都想抱着她放声大笑。
叶婉兮大半个身子都倚靠在他身上,鼻子抵着他的胸膛,有些喘不过气,便用力地挣了挣,见他不放手,索性抬手抓住他某处,试图站起身来。
“兮兮,别乱动。”朱景烁忽地喑哑着嗓子,似是呻吟又似喟叹般呻吟一声,辗转迷人的音调,叶婉兮虽觉莫名,却被这样的声音弄得全身一热。
然后她清楚地感觉到,手心下,隔着软滑的布料,有什么东西正在强势生长,逐渐盈满甚至超过她的手掌。
她虽未经人事,却并非对这方面一无所知,瞬间的怔愣后,她不顾他身上有伤,用力地把他推开,脸红如霞。
剧烈的动作牵动伤口,朱景烁痛得蹙起眉头,瞬间什么旖旎心思都消失无踪,只觉又气又好笑,忍不住哼道:“不解风情!”
叶婉兮全身都不自在,尤其手心中那灼热坚硬的感觉仍然残留,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才好,半晌呐呐地转移话题:“殿下可能接受我的提议?”
“好。”朱景烁道。
尽管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可直到听到答案,叶婉兮始终微微提着的心这才落地,她轻吁口气,蠢蠢欲动的心神逐渐沉寂。
“红缨跟殿下说过些什么?”她继续追问着,怕他顾左右而言他,顿了顿,她又道:“凤九天曾说父亲管了不该他管的事情,是什么事?”
朱景烁微叹,在心里暗暗对叶正凌道了声抱歉,然后缓缓吐出两字:“贪墨。”
贪墨?叶婉兮微呆,忽地记起前往通州,在那贫困村落里投宿时,叶正凌曾说过总会有人站出来扳倒那些贪官污吏……原来,这个人便是他吗?
她眼眶一酸,顿时心如刀割,却强压着悲痛的情绪仔细回想,猛然明白过来:“贪墨灾民粮食的人是大殿下?”
“他自然脱不了干系,但真正的主谋是首辅柳大人。”
柳浩魏?这个答案,叶婉兮并不意外,毕竟柳浩魏贪财,且喜聚敛钱物。可如果主谋是柳浩魏,那么朱明宸是为保住他,才派遣杀手杀害叶正凌?呵!“父亲可是掌握了柳浩魏贪墨粮食的关键证据?”
若没有掌握重要罪证,朱明宸也不可能铤而走险雇佣杀手刺杀他们,且那天数十个杀手在得手之后尽数自杀,没有留下半点可追踪寻觅的痕迹……要知道雇佣顶尖杀手的价格本就昂贵,再加上买下他们的性命的价钱,几乎是天价了。
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到底是为销毁什么样的东西?
“是。”朱景烁点头:“只不过红缨说那些证据已然失窃。”
“怎么会失窃?难道没有藏好吗?”叶婉兮顿时着急。那些让父亲付出性命的罪证,若是被人窃走,父亲岂不是白白枉死?
“侯爷秉持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想法,将那些证据藏于前院的书房之中,而丢失的时间,是在你们出发前往通州到回来的这几天。”
叶婉兮拧眉,立刻唤了秋霜进来,问道:“在我跟父亲出府的那几日,家中可曾有窃贼光顾?”
“不曾。”秋霜回道。
叶婉兮晃了晃身体,手指紧紧攥住,眼底迸射出强烈的狠意。既然没有外贼,便自然是家贼……叶雅歌,呵,为了权势地位,她倒真是什么都能出卖!
挥手让秋霜重新退出去,朱景烁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侯爷是个谨慎的人,不会把鸡蛋全部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红缨说侯爷归京不久,便调查出这么多证据来,乃是有人帮助的缘故,这个人手里也握有证据,只是他是谁,身在何处,她并不清楚……我已命人在暗中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叶婉兮点点头,片刻又郑重叮嘱:“那个人也有危险,你们在搜寻他的时候,务必小心些,且要竭力保证他的安全。”
“放心,我已有安排。”
叶婉兮稍稍安心,只是难免有些自责,叶正凌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情,她竟然一无所知,这是她的失误。
若她能早些察觉,早些防备,他便不会死……鼻子猛地一酸,她紧咬下唇,竭力隐忍泪意。
“兮兮,别拿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朱景烁上前,抬手拽着她弯腰,用手指分开她几乎要咬出血痕来的双唇,柔声道:“我还没有用午膳,你陪我吃些,可好?”
叶正凌的死,主错自然不是她,可她不能原谅明明知道父亲会死,却依然没能挽救他的自己……只是,她不能一味沉溺在悲伤中,毕竟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于是点头答应。
不过这顿午膳并没有吃完,因为红菱突然进来说道:“小姐,前院来人禀报,说翰林院的季大人前来吊唁,并求见于您。”
季阳春?叶婉兮微微诧异,然后侧脸,用询问的神情对朱景烁道:“殿下,我能去见他吗?”
“我陪你一起去。”
季阳春此人,朱景烁略有耳闻,空有满腹诗书,却是个不懂变通的人,兼之性情孤僻,故在翰林院里备受排挤。他虽然好奇兮兮怎会跟他有往来,但那榆木疙瘩竟似不懂人情世故般径直求见闺阁姑娘,未免他人说三道四,他少不得要替兮兮遮掩一二,便自然得一起跟着。
叶婉兮当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