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歌见此面色大变,身形一纵就直往柳姨娘跃起,一掌按在了柳姨娘的肩膀之上,慕挽歌用力往后一拖就欲将柳姨娘给拖开,谁知她的牙齿深深地咬着那个丫鬟的脖颈,慕挽歌这一拉之下不由得又让柳姨娘从那丫鬟的脖颈上扯下一大片的血肉,那丫鬟冲喉发出一声尖叫后便痛得晕了过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慕挽歌心中大惊。此刻的柳姨娘看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倒更像是一个凶狠的野兽。
慕挽歌向慕心语递了一个眼色,慕心语了然的点了点头,一把扯过床周挂着的纱幔,素手一卷就将那纱幔给缠在了手上,身形凌空一跃,带起一股厉风。
她手向前一挥,缠在她手臂上的纱幔疾射而出,犹如一条游蛇一般“嗖嗖”几下就将被慕挽歌按住,正在使命挣扎的柳姨娘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绿茵,快去找一根结实的麻绳来。”慕挽歌侧头急声吩咐,迅疾出手,赶在柳姨娘震碎那纱幔之前出手点了柳姨娘的定身穴。
“画屏,把这个丫鬟送去沐神医那里。”制服了疯狂的柳姨娘之后,慕挽歌蹙眉扫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省的丫鬟沉声说到。
“是。”画屏说着就向前走了几步,一弯腰就准备将那丫鬟从地上给拉起来。
谁知,就在此时,原本双眼紧闭躺在地上的丫鬟倏地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她瞳孔扩大,里面有着一股绝望。
她嘴角一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把拉住画屏的手,将画屏使劲往地上一拖。
画屏没料到会出现这等变化,猝不及防下一下就被那个丫鬟给按在了地上,那丫鬟磨着森森的白牙,一低头就准备往画屏的脖子上咬去。
慕挽歌神色一惊。脚下一动,疾掠至那个丫鬟背后,出手一把拧住了那个丫鬟的衣领,手下一用力就将那个丫鬟给提了起来,甩手就将她扔在了一边。
“来人,把这个丫鬟给我用麻绳绑了。”慕挽歌沉眉吩咐。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把所有的下人都给惊醒了。
慕挽歌这一声令下,众人虽然害怕,可看着慕挽歌冷凝的眉眼,哪里还敢犹豫,立马几个大踏步走上前就准备将那个已经发疯的丫鬟给绑了。
幸得那个丫鬟不会武功,又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这力气自然比不上几个彪形大汉,不过一会儿那发疯的丫鬟就被那几个大汉给绑了。
“带下去,关进柴房,不准任何人接近。”慕挽歌沉着眉目冷声吩咐,回过头时,慕心语已经从绿茵手中接过粗麻绳将柳姨娘给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之上。
直到弄好这一切,慕挽歌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此时,她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这是怎么回事?那丫鬟为何被柳姨娘咬了之后也变成了那样子?难不成柳姨娘真的被脏东西附了身?”
那样子简直和一条发了疯乱咬人的狗没什么两样,太可怕了……
慕心语现在想着还心有余悸。
“那应该是毒性发作。”慕挽歌声音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绿茵和慕心语闻言,却心中猛地一沉。
这毒这般可怕,还无药可解,那岂不是……
她们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小姐,那你……”绿茵面色惨白一片,杏眸含泪地看着慕挽歌,一脸焦急,那样子好似蓄在眼眶中的泪水随时都能滚落下来一般。
慕挽歌心中也仿佛堵了一块巨石,闷得她心里难受。
难道,这次,她要以这般不堪的方式死去吗?
“啊!呜!”柳姨娘突然大叫了起来,被紧紧绑住的身子如同一只蚯蚓一般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咣”一声,椅子被她的剧烈挣扎给带倒,她一下便以一个不堪的姿势,面朝下地猛摔在了地面之上,后背上背着一个木椅。
突然她的身体在地上剧烈的抖动起来,她身子虽然是弯曲着的,可慕挽歌却看得出来,她全身肌肉紧绷,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张绷满到极致的弓一般,好似她下一刻就会弓断。
慕挽歌万万没想到,这个毒竟然是这样的霸道!
躺在地上的柳姨娘身子抽搐更加厉害。慕挽歌强自镇定了心神,缓步走上前去,拉住椅背一下将柳姨娘从地上给拉了起来,这一看之下,慕挽歌不由得眼皮一跳。
只见柳姨娘此刻口吐白沫,嘴角一下下地抽搐着,牙关紧咬,嘴中发出牙齿相撞的“蹦嚓”的声音,听来让人毛骨悚然。她的眼皮重重地耷着,连抬一下眼睫对她来说都异常困难。
她的身体更是以一个奇异的弧度扭曲着。
慕挽歌看得心惊胆战,不由得退了一步。
“二小……小姐。”一个慌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外面响起匆忙而又杂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大汉面色惨白地走了进来,声音透着不可掩饰地恐惧,“那叫环儿的丫鬟死……死了。”
“环儿?”慕挽歌没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就是那个刚才被拖去柴房的丫鬟啊。”那大汉急声说到,不自觉地便提高了音量,随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那大汉连忙战战兢兢地垂下了头,嗫嚅到,“刚才奴才们亲眼瞧见她……她……”大汉犹豫着说不出口。
“瞧见什么了?”慕挽歌强自镇定地问到。
“奴才们亲眼瞧着她一口口地将自己的手指头一根根给咬断,然后……然后她便口吐白沫断……断了气。”那大汉话语中带着怜悯,说到这里时不免惋惜。
慕挽歌心中咯噔一下。现在她算是明白了柳姨娘除夕夜那日为何要在她的莲灯之上做手脚了。原来,为的不过是给这接下来的这个杀招埋下伏笔。她除夕夜莲灯不沉,借着鬼神传说,让众人都以为她被那些个脏东西附了身,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下这种狠辣的毒药,到时她“莫名”疯癫了,她柳姨娘大可略施手段将这个归咎在那个脏东西的身上,如此一来,又有谁会怀疑她慕挽歌疯癫的真实原因,这事……只怕就会不了了之,然后她却丢了一条性命。
这柳姨娘真是好毒辣的心思!
可恨她太过自信,掉以轻心,竟然想着以不变应万变,疏忽大意下竟然被柳姨娘摆了这么一道……难道,这次,她慕挽歌就真的要死在这毒药之下?
她不甘心,她还有好多事没做,那害死她母亲和母亲腹中未出世孩儿之人还没得到相应的报应,她怎么能死?怎么能?
慕挽歌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紧。可最后却又无力地松开,若这毒真的无解,她又有什么办法?如果到时自己真的发起疯来,伤害了无辜之人又怎么办?
慕挽歌心中一时有些沮丧。
“啊……”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痛哼,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慕挽歌回头一看,柳姨娘的头无力地歪倒在椅背上的一侧,凌乱的头发散乱地披散在她的四周,她的面色白得几近透明,胸口连一丝丝微弱的起伏也没有。
慕挽歌心中顿时有些苍凉。
紫韵死了,母亲死了,母亲腹中的孩子死了,赤练死了,慕蝶舞死了,现在连柳姨娘也死了……
慕挽歌嘴角勾出沧桑的笑意,不过一个即将十三岁的小丫头,身上却有了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之感,不由得让人有些心疼。
“把柳姨娘和那叫环儿的丫头都好好葬了吧。”慕挽歌轻轻吩咐,秀眉微蹙,抬手揉了揉额角,面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倦怠之色。
今夜,发生的事可真多,好好的大年初一竟是以两个人丢了性命为收场。
慕挽歌轻叹了一口气,抬步缓缓地离开了这个让她憋闷的房间。
她不撑伞,披着大麾,一步步极为缓慢地向着外面寒风呼啸,雨雪迷眼处走去。单薄瘦弱的背影立在白茫茫一片,显得极为的渺小,又透着一股心酸落寞。
绿茵看着慕挽歌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眶一酸,泪水一下就滚了下来。
小姐心中肯定也是难过的。当初四小姐死时,小姐虽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冷面冷心的模样,可她知道小姐心中也是难过的,不然她不会让她叫人将四小姐给埋了。
小姐那般的人儿怎么可能死呢?她不相信,神医大人一定可以找到解药的,他一定一定可以救小姐的,她不相信小姐就这么死了,她不相信!
绿茵强忍住鼻头的酸涩。一把抓过放在墙角的纸伞,拿着伞便冲了出去,直追慕挽歌而去。
慕心语缓缓垂下眼睫,蝶翼一般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让人窥不得半分。
她垂着头,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处,外面的寒风透过大开着的窗户一涌而入,吹动她的青丝,寒风凛凛,她却仿若未觉,如同石化了一般地呆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
可她掩在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缓缓攥紧。
慕挽歌,我赌你,难道是赌错了吗?这场赌局,如果输了,那赔进去的人又何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