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莞z工业区,天有点黑了,肚子也不怎么饿。在市场里喝了一杯豆浆,五毛钱的。
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再说,老爸老妈可能挂念我了。老妈接了电话,兴奋的不得了,强儿强儿的叫个不停,就没说别的话。我好大一会才说上话,讲了现在工作包吃包住,让老爸老妈放心,带来的钱没花多少,还多着呢!
正琢磨着要不要给老妈说找到女朋友的事,这会她开问了,“强儿,你有见到上心的女孩子不?不要忘了这事啊!放假记得带回来给娘瞧瞧。”
知我心者莫若老妈,我简要的讲了云云的情况——电话费贵,得省点钱。
“我跟你爸说说,等会告诉你大姑、二姑……”老妈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大通,我只听清楚了她这句话。
哎……老妈,一听我说找到女朋友就高兴的快不行了,比我发了财回家还高兴上百倍。
给云云打了寻呼,留言说我已回到东莞,不用记挂,我下周日放假回广州。
往厂里走,感觉心里不大舒服,好象有什么事忘了一样。对了,要给婷婷打个电话,看看小黄那家伙有没有告我状。
“您找哪位?”还是婷婷那甜甜的声音。
“我找你……姑妈在家不?”我不知道该说啥好。
“你找我还是找我妈咪。”婷婷恶狠狠的说。
靠,真是女大十八变,可这变的也太快了点吧。
“我……”
“你什么你,看把我哥打的,呜呜呜……”婷婷在电话那头哭起来了。
小黄真的陷害我了!咋办?如果他不搞点小动作,我觉得他就不正常,就不是小黄。一听到婷婷哭我就心软,真没法子了,老天爷,帮帮我吧。
“……”
“不说话了?哑巴啦?”婷婷哭了好大一会,呼哧呼哧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认为就算不是自己的错,也要在女孩子面前认错。哪怕是她错了,也要说成是自己的错。就算是其他人的错,我也要道歉。
“说对不起就行了?你……%¥#”婷婷又开始哭了,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大概是说够了,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哼,身正不怕影子斜,找个时间再跟她解释。云云应该不知道这事,我不用担心。
张华明站在宿舍门口,盯着我看了好大一会,“师弟,咋愁眉苦脸的?丢钱包了?”
“没事儿,今天喝酒了,有点不舒服。”我打起精神来,给了他半个笑脸。
先不管这么多了,反正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我不担心婷婷那妞来东莞找我麻烦,更不担心她找云云事。还是继续学我的广州话,别的事有空再想。看着看着,迷迷糊糊躺床上睡着了。
夜里做了好些梦,梦见我带着云云去北京定居。云云她妈说我俩走了,再也不要回广州,她不认云云这个女儿。梦见婷婷甩了我两巴掌,说是还他哥的,我生气,再也没有去见她。有些梦不是很清晰,一起床就忘了。
早上李刚第一个起来,我第二个睡醒,小吴位居第三。看来以前跑业务还有点好处,养成早起的习惯,闹钟也可以省了。
“老乡昨晚睡的很早啊,我回来还想跟你聊聊呢。”李刚盯着我,有点纳闷。
“昨天走了不少路,坐车也很累。”我走到水房里洗漱。
我俩一起去食堂,早餐不用等,坐下就可以吃。每人两个馒头,两个鸡蛋,一碟小菜,粥可以随便喝。感觉跟在北京上学时吃的一样,不过我上学吃的是两个馒头,一碗粥,一个鸡蛋,粥也是要钱的,两毛钱一份。
早上7点50分,我和李刚已经出现在组装车间门口,张华明没一会也到了。等新员工到齐,人事课那中年妇女领我们进去。车间主任按人事课的安排,给我们每个人都分了岗位。
车间里有十多条生产线,厂里好象叫“拉”,每条线有一个拉长。“拉”下面还分三个组,每组一个组长。
我和李刚分到第五“拉”第三组。估计是按宿舍分的,小吴也在我们“拉”里。真是巧,拉长和第三组组长都是江西的。我们组长姓宋,他介绍说这里多数是老乡带老乡的形式来的,有不少人还同一个村。按照拉长的意思,新员工分在一起好,可以互相学习。所以我和李刚都分在宋组长手下干活。
宋组长给我俩介绍了工作流程,能用机器做的工序都做好了,我们车间是负责人工组装作业。工序从第一拉第一组开始,产品做好了按顺序送到二组、三组,三组再送到第二拉第一组。
我想第一组的第一个人如果做的很快,其他人就都得按他的节奏干活,因为你做慢了产品就会在你面前堆成山了。
宋组长接着还说,每拉的第一组都有一位能手,他就负责这拉的第一道工序。能手的工资肯定是很高的,而且干活肯定很卖命,不然怎么称能手?
不知道我的看法对不对,我觉得这象一条绳子上拴着很多蚱蜢,一起往前蹦。如果一个蚱蜢慢了,整个队伍也跟着慢下来。
最后分工作,宋组长安排我检测产品,李刚负责维修那块。其实活都不是很难,学十多分钟都会。毕竟我们上过大专,一些基本的技能是有的。拉里那些经验丰富的前辈,还会轮流来指导我们新员工。感觉组长是不干活的,只是负责管理,这是生产跟管理分开,我这样想。
活是不难,但手是不能停的。传送带上一个个产品挨着过来,测完一个丢给后面一个,有问题的就贴个标签。一共有6种标签,是什么问题就贴什么标签,这是不能贴错的。
李刚维修产品那样子,我看了就象一木偶,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样看我的。做时间长了不会成机器人样吧?!我有点担心。
有几个前辈过来给我作示范指导,说怎样检测是最快的,搞什么先观察、后测量、再思考等等。来指导的人越多,我的水平提高的越快,检测速度也越来越快。从开始走路,到骑自行车,半天时间改开汽车了。
宋组长在旁边走来晃去。每当前辈来指导的时候,他都给我和李刚介绍。这样一来我俩又认识了很多人,来的人个个都是高手——至少现在水平比我俩高,不是高手不露面!
中午快下班时,“拉”里的能手过来指导我了。能手是女的,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样子。
宋组长给我介绍,“王强,这是我们‘拉’的能手,李秋菊。难得来我们组指导啊!欢迎。”
“多谢您来指导。”我对女孩子一向都很有礼貌。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她个头不高不矮的,正好到我下巴,长得不算好看,也不太难看。
李秋菊很好说话,人也挺大方。她把一些拿手绝技都给我讲了。估计她在这道工序做了很久,我要检测十五秒的,她七八秒就搞完,真快!
下班时间到了,我学了不少东西,肚子里墨水多了,但油水少了,咕嘟咕嘟直叫。
我和李刚直奔饭堂,想先抢占有利位置,没想到张华明早在那吃起来。
“张师兄咋这么快啊?”我好象没见到他出车间门的。
“我一百米冲刺过来的,中午想回宿舍睡会觉。”张华明一会就把盘里的饭菜扫光。
“中午才一个小时啊,你能睡好不?”我不大相信他的话。
厂里可能怕员工中午睡懒觉,下午没精神上班,所以才定的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吃饭洗漱差不多得花半个小时,我想也没什么时间可以睡了,看书还可以。
回到宿舍,李刚和小吴坐一边聊天。我拿出“广州话三月精通”学习。
小吴时不时敬佩的看着我,“老乡真是好榜样,有前途。”
“哪里哪里,多谢老乡夸奖了。”我谦虚的说。
刚看了一会书,张华明跑到我们宿舍来了。
“你不是睡觉吗?咋就上来了。”李刚很奇怪的问他。
“睡个屁,宿舍里在放音乐,都说中午没人睡觉的,我来你们这躺会。”张华明说完躺李刚床上睡了。
李刚坐小吴床上低声聊天,我低声学念广州话,张华明低声打起呼噜。
下午一点钟上班,张华明迷迷糊糊的跟着我们进车间,看来他中午真的没睡好。
李秋菊又来指导了我一次,可能是上午那会快下班了,时间不够。我是越做越神勇,感觉有三头六臂一样,手脚并用。脚没做什么,只是在地上无声的敲拍子,搞出一点节奏感来。这样做得也轻松,不觉得呆板。
李刚是越看越象木偶人,一拿、一拔、一压、一丢,“咔嚓”修完了,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少的动作。
同组还有两个女孩,阿香和小萍。她俩看上去很小,十七八岁的的样子。小萍手忙脚乱的,宋组长不时的催促她加快速度。阿香相对来说快一点,但始终找不到诀窍。
我刚学成,偶尔还有几个前辈来指导,没空帮她们,心想明天再帮吧。李刚也没空帮两个女孩——前辈们每隔一会就过来指导,要专心听讲。我很是奇怪前辈为什么不教阿香和小萍。
今天是“泥菩萨过海”,我俩自身难保。明天就步入正轨,可以抽空帮她俩。毕竟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特别是女孩子,出门谋生不容易,要互相帮助。
一下午都是重复几个同样的动作,偶尔有女孩子过来指导,我不觉得烦闷。可能厂里有意搞这种工作模式。“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说得很有道理。
下班前,我们拉长宣布,晚上7点各组组长和新员工到食堂开会。宋组长叮嘱我和李刚一定不能迟到,会扣工资的。
吃过晚饭,我和李刚就在食堂等着,给拉长和组长们一个好印象——我们新员工有良好的工作态度,不迟到不早退。宋组长提前十分钟到达,他夸我俩很守时。
拉长和李秋菊是最后到的。先是拉长说话,说欢迎我和李刚加入,可以加强“拉”里的知识水平。关键的话是最后说了,新员工只有两天学习机会,如果做的慢,赶不上进度就要被辞退。
我心里打一咯噔,阿香和小萍不会被辞退吧!怪不得没有前辈教她们,原来两天时间就决定一个人在厂里的命运。哎……难道这就是有饭大家一起吃吗?我有点迷惘。
李秋菊等拉长讲完,开始做总结。她说“拉”里前段时间速度有些慢了,其他“拉”都等着我们呢,再不行我们都得下岗。拉长点头同意,插了一句说大家要加把劲,争取把其他“拉”甩在后面。我看了看李能手,她也瞄了我一眼,脸上表情有点怪。她继续说新员工有些人技术水平很高,王强就做得不错……我感谢她对我的夸奖,工作能力被李能手认同,这是件好事。
会议开了二十多分钟。因为还有其他“拉”也在开会,有点干扰,拉长宣布散会,最后说明天早上大家要准时上班。我听了n次要准时上班了,觉得这好象没完没了的。我们都很自觉,迟到要扣工资,应该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李秋菊说找我单独谈谈,在食堂边上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拉”里其他人陆续回去。
我觉得谈工作的事很正常,就坐在她边上。不觉得别扭,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一切都很舒坦。
“王强,你觉得厂里咋样?我想你们大学生都是比较挑的。”李秋菊先说话,她盯着我看。
“厂里挺好的,董事长很有魄力。”我想大专生应该是属于大学生吧,没必要跟她讲本科、专科这么清楚。
“好好干,你学得很快,水平不错,很有希望的。”她热情的看着我,“做得好,效率高了奖金也多,大家出来都是为了能赚点钱。”
我承认我现在需要钱,但钱字从不太熟悉的女人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点别扭,不知道怎么回事。李秋菊又跟我讨论了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我认为她的理论水平不算高,动手能力要比我好一点。
谈了有一个多小时,我回到宿舍时已经很晚。张华明正和李刚说着话,小吴时不时在一边插两句。我这会还有点担心阿香和小萍的饭碗能不能保住,她们如果没工作了,再找就没这么容易。因为7、8月份正好是应届毕业生出来找工作的时候,大学生一大把。别说她们俩了,就算是我这个应届大专生,找好的工作估计也够呛。
有些事情不是你担心就不会发生的,你越担心就越会出现。要来的事,拦都拦不住。第二天一早上班,没见小萍来干活,宋组长说她已经离厂了。阿香留下来待岗观察,还不行也是跟小萍一样的结果。组里来了一个新员工,冬梅,年纪也不是很大,她自我介绍说高中毕业就来了,工作才一年。
我很是后悔昨天没帮小萍,这会她是不是也在迷茫的人海里?她能找到工作不?我不愿意再去想她了,毕竟人生不会一路顺畅,只能从心里祝福她早日找到好的去处。
冬梅早先进过厂,有点基础。前辈指点一下她就能一板一眼跟着做,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阿香还是没人来指导她,做得越来越乱,检测速度很快就跟不上。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其实我也想教她了,忙完我的活就教她怎样做好,怎样做得更快。
阿香不是一个笨女孩,她的样子长得也很好看的,好看的女孩不一定很笨——我认为。我俩合起来一起搞,她的检测速度快很多。我教她检测诀窍,讲两遍她就记住了。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她前些时候不行呢?是不是前辈们大多是女的,见她长得好看,有点妒嫉,不好好教她?我的疑问从李秋菊的表情里得到证实,她在例行巡查,过来看着我和阿香干活。她满脸旧社会的样子,嘴撅得能挂一油瓶,凶凶的看着阿香。
我不管这么多,反正活干得好,别人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在我的指导下,阿香速度是越来越快,渐渐的超过其他组的人了。冬梅有时也向李刚请教,他俩配合的也很默契。李刚朝我打眼色,明摆了要跟我和阿香比赛。谁怕谁啊,比就比。
我跟阿香小声说了,“搞倒他俩,要跟我们比呢。”
“嗯。”她开始不好意思,但一会就很自信的看了我一眼。
李刚也跟冬梅交头接耳的,还挑衅似的看了我n(n≥3)眼,好象在说老乡你服不服?
一个上午,就在李刚和冬梅,我跟阿香两队人之间比拼,拼速度,拼质量。两队人不分上下,都不能长时间占优势。后面“拉”的人和前面组的人认为我们四个人是疯了。我们做得太快,无形中也加大了他们的压力。车间里只要有一个人快,前后的人都要加速做事,手脚不能停。
看来没法分出高低,我们只能慢下来了,毕竟不能长时间超负荷做事。身体不是铁做的,会顶不住,我可不想“英勇殉职”。慢是慢下来,但速度还是很快,前后组的人还是有点忙乱。
中午下班,宋组长说我们都不错,为组里争光了。他还顺带夸阿香进步很大,留下来上班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车间门口,阿香很感激的看着我,“王大哥,多谢你的指导,要不然……我可没地方去了。”
她一会就想哭掉泪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
“没事了,你学得快,现在都上手了。”我拍了拍她肩膀,轻声安慰她。
李刚那小子走在我前面,看都没看我,他光跟冬梅对眼神了,跟测绘队似的——真是重色轻友。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我真是会展示一下自己“功夫”,上前给他来个飞毛腿。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李刚跟冬梅谈上了。我和阿香关系也不错,她认我做大哥,我叫她香妹。在异乡找到一个好妹妹,我很高兴。我把家里没有姐妹的情况跟她讲了。她说正好,你现在就有一个小妹妹。
香妹跟我说她家里有个哥哥,刚考上大学,还有一个姐,嫁人了。她姐没往家里送钱,哥哥的学费就靠爸爸种地和她工作得来的,不够,还得跟亲戚借。我想这不是超生了吗?好象到我这年龄的只有一个兄弟或姐妹了。看来孩子多了也不是好事。
令人兴奋的事情终于到来,发工资了!做了三天就发钱,我想这是第一份能拿钱的工作,兴奋的不得了。李刚、张华明、小刘陆续从人事课出来。我看李刚和张华明的脸色有点不对,他俩小声跟我说回宿舍有事。
进了人事课,还是那中年妇女和胖女孩。我拿了工资条,发现月薪只有四百元!做了三天才给四十块钱。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课长,工资是……”我问中年妇女。
“哦,前几天没跟你们说,大专的不管从哪来,月薪都是四百,大家都没有奖金,其实加上包吃包住已经不算少了。”中年妇女解释,我觉得她对我有点敷衍。
“升职了能加一两百,比如组长就多一百。”胖女孩补充说。
我想工资太少了,在外面吃个快餐都要五块钱呢。想跟她俩再争取多一点钱,但转念一想,这样是没用的。你不干别人干,外面一大把找工作的人。只能去别的厂看看,看有没有工资高的。
手里攥着四十块钱,我迷茫的走回宿舍,董事长给我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什么开幼儿园,办小学,那都是以后的事。眼前的工资……只有四百块,我怎么过啊,我跟云云怎么办啊?!
张华明和李刚在宿舍里低声说着话,其他工友出去玩了。我心里不大舒服,拿着茶杯喝了好几口水。
“王强,你看工资是不是太低了点?怎么是这样啊!”李刚盯着我。
“一天才10多块钱,吃两个快餐就没了。”张华明插了一句。
“我……咱不行走吧,再去附近的厂子看看。”我觉得应该另谋出路,“树挪死,人挪活。”
“好,不干了,搞什么飞机!才这点钱,还说什么办幼儿园的……”李刚很生气,他想的跟我一样。
“对,我先去问一下小刘,看他是什么意思,咱几个一起来的,大不了一起走。”张华明说完走出宿舍。
“等会再过来商量,我和王强在宿舍等你。”
宿舍里就剩下我俩,我拿着“广州话三月精通”开始学习。
“王强,跟你说个事啊。”李刚坐在我床边,“你觉得冬梅那女孩怎么样?”
“老乡眼光实在高,太高了,冬梅看上去很温顺的,估计脾气也很好。”我先夸他一下。
李刚还在想什么,说不定下一步就要我两肋插刀,协助他追女仔。靠,这年头人多说不定还是件好事,追女仔有个帮忙的也好。万一你看上的女孩子,别人也看上,咋办?一个字,抢,我不帮他谁帮他?今天下午确实有人想对冬梅下手。
“你那个阿香也挺不错啊。”李刚突然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我看她对你有点那个。”
“别瞎说,怎么是我的?认她做小妹了,我有女朋友的。”真拿他没办法,不亮出底牌不行。
“有女朋友也不告诉老乡,你真够重色轻友的。”
“哈……哪有你厉害,在车间门口顾着干啥了?老乡都视而不见!”我揭露他的“丑恶罪行”,这年头不说实话不行。
正说着,张华明进来了,“小刘说不走,他觉得工作还可以,想留在这干。”
“算了,人各有志,我们仨明天上午去炒老板鱿鱼。”我没有后路可想,时间不等人。
“先找一份再走肯定不行,万一这边不同意走就完了,白白浪费时间。”张华明想的比较周到。
“好,就这样办,明天就走。”
我们仨各自分头行动。我到厂外面找了一电话亭,拨通家里电话。
“强儿,想死娘了。老头子快来,强儿打电话来啦。”老妈在电话那头很激动。
“娘,我这边要辞工,工资太少,一个月才四百块。”我给老妈汇报工作。
“我的儿啊,只要你想做的事,娘不反对你。娘就想你早点带个闺女回来,别的事不管。钱不够花就往家里打电话,娘再跟你大姑二姑借点。”
“娘……”我心酸,眼睛象进了沙子,光想落泪。
老爸一会接过电话,我简单介绍一下要辞工的情况。钱少了是个大问题,光赚钱不花一年才四千多,还够不上我和云云的生活费!万一有个小孩……云云还在上课,我一个人撑着住不?
“强儿,我跟你姑说说,看她们有啥想法不?你等会再打来。”老爸听了我的话,也觉得工资少了一点。
我想先不跟云云打电话,等工作找好了再通知她。说不定能找到很好的工作,给小姑娘一个惊喜。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她。
趁着这当儿有空,我到市场里逛了一圈,买几个面包和一瓶水,等着明天找工作时填肚子。快走到市场尽头了,发现靠近农村那边上还有两个小旅馆。一家挂着一小牌子“打工仔之家10块一天/加铺5块一位”,另一家非常直接,挂着“夫妻房15块一天/有浴室”。看来到处都有竞争,旅馆也不例外。如果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这两个旅馆是落脚的好地方。房价便宜,位置好——离z工业区这么近,来回非常方便。
出来打工不是享福的,钱能省就省。我现在不是没有钱吗?等有了钱,我第一样想做的事,就是……把云云娶回家。如果再问我还想做什么,那就是在广州买个房子——两房一厅就行,位置偏一点没关系。然后就是要个小宝宝,让老爸老妈过来给我带,我去上班,云云在家教小孩。想了一会,我甩了自己一巴掌,靠,发疯了,如今工作还没找到好的,又在白日做梦!
时间差不多了,我走出市场,还得给老爸打个电话。在市场门口看到一蹬三轮车的哥们,很卖力、很吃力、很努力的蹬着车往前赶路。车前挂一纸牌“搬家、回收旧电器”。车上有好些货物,一女人抱着个小孩,坐在货物中间。
“孩子他爸,慢点儿,我们不赶时间,看你累的。”女人跟蹬三轮车那哥们说。
“没事,这会快天黑了,咱早点回家,孩子也饿了。”
我看得有点心酸,好象我就是那蹬三轮的哥们,云云就坐在车上。生活是现实的,不去拼就没有希望,拼了还有可能赚到钱。我是大专生,学历不算高。拼过了,假如还是没有戏,没有好的工作,工资还是很低,那我就认命了。就这样干着,蹬三轮也行,决不会去搞不正当的事。但我是不甘心的,我会一边干,一边还要去拼,直到最后,人老了,不顶用了。等我老掉牙时,回头看看,该拼的都拼过了,一拼到老,这一生,我无悔!
在市场边上找一电话亭,拨通家里电话。
老爸有点着急,在电话那头劝我,“强儿啊,你先在厂里做一段吧,大姑和二姑父都劝你工资四百也先做,现在毕业的人多,工作不好找。”
“爸,钱太少了,一天才十多块,吃两个快餐就没了,我还想再找找,有点不甘心。在家里干活都有四百了。”
“强儿,你找工作注意点啊,有事往家里打电话。出门要忍让,别跟同事闹矛盾。”
“爸,您放心!我和同事关系处得很好,现在的工作还是和以前的同事一起来找的。”
“那我就放心了。”
老爸又跟我谈了一会云云的情况,老妈顾着带男男,在旁边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对云云。
回到宿舍,天已经黑了,李刚正在收拾行李。我的行李没多少,只有两个布包,没多大一会就整理好,只等明天去人事课辞职。小刘是铁了心在这厂做,张华明说不勉强了,尊重他的选择。
“老乡,你不去跟阿香告别?你要走了不跟她说,她很伤心。”李刚脸苦瓜样,盯着我说。
“啊?你怎么知道的?”我觉得李刚很厉害,女孩的心思都能想得到。
“靠,我刚才跟冬梅告别,阿香就在旁边,她问你是不是一起走,我把情况都跟她说了。”
“哦,我刚才出去跟老爸打电话,这就去跟香妹说说。”我扭头就跑出宿舍。
“你小子怎么搞的,她……”
我跑得很快,李刚后面说什么我没听到。
阿香跟冬梅一个宿舍,我敲开门时只有她俩在。冬梅眼睛红红的,好象刚哭过一会。
“香妹,你在啊……”我这不是废话吗?她就在我面前的。
“嗯,王大哥,我知道你明天要辞工。”阿香停了一会,“大哥你做得挺好的,为什么……”
“王哥喝茶。”冬梅给我倒了一杯茶,她坐回阿香身边。
“我想再找份好点的活干,这里工资太少了,”我安慰阿香,“等我落了脚,一定打电话告诉你。”
“大学生应该有好去处,钱少了是不行。象我哥上大学,一年得五六千块钱。”阿香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她扭头不看我了。
“香妹,我回去了,你好好干,听话啊,王大哥有空回来看你。”我慢慢的走到宿舍门口,心里不是个滋味,钱啊……
阿香跟冬梅抱在一块,两个女孩低声哭起来。我走了。
第二天吃过早餐,我们仨就齐唰唰的出现在人事课门口。
先是人事课那中年妇女很惊讶的样子,然后就是人事课那胖女孩很失望的样子,再就是我们仨很愤慨的样子。
“你们为什么不上班啊?”中年妇女突然间摆出一副很藐视我们的样子。
“我们要辞工了。”我们仨异口同声说。
“嗯,先坐下,坐下说嘛。你们是王强、张华明、李刚,才来三天的。”中年妇女变得很热情,真是风云突变啊。
“有什么事情,有什么困难,跟我直说,我能解决的一定帮你们解决,我解决不了的,马上向董事长反映。”中年妇女一副要替我们出头的样子。
“我觉得工资太低了,怕是顶不住。”我做代表发言。
“你们两个也这样认为?”中年妇女询问张华明和李刚。
他俩点了点头,我们仨是统一战线的,这一点不容质疑。中年妇女看是不能瓦解我们的阵营,拿起桌上电话开打。毕竟工资这事她可能也做不了主,要请示老板吧。
“喂,请找董事长……二叔吗?我是小兰啊,前天招的那几个大学生,说要辞工,嫌工资少。”中年妇女扫视我们n遍后,不紧不慢的说。
“嗯……嗯……这个我知道。”她听了有十多分钟。
我心里很着急,关键时刻不能迷糊。工资要是不涨,真的要走,一点考虑的余地都没有。
中年妇女放下电话,拉家常一样跟我们讲。厂子这几年不大顺畅,收入少了很多。大家工资都一样的,有些人前几年就来了,一分钱没涨过……她说了一大通工厂前后n年的人文、地理、历史以及周边社会状况。接着话音一转,从中低音改为中高音,说现在毕业生多,厂门口一抓一堆大学生,四百块钱工资有很多人愿意做的。
我现在关心的不是社会历史和地理,这跟我没多大关系,历史地理我早学过了,我还能给她们讲课。说白了,我只关心我做的工作有没有发展前景,直接体现就是能不能涨工资。能不能学到技术我是不说的,有钱什么都可以学,或者边干活边学技术也行。钱是一个问题,钱少了我不会干。或者你给我一个希望,说以后有机会涨工资都行,但不能说n年都不会涨,这是绝对不行的。
中年妇女没给我们什么希望,也没给我们什么承诺,我们仨铁了心要走。
胖女孩在一边说了句好话,“你们走也可以,如果在别的地方找不到好的工作,还回来我们厂干活,随时欢迎你们,我跟二爷说说。”
看来她们都是一家人。胖女孩是个好人,这一点我从见她那天就能看出个**不离十。毕竟我在北京呆过,见识的人多,眼光不会差到哪去。
签字,办手续,扛行李出厂门。再见了,阿香,再见了小刘,再见了工友们。没有人给我们送别,我们自己走自己的路。
“我***有了钱,还会回来的,冬梅你等着!”李刚在厂门口大呼一声。
李刚没有问题,我们谁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没钱。出了厂门,我们不会再回去。有工资高的地方,必须去争取。不能低头认命,胜利不属于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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