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静悬天,清辉碧海连。秋深荷蓬落,相逢在人间。
一叶孤舟无声飘荡,荷花池畔,秋风微漾。
“小姐您瞧,这里还有一朵莲花!”如莺似鹂的轻笑声打破沉寂的池塘。
“莲花有心,静看便好。”孤舟之上,妙音如籁。
陆稔隐于荷花池畔杨柳之上,遥遥听闻二人言语,苦笑连连,心中无奈。
“若是今日便殒命于此,倒也不辜负了此时的月光湖景。”陆稔心中暗想。
“公子船已到,请公子现身一见。”不知何时,轻舟竟已到了湖畔,舟中女子翩若轻云,落于湖畔。
柳叶轻抚,陆稔已落于女子身前轻声道:“姑娘。”
“公子请!”那女子盈盈一笑,柔声说道,见陆稔身前一片嫣红也不惊讶,浑然不觉一般。
“有劳姑娘了。”陆稔言毕便跟随那女子上船。
“今日之事是曦妍对不起公子,请公子见谅。”那女子面色微白,不忍相视,看向湖中莲花,似是不经意间问道。
“姑娘既然这般想来定有姑娘的道理。”陆稔淡然说道。
“公子究竟如何称呼?”那女子许久方才再次开口问道。
“陆稔。”
“稔乃是五谷丰登,天下太平之意,想来尊亲对公子期许颇多!”
“姑娘本名便是曦妍?”陆稔狐疑问道。
“不错,我本是一无父无母的故而,幸得师父收养方才长大成人,故而我只有名并无姓。婉燕,今日无事,你可先回去。”那女子言道。
“小姐,我可不想回去,这荷塘我可还没玩够呢!”少女轻声道。
“如此也好。”二人相视而笑,那女子微微颔首。
三人于轻舟之上随水漂流,看花赏月却无半句言语。
这一夜,陆稔心中古井无波,忘却俗世烦恼,醉心于碧波明月。
主仆二人也是无言,时而看花,时而戏水,少女不时采下一片片莲蓬,嬉闹不止。
月落西天,东方泛白,陆稔起身道:“曦妍姑娘,时辰已不早,我此刻便要离去了。”
曦妍起身道:“公子且慢,曦妍别无他长,却也懂得几部舞曲,而今舞上一曲好为公子送行。”
陆稔静立不动,也不多言。
荷叶轻点,碧波微漾,曦妍不知何时已落于片片荷叶之上。身如杨柳,随风而动。月光朦胧,舞姿如影。陆稔眼中再无他物,唯有这一曼妙身影。
许久,陆稔飞身而起,须臾便消失于天际,曦妍绣眉轻皱旋即舒展,继续舞动身姿。
“小姐,陆公子已经走了。”婉燕轻声道,似在提醒,却也似是怕扰我曦妍舞姿。
曦妍闻言却也不为所动。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陆公子终究是我等必杀之人,纵是小姐再不愿却也无能为力。”那少女忽而大声说道。曦妍却依旧不为所动。
“小姐,这陆公子究竟有什么好的,竟让小姐这般对待。”
曦妍不答,直至舞曲终了,方才止住身影重落于轻舟之上,良久方才说道:“陆稔为我所伤,只怕命不久矣,余下的事情交予皎月宫人去办就好,你我今日便回去。”
“今日,小姐可是太心急了,而今姜云鹤并未现身,陆公子虽是身受重伤却也并非必死之人,皎月宫并无高手,只怕杀不了这几人。”那少女忧声道。
“无妨,若是陆稔已死,纵是姜云鹤活上数百年也是枉然。严瑞等人皆非成大事之人,留于皎月宫人对付足矣。”曦妍面色不动,轻声言道。
“可是……”少女迟疑良久终是没有开口。
陆稔行至李家之时已是天色大亮之际。李伯方才打开房门,陆稔便顺势倒下。胸前一抹嫣红分外扎眼。
“陆公子,你怎么了?”李伯神色大变,问道。
“李伯,扶我进入密室之中。”陆稔艰难说道。
密室之中,众人见陆稔形状皆是一惊。虽有千般话语要问,却也终究忍了下来。
过了半晌,陆稔方才缓缓睁开双眼道:“姜大哥,我等只怕要即刻离开这里了!”
姜云鹤上前探查陆稔伤势是叹气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竟负此重伤?”
陆稔笑道:“姜大哥不必忧心,这等伤势我还能应付。昨日我进城之后便在城中打探消息,皎月宫人而今就在城中郭家,一干弟子虽未有所动作,却也时刻注意官府动作,若是城中内外有何异动,只怕皎月宫人立时便会知晓。另外,白天驹已经开始在城外布置无数眼线,若是等其见面建起,只怕我等再无脱身之机。”
姜云鹤闻言色变,许久方道“虽是形势危急而今却更是不敢妄动,起码也要再停留几日。兄弟可是被那皎月宫人所伤?”
陆稔摇头道“不是他们,我并未见到皎月宫人,伤我的乃是一个女子,昨日午间我在酒店之中歇息,有一主一仆二位少女进得店中,起初我并未留意。直到有人上前欲寻二人麻烦,我便出手相助,教训了那帮恶人一番。
之后便应二人相邀,于茶楼之中相谈许久,只觉言语相合,志气相投,那女子身边的婢女活波可爱,言语不休,竟引出我二人诸多昔日往事。当天午后我们便在城中游玩,及至天黑之时我正欲离去之时那女子叫住我说是有一事请教。
我便问那女子何事,那女子言道若是有一人乃是必杀之人却也是不忍杀之人,此事该当如何?
我思索良久便告知她,杀他乃是理,不杀乃是情,若是理大于情,则杀之,若是情大于理则不杀。
那女子又道,若能分清便不足为虑,正是这般不知如何是好的境地。
我便告知她,即是两难之境,或许可以依理而行,从心而事,成败由天,生死随缘。
那女子沉默良久言称所要杀之人便是我,问我此时她该当如何,我仍是劝她依理而行,那女子便以手化剑以极快的身法刺伤我,我却无半分还手之力。好在我及时封住心脉才得以活到现在。
那女子问我可有何憾事,我便告诉她今夜天色晴朗想必月色极美,若是能在湖中游玩赏月此生无憾,那女子闻言便去寻得一叶小舟,与我湖中赏月,今日天色发白之际我才得以回返。”陆稔言毕沉吟许久方才继续言道“姜大哥,对于这情与理之事,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姜云鹤叹道,“情与理本就是最难割舍之物,若是循理行事,便是循天道,似窈娘,严瑞这般,纵是如愿以偿,却也是抱憾终身。若是依情行事便是有情道,便如吕阳一般,自损前途,落得天下皆敌的境地,背弃本心,自此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陆菍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若是如此,那天下莫非便没有一条两全之路。
姜云鹤叹道,“你刚才所言依理而行,从心而事,成败由天,生死随缘,这种方法看似能不失本心也可得心中安宁,但你可想过,若是如此这般便是坠入一条两难的不归路,与犹豫不决有何区别,只怕最终仍是一无所得。”
“那可还有其他的路?”陆稔问道。
姜云鹤沉思良久方才道,“有一种方法只可惜你我皆不能走上这条道路。”
“什么样的方法?”陆稔问道。
“无为之路,若是不做便不会有这等抉择。”
陆稔轻笑道,“若是不做,那还有何意义。”
姜云鹤静思良久方才道,“你本是红尘之人,这无为之路你本就不认可,故而你走不上这条道路,无需为此烦恼,这情与理若有一天你知道该当如何抉择,便足够了。”
陆稔闻言久久不语。
姜云鹤言道,“当今天下若有谁能与你志气相合,且以手化剑,轻易刺伤你的人,恐怕只有一个,想来这位姑娘一定名叫曦妍。”
陆菍闻言惊讶不语。
姜云鹤见状,笑道,“兄弟的性情我自认还是知晓几分,心有智计万千,胸怀天下苍生,若是与你志气相投之人想来也是这般的人物。”
陆稔默然。
“天下见似你这般的人物并不在少数,然而大多却是泛泛之辈,能得你青睐之人必有过人才能,必是智计超绝之人,然而这等人于年轻一代之中并不多见,再者以气化剑的手段这个江湖有这等本事的着实不多,故而,纵是你不说我也猜的出这女子定是曦妍无疑。”姜云鹤娓娓道来,似是亲眼所见一般。
陆稔笑道,“姜大哥可是识得此人?”
姜云鹤摇头道,“曦妍乃是何等人物,我怎会与之相识,这女子乃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天才,且是出身圣地,乃是人间不可见的绝世英才。”
陆稔问道,“那这曦妍究竟出自哪一门派?”
姜云鹤道,“能出此女的唯有天下两大圣地之中的水月庵。”出言随意并不避讳众人。
“水月庵,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
“我并不是十分知晓,只是,日后你的路并不好走。”姜云鹤面露忧色道。
陆稔闻言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