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雀
果芸一听老太太要罚丫鬟们,而且已经发狠了,便忙求老太太:“老太太您别生气,这也怪我!昨天住进来也没让谁招呼,还是多亏了洛滨哥给我介绍了一下……今儿早上我太兴奋了些,也没叫人,又不知道有这么多院落,一想各个地方离的又远,怕麻烦也就算了。”
白芷也搭话:“老太太放心,那些小蹄子自有我会治,这点小事哪还烦劳您动气呢?我这就派个老嬷嬷过去骂她们,自有罚她们的!”
果芸和白芷都这样说着,老太太则稍稍熄了火:“你们呀,就是太善!不知这人善人欺,马善人骑的道理!芸儿又是最乖的,和六年前一样!我呀,真是不放心!索性,今儿来,就干脆把你的贴身丫头定西来,我也省心了。”老太太说完,又被白芷和果芸扶着坐下来,她将拐杖交给旁边站着的丫鬟甘草,又说:“来,你们俩过来,见过你们主子。”
一说完,就见刚才从跟着老太太的第三辆马车里出来的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都十分俏丽秀美。
两个人向果芸行礼,果芸一看她俩,明显一动一静,一个看起来犹如艳丽粉红的芍药花,另一个看起来不大爱说话,脸尖尖的,一看就是没福之人,苦涩着一张瓜子脸,虽白里透红,但不知为何给人唯唯诺诺之感,仿佛一个中年和命运拧巴纠结的女孩。
“嗯,过来。”
老太太招呼她俩,拉着一左一右,她拍拍那个犹如芍药的女孩的手背:“看着丫头,名为芍药,是个腿脚利落的,你屋里要是有绣花的活,就给她干,她心灵手巧,还会做衣服,你以后可别老是穿着西洋的衣服了,快点换上咱们本民族的衣服。”
“是!”果芸忘了,她还没有穿过清玉本族的衣服,听说那是世上最华美的衣服,由繁到简,还配有各种饰品。果芸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一探究竟,老太太却不能等她这跳跃似思维。
“芸儿,这个丫头叫连翘!是个不爱说话的,我老是叫她闷葫芦,成天跟个哑巴似的,也不说话。这丫头,照顾人可仔细了,她做的一手好菜,原本在厨房里帮忙,我见她生得不错,又会服侍,也就不让她干这么累的活了。今后你要开小灶,想吃好吃的,别管是咱们清玉的花样料理还是其他什么的,就叫她做。”
“是老太太,劳您费心了!”
果芸一听到花样料理,就想起自己在家里练习过得那些菜肴,清一色用花做成,各种花做的糕点、清炒的小菜、煲的汤水和粥、凉拌的小菜。自己就在家里做洛神花的花干,把洛神花用冰糖或者荆条蜜腌好,每天蒯上一勺,放在酸奶里吃,那味道着实令人难忘。
“好了,咱们既然聚了,也别那样见外,你好不容易回来,也算是荣归故里,来,咱们也不用想别的,就吃就喝!”
果芸可算松了口气,她见老太太拿了块状元饼,自己这才敢动手吃,果芸原本也是外交官的千金,父母也不是等闲之辈,自然是懂礼数知进退的孩子。如今回来,她要学的还多着呢!她也有自知之明,更不是那狂妄忘本的人,果芸点点头,吃了几口,见老太太又不吃了,只好作罢。
直到送老太太回去,果芸才算是彻底放松。这才发现,连翘和芍药还在自己后面,连翘低着头,不说话,像只闷头小猪,而芍药却如同一只彩色的蝴蝶,还没动弹就已经给人翩翩起舞的感觉。
果芸有些疲惫,她想和连翘、芍药说几句,但没开口,芍药便淘气地对自己说道:“巫女大人,我们回去吧!呆在儿又没意思!回去了,我便叫她们送吃的来,这儿的点心还有好多呢!叫连翘做也好啊!”
“好,好啊。”
果芸稍有尴尬,不过她真的累了,便跟着她们俩回去。刚一进屋,就一头躺在床上,连翘忙来伺候,又是递毛巾又是递茶,沏上了一杯浓淡正好的乌龙,亲自端来叫果芸喝下。果芸一尝,口味正好,也不凉也不烫,浓淡也适中,问:“哎?刚沏好的茶怎么这么快就能喝?”
“我用其他的杯子倒了一下,茶凉的就快了。”好半天,终于听见她说了句话,真是不容易。
“难怪老太太说你会服侍人,可真是的!”
连翘一听果芸夸她,脸就红了,刚要谦虚,就听到外头芍药对谁大喊:“你是怎么回事?!巫女大人早上没吃东西你知道吗?就算是上不了台面的粗使唤丫头,也不该连这点眼力劲儿也没有啊!你说你,真是个贱命!”
果芸听了这话,一时心急,她虽是个好脾气的人,但也容不得别人在自己眼前作威作福。她比6年前倒是有原则有魄力了。
果芸出去,连翘跟着。到了院里,就见芍药站在院里,在骂着昨天自己看见的那个粗使丫头——七秀。
这个名为七秀的丫鬟,来这儿也65、6年了,要说也有见识经验,如今被芍药骂着,芍药仗着自己是果芸的贴身丫鬟,就马上长脸,看见七秀在陶然亭扫地,便没好气地掐腰骂人。
七秀昨天叫了果芸一声“二小姐”,果芸还有质疑——“二小姐?也该叫住她问问才好。”遂上了前去,要问个究竟。
“等等!你何必这样训斥她!她一个粗实的丫鬟,也没有多大权力,再说,我初来驾到的,她也未必敢亲近我,你这么白眉赤眼地说她,难道就对了?”
果芸先把自己的丫鬟说了一说,又见七秀吓得跟小鸡子似的,抱着扫除在原地不敢动一下,芍药倒是不服,她鼻子眼里出气,哼了一声,便退下了。
“七秀,你不用怕,我们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高级。我想问问,你是新来的吗?还是在这儿干了有年头的人?”
“我,我是早来的。”
“多长时间了?”
“大概……五年。”
果芸一听这话,心里暗喜:“她是在这儿的老人儿了,肯定知道我过去的事!”
“你跟我来,我有事情问你!”果芸迫不及待地拉着七秀往陶然亭走,连翘看着直好奇,心想“巫女大人拉这样一个粗使丫鬟作甚?难不成要提拔她?”
好在连翘不是那多事儿的人,她便退下去,心想着要不要为巫女大人和这位七秀准备茶点。
“啊,巫女大人!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七秀这丫头还真是精明!她料到果芸要问话,马上装无辜:“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大人!我虽说来了有年头了,可也不过是扫扫院子,洗洗衣服,小姐和太太的房子,我是不进的,那里的私事,也就不清楚。”
“奇了?她竟然知道我的心思?”可这样一来,果芸更觉得七秀神秘,她虽是个丫鬟,但生的也是标志清新,让人过目不忘。果芸见她为难却故弄玄虚,便更加疑惑:“怎么?有不便之处?”
“啊不不不……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您还是,去问洛滨少爷他们的吧!”
“可你方才说的‘二小姐’可是指我?”果芸从未听自己父母说什么二小姐,自己只知自己是巫女接班人,哪来的二小姐?!
“这,这,小的随口一说,您千万别信!”七秀说罢,便又低下头,十分为难。果芸见她这样为难,便也不勉强,“你以前在那儿干?”
“在,在西院儿。”
“那好吧,以后还在西院儿,你下去吧。”
果芸不想让别人为难,便也不再追问,她想,以后的日子有的是,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问谁不一样?只是,自己苦了些,老是徘徊在记忆的不定性里,总是愁苦。
果芸就这么在神院里过了一长段时间,眼看初夏来临,玲珑山热的比其他地方早很多。这一天,新枝便亲自拿着点心过来,找果芸。说本来早上去了陶然亭,却不见果芸,扑了个空,现在回来请果芸一起到采薇堂吃中饭。
“谢谢还惦记我,我早上起得早,原本以为能看见洛滨少爷的。”
果芸搬来椅子让新枝坐下,新枝推辞道:“奥,不用了,我这就回去,您要是能来跟我们吃个午饭,那我们夫人少爷就高兴。”
“会不会太麻烦?连翘,平时咱们神院的饭是怎么做的?”
“咱们神院的饭,都是在西院的厨房做的,然后以食盒穿膳的方式,传给巫女和长期居住的客人吃,要是巫女的贴身丫鬟想吃,也要由厨房送来,但粗使的丫鬟就只能去厨房后头的厅里用餐了。
“这样啊!好姐姐,昨儿我才吃了你们那儿的晚饭,今儿又去,不合适,干脆我再让厨房做菜才好。”
“巫女大人不必!不瞒您说,我们家少爷,今天早上不舒服,所以没有早起拾掇花,要么早起来了!”
“什么?洛滨哥不舒服?我去看看!”
这句话可把果芸怀,好像自己在包揽美景,而这美景是似曾相识燕归来般的熟悉。
“你以前,可没这么喂过我。”
这话一出,丫鬟们便退下了,果芸脸一红:“以前的事,我又不记得了,随您怎么说吧!”
两人相视一笑,果芸便喂了一气。洛滨出完后要和糜夫人道院子里转转,果芸便问丫鬟:“洛滨哥到底那不好?他也不说。我好歹也是巫女,要是能帮上不也好?”
新枝道:“这病说严重就严重,说轻也轻,无非是我们少爷身体虚弱罢了。去年冬天,他就扛不住,非说冷的可以,等到春天还是如此,他总比别人晚过一个季节,我们4月都穿薄的一件长袖,他还穿毛衣呢!到了六月,别人换了短袖,他到是运动外套加长袖t恤。”、
“洛滨哥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就没请人看看?我们清玉世代行医的门派,也束手无策?”
“倒也不是,只是,现在我们少爷身上不止一个病,他身上的怪病多着呢!”新枝小声说着:“过去差点没死了!”
“啊?!”
“不瞒您说,要方法也是有的,想着这会儿他该坏夏装了,却脱不了,天天说冷,过去这会儿,老太太就派人送茤柏来的果实来,这茤柏形如荆,开白花,红色果实,人吃了之后便不会寒冷。还能增强体力呢!”、
“这么好的东西,现在不吃了?”
“哎!老太太岁数也大了,百岁老人,气色精神大不如前。我们住进这儿6年,没少麻烦老太太照顾,如今再添堵,不好,不如我们自己去采,反倒省事。”
“既然这样,那我去!姐姐只管告诉我在那儿有就是了。”
果芸不愿看到洛滨疲乏无力的样子,希望他还是刚认识那样,举弓射箭,再把那鲜花种满地。这样她方可踏实,否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自责
“耀眼之湖的岸边上不是有悬着的野山吗?那垂下的部分长着茤柏。”
“那我现在就去看看!”
果芸早想出去看看,她便打听了道路,过去自己在威尼斯学过划船,她取了绿萍洲边的一只竹筏,这绿萍洲和耀眼之湖是通着的,直接划船过去便可。
果芸一时兴奋,鸟儿一般地跟谁也没打招呼便一人滑往耀眼之湖。清玉玲珑山水一向以山青、水秀、洞奇、石美而享有“山水甲天下”的美誉,玲珑山水包括山、水、岩洞、古迹、石刻等等。处处皆胜景,耀眼之湖堪称其中的典范。耀眼之湖风光尤以这里为最,“群峰倒影山浮水,无山无水不入神”,便是对这里的最敬爱呢概括。船驶出不久,远远地见到一座峰顶悬挂着一轮初日,缕缕阳光从云中穿过,江中波光粼粼,与群山倒影交相辉映,令人疑是到了仙境。如果说北方的山是豪迈﹑厚重的,那么清玉的山则显得妩媚﹑秀美。望夫崖婷婷玉立,巧梳云鬓;望夫崖凝神远眺,深情守候,其他的山的形象,更是如盘旋的田螺,绿洲的骆驼,形态各异,变化万千,令游人目不暇接。
果芸划船时,更是见两侧有无数鸟儿鸣叫,清一色的奇异之鸟,水则是清澈透明﹑绿得欲滴。俯首看去,江水泛着细细的涟漪,玉塔微澜,水色晶莹剔透,加之两岸竹林婀娜多姿,山水相映成趣,怎么看都是一幅长长的山水画,凝重中透露着灵动之气,真是“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怪不得这里的人动不动就唱上两句,还真有种刘三姐的韵味在其中!”果芸心里念叨,她心里欢欢的,她一时乐开了花,便有唱歌的欲望,突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快悠扬的歌声,一听便来自年轻男子:“啊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平啊哎,春雨如酒,柳如烟啊哎——他故意拖着长音,果芸倒不是那冒失之人,却突然觉得这声音实在耳熟,再也亲切不过!活脱脱听出亲人的召唤来,她猛地游上去,一开口便将那声音传了过去: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般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果芸渐渐看到了对方的真容,那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穿戴着清玉民族服装,清玉的男女平日多喜欢穿蓝、青、黑、白等色布服装。青壮年男子多包头巾,穿对襟短衣或大襟长衫,长裤。老年人大多穿对襟短衣或长衫。妇女的服饰各地不一,有的穿右衽大襟衣,着长裤或褶子裙,戴银质手镯、耳环、项圈等首饰。有的喜欢在衣服上绣花,有的喜欢用白毛巾包头。
这男孩便用毛巾包着脑袋,虽貌不惊人但果芸见他眼眉之间流露出对自己的期许与翘盼,果芸不禁心跳急速,但她原本矜持的个性却不允许她再加快自己的划船速度了。她宁愿唱着歌,呆在原地等待对方行动。
果芸今天也换上了本民族的服装,穿滚边短衣,系绸缎腰带,头戴织锦头帕,以粗发辫盘扎头巾,额上为织锦图案和数圈发辫,下穿裤子,着绣花鞋。
对方渐渐近了,和果芸招呼:“你是神院的巫女?”
“您是……”果芸心想“奇了?他是怎么知道我是巫女莫非也是过去见过?”
“我是过路的,要往望夫崖那边去,你呢?”
“我要找名为茤柏的果实。”
“那边有……”男孩一指:“你往南边去,过了一二个岩洞就是了。”
果芸感到一股温情流过,谢了这男孩。
等到果芸去了,那男孩还依依不舍地看着果芸的背影,仿佛要抓住什么,他留恋的样子令人动容,好似过去常和果芸朝夕相处。
果芸到了那地方,采了些茤柏,便要回去,却听见上面,有怪鸟盘旋,又落在上面的树梢上。果芸很是好奇,又闻见一股饭香传来,那饭香像是各种好吃的汇集在一处,与那青葱嫩叶的香味夹在在一起,十分有趣。
果芸看了,心驰神往,不由得停下船,把船系在一颗大石头上,便也不管脏不脏,带着好奇爬了上去。果芸在国外时,为了更好继承巫女位,受过很多特训,就连攀岩也不在话下。
果芸听到那边传来男孩子招呼动物喂食的声音,那声音分明耳熟,果芸往上爬,刚爬到上面站稳,还没拍土,便看见刚才那男孩子!
“来,大家吃吧!”还是刚才自己在湖上遇见的男孩子,他此时正背对着果芸坐着,将很多食物喂给那些蹒跚在自己脚下小鸟儿。果芸看着他笑道:“你也在这儿?不是说往那边去吗?”
男孩脸一红,为了不让果芸看到自己的窘相,他先是没有转身,又站了起来,才说:“啊,我,我看见有很多青耕鸟,我就又掉头了。”
果芸没有察觉男孩的羞涩,便饶了过来,那些青耕鸟形如喜鹊,青色的羽毛,长着白色的嘴,白色眼睛,白色的尾巴。这样的浑身四季白,真让人看了惊叹。
果芸很好奇,便又问:“它不怕人吗?我在法国的时候,就发现那的鸽子都不怕人,哄都哄不走,没想到这地方也是!”
“他们也不是都这样,我只是很喜欢喂些动物,要是赶上大个的凶猛的灵兽,我是不敢的。”
果芸蹲下身,把男孩刚才散落在地上的事物捡起来,亲手喂给青耕鸟:“真的吃了!这是什么好吃的,怪香的!”
“是用花做的一些点心和菜,有凉拌的有素炒的。”
果芸一听这话,像是过了电,马上警觉:“花?花样料理是清玉巫女家才会做的菜,他怎么也会?!”再看男孩,倒是一脸开心,让那鸟儿飞到他肩膀上、手臂上呆着,很有耐心地喂着它们,那样子看上去倒比别的男孩更疼人。
果芸也不是那多心的主儿,看他和这些小鸟玩的如此开心,便也要加入,男孩点头,将那自己带的饭盒打开,果芸一看便惊叹,本来并不大的便当盒被菜肴挤得满满的,那里面全是清玉的传统美食,都是用花做的菜。
“这,这是……”
“这是我做的菜,你尝尝?”
“唉?行吗?”果芸的馋虫被勾起来,她很想尝一筷子,男孩早已体贴地把筷子准备好,递送到她手边:“请吧。”
“不客气了!”果芸很开心地夹了一筷子,尝在嘴里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不是因为菜做的不好吃,而是这菜太过亲切,上辈子仿佛就在自己口中回味融化过。果芸吃出了家的感觉,一时有种幸福的想上天摘星的欲望!
“好吃!好吃!”
果芸抵挡不住美食,又夹了几筷子放进嘴里,差点不顾自己的巫女形象。她止住吃欲,捂着嘴说:“这个太好吃了,你怎么做的?”
“只是家常的桂花糕而已,我妈妈当年很爱吃。”
男孩看着果芸,露出一脸的欣慰,他想起了过去的很多,想起了和果芸在一起的往事,却不知为何,不能说。
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一番,男孩叫楚秦,比果芸大一岁,平时在山那边的龙蟠中学教书,是个地道的读书人。果芸也看得出,他挺呆板的,虽会做饭,但却并非有情趣之人。也就是上这儿一个人坐着,喂喂鸟,呼吸一下空气。
但当果芸和他聊到各自的读书经历时,果芸却自愧不如,原来这楚秦,是个跳级生,17岁便研究生毕业,却没有留在大城市,而是回到这儿工作。现在已经历练的有模有样。果芸很惊讶,这个男孩原来也是风头正劲。
二人边说边走,果芸见那些鸟儿各个飞入高空,便抬头仰望,又见前方密林深处有发光发亮的东西,像是一朵张扬的花,水晶似的一闪一闪。
“哇!看呢!这是什么?”
“是陆生的钻石花,水里也有,也是发亮的,要是一碰,她就会把花瓣缩回去。”
这花说来也怪,个子大的有些吓人不说,还长着镂空如雕琢过的花瓣,那镂空的部分亮晶晶的犹如繁星眨眼。远看真是一座神佛坐着的莲花,近看则像是一朵放大了的桃红。
“能摸摸吗?”果芸还是不敢,她素来谨小慎微,楚秦是男孩,又是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自然要逞能:“当然了!”话音一落,楚秦便上手一碰,可能是力气有点大,再加上看见美女了很亢奋,楚秦这一碰,那花竟发出了鸟儿拍打翅膀的怪声,就见那花的镂空部分一下子黯淡了,像是停电了的房间,就见哗啦啦一阵乱响,里头疯子一般竟窜出一只飞鼠!
“这是什么?”
“坏了!我忘了!这钻石花,有的时候会被飞鼠一类的东西占领成自己的老窝!要是这个节气,恐怕,恐怕是他们产宝宝的时候!”
两人一见眼前这东西,虽是可爱的很,但此时可能是冒犯了她的孩子,这飞鼠便树立起了自己全身上下的茂密长毛,根根如钻头那般。身子鼓了起来,一看就是气着了!他扬起了自己的生气,那兔子一样的身量马上就起了作用,朝着果芸他们轻盈但凶恶地飞了过去!
楚秦带着果芸猛跑,被这大耗子追着,这耗子毕竟是会飞的,二人绕过一个档口,却又绕了回来,果芸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甩了她?”
“你是巫女,你应该知道!”
“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从一开始就断定我是巫女,难不成我是你认识的人?”果芸喘着气跑着,要是一般也就不累,可现在被这么个怪物追赶,心里打着寒战,不知凶吉深浅。
但这么跑下去也不行,果芸想起自己听到的关于巫女的诸多事宜,其中一项便是,巫女不用任何招数,便有一身的退魔功,何不站下去试试?万一歪打正着,岂不合适?
果芸鼓足勇气,站在原地不动,她背对着天上朝地下袭来的飞鼠,闭着眼大喝:“你你你你!我以玲珑山巫女的名义告诫你!停下!”
不料,那飞鼠竟没有搭理果芸,只是轻轻划过果芸的头顶,差一丁点就碰到果芸的头皮了!
果芸一阵急促的心跳,愣在原地睁着大眼不动了。等她回过神来,便见楚秦抡起胳膊,将那便当盒以及没吃完的剩菜一并抛向那飞鼠,只见酱汁撒了一地,那飞鼠虽没被怎么样,但却被一阵油腻和料酒味道熏着了。身体顿时有些发歪,楚秦忙又往前跑了几步:“你别过来!你,你打不过我!”
正说着,那家伙真的就不再过去了。果芸看了好一会儿,见那飞鼠飞远了,落在树上开始舔舐自己的毛,她身上挂满了汤汁和点心渣子,花香和饭香再次融汇到这幽静的环境里,让人又想笑又眼馋。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只是一时大意!”楚秦比划着,他也受了惊吓,但好歹自己常年在这儿,也无所谓了。果芸舒了口气,便要过去,却突然看见那飞鼠竟落在楚秦的背后,而楚秦的背后,已经是耀眼之湖的湖水了!
“小心!”
“啊?”
就见那飞鼠只是落了一下,楚秦所在的位置,竟然松动了,刚才还是磐石一座,坚不可摧,现在就成了软棉花,一踩上去便成了陷阱!
果芸眼睁睁看着楚秦“噗通”一声落入湖里!
吓得她跑过去,那飞鼠却坏笑似的发出呵呵呵声,龇牙飞了。
果芸不知如何是好,她虽是巫女,却不记得任何巫女的使用方法,她想跳下去,但又不知水的深浅。只得急得在上头大喊:“没事吧?”
下面也动静,就在果芸要豁出去救人时,那楚秦像海豚似的从下面呼啦啦一声吐水而出。
“我这儿呢!这儿呢!多亏你的小竹筏还在……”
“吓死我了!”果芸摊在地上,她见楚秦没事,便招呼他爬上竹筏,自己再拉他上来。楚秦浑身湿透,这里又有风,湿度又大,可一时也回不去,果芸便把随身带的防潮火柴打上,楚秦抱来些没用的枝叶,两个人背靠背地取暖。
楚秦脱了衣服,果芸也不能回头,她帮楚秦把衣服挂在临近的枝条上,像是一面面旗帜,看起来很是有意思。
“呵呵。”
“很有意思吧?你看我那衣服……”
幸好果芸今天里面穿了见长款的粗吊带衫,便脱了自己的外衣,摘了自己的头巾给楚秦披上。
果芸与楚秦背靠背,这火烧的很合适,不温不冲,果芸也见天色渐渐暗了,便该回去,但回去之前却依依不舍起来,但又没的说,可又想随便找些话题:“你怎么不留在外头?纽辛城和卯福城离这儿都不远,你怎么不去那儿工作?这小地方再好,机会也少啊。”
“我是个糊涂人,去了那地方未必能生存,不如留在这儿,守着家里。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知,像是我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像是我的血液,缺了哪个,我也活不了。”
“你做饭真好吃,是跟谁学的?”
“我爸爸妈妈都很会做饭,只是,我妈妈去世了。在我7岁的时候。”
果芸没有像之前那样说‘抱歉,很遗憾听到这些’,而是冷静地听着男孩说话,好像记忆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也说过同样的话。果芸努力回忆,却出了头疼,没有任何画面。她猜,这个男孩或许只是个路过的陌生人,碰巧有故事又恨优秀罢了,跟自己扯不上关系吧?还是不要乱猜的好。
“我要是也能做成这样的水平就好了。”
“嗯……”
两人烤火,楚秦差不多干了,果芸便又捂着眼睛,让他去穿衣服,自己坐在那儿等。
“穿好了吗?”
“好了。”
果芸这才睁开眼,楚秦穿戴整齐,果芸起身:“那,我走了,咱们应该不是一个方向。”
“嗯。”楚秦有些失落,但还是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果芸点点头,便要下去坐上竹筏走人,却突然看见从楚秦的腰间掉出了一见东西。楚秦已经朝自己栓竹筏方向走了,没有注意。
果芸见那东西是个香袋儿,里头好夹着一个硬硬的,ic卡似的东西。
“你的香袋掉了。”
“啊?谢谢!”看来,那是他很重要的事物,果芸想着,楚秦闻听香袋掉了,便忙从果芸手里接过,又很紧张的将其放入自己的怀里:“里头是些槟榔,没事嚼着玩的。”
像是急于掩盖,楚秦便匆忙要走,果芸突然严肃了起来,朝着他的背影说道:“你是跟我回神院,还是我跟你回去呢?”
楚秦一惊,他意识到,果芸可能是想起了6年前的什么,便更加惊慌。他沉了片刻,放慢语速,像是要和果芸说道说道。
“我不会回你们那神院的,那地方从前属于我妈妈。后来也不是她的了,现在,更不是我的。”
“最起码,也让我看看我姑姑!”
果芸的一句话,让楚秦有些伤感,这六年果芸远走他乡,不记得过去的事,也就忘了自己是谁,更何况原本就素未谋面的姑姑?
楚秦知道,果芸不记得过去,但她的性格没变,她一定是父亲那里听到了什么,然后又从自己身上看到了线索,原本自己正忧郁是否告知果芸自己是她表哥的真实身份,可现在,那张曾经的合影,已经从所谓的香袋里落了出来。那照片正是6年前,果芸和楚秦以及楚秦父亲在一起时照的。
话说楚秦,就不得不提起他的妈妈——曾经的清玉世袭巫女果莹。原本位子就该传到她那里的,果芸的爸爸则和楚秦的妈妈是亲姐弟。
那时候,果芸的爸爸果浩然还没有意识到,姐姐恋爱了,他只是发现,姐姐平日里佩戴的绢花赏玩的绒鸟、鬃人、毛猴全都换了新的,添了花样,他想讨一个过来,姐姐却一改往日大方,一律不给。
有一天,果浩然无意间出了书房,鬼使神差地去了后院,听到一对年轻男女在小声嘀咕。他好奇,便去偷听。一听可吓坏了!居然是姐姐,和那自家的家生奴才,两个人坐的很近,亲亲我我,还眉目传情。
那家生的奴才姓楚,时代为果家巫女做绢花赏玩的玩意儿。他正耐心地把自己做好的绢花,一朵朵试戴在果莹的头上,他做的绢花,不比平时给其他果家小姐的,仿佛特意为果莹量身定做,分毫不差,效果明显不一样。
果莹也没有个满足时候,任由他一朵朵的试着。
“镜子呢?我悄悄后头。”
果莹让他拿来镜子,自己照了照后面:“真是漂亮!”
自此,果浩然便发现姐姐的行踪可疑了,那会儿她一项早睡早起,对巫女的课程绝不怠慢,而现在,似乎瞒了什么,神神秘秘起来,还不知去向。你问她,她时常脸红,又不好讲。
果浩然便知道,这是那家伙给姐姐灌了迷魂汤。那时的果浩然,不想留在果家,便毅然去了很远的地方读书,他不喜欢果家的陈词滥调,迂腐之气,再说,留在女权至上的清玉,男人也混不出个好来,不如一走了之。
“老太太,孙女不孝!求您成全!”果莹磕头谢罪,她对不起历代的巫女,却也情不自禁。
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勃然大怒,那天下着大雨,老太太发现了果莹和家生奴才的事,便让她选择,要么走,要么断。
而果莹却选择走,跟着那个人受苦,毅然放弃了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巫女位,踏上了一条艰辛道路。
自此,果莹和果家断了关系,果家的巫女宗谱里,也删去了果莹的姓名,选择了另外的接班人,还规定果莹不得回家,不得探望亲人父母姊妹兄弟,连村子也不用让她进,若是看到,便要将其逐出玲珑山。果莹后来也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和丈夫,她被迫离开了家乡。后来清玉教遭了大岐山赤苗族的打击,又出了战争,一打便是十年——那是后话了。
此时,果莹不再了,果芸也没有见到姑姑的真身。却还有表哥楚秦在此。他活生生地背对着自己,突然说:“那照片吗?你看了?”
“照的一张很好的照片——我虽想不起来过去的事,但我在家的时候看过你的照片和姑姑的,那个,我能叫你哥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