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针尖对麦芒
陶阮儿笑的娇俏“雯常在好歹也是位正经小主,怎么能让你挨挨呢!雯常在这话说的倒像是在寒碜谁似得,”她不顾雯常在‘色’变,又望向默角处一直自持笑容的丝莼娘子,“呦!丝莼娘子几日不见越发明‘艳’可人了,这宫‘女’出身的就是与我们不一样,如那墙角攀岩的野草似得,这才叫逆境生长。想来丝莼娘子这样坚韧,必也不怕那严寒,这獭兔皮对你也是多余,不如你就将这皮‘毛’让给雯常在如何?”
丝莼娘子自持的笑容有了几分牵强,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常在此言差矣,臣妾在怎样坚韧也比不上常在骁勇的称号,常在既然对雯常在这样关怀,不如就将自己的獭兔皮让给雯常在,岂不是情谊做足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众妃一片哄笑,陶阮儿将她比做杂草,她将陶阮儿陈年旧事翻了出来,尤见俩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陶阮儿的笑容终于僵在嘴边,眸中有了几分怒意,不过转而又笑道“丝莼娘子这是做什么,我不过赞你两句坚韧,你便闻的宫‘女’出身二字像是如临大敌一般,莫非丝莼娘子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蹬不得大雅之堂?”
“你…”丝莼娘子面‘色’怒火愤然。
陶阮儿又自顾接道“不过这宫‘女’出身也有她的好处,至少没了忌讳,便可肆无忌惮得耍一些狐媚货主的手段,掳得圣心呢!”她忽而望向我,抿‘唇’笑道“姝嫔娘娘,您说臣妾说的有理否?”
望着她嘴边的笑容如开的一朵明‘艳’的食人‘花’,不由得心中泛起了真真厌恶,敛下厌恶,我只顾盼巧笑,并不答话。
“你…”丝莼娘子却是怒极,鲜亮的蔻甲陷进‘肉’中,怒目望向她,却碍着皇后之面发作不得。她也知道自己现下失势,面对有妍嫔撑腰的陶常在的挑衅,少不得生生忍下。
陶阮儿却愈发得意,正要再讥诮些什么,却听凤仪座上的皇后温言微沉“同为妃子,却滋事不让,如此失仪成何体统?”
陶阮儿犹自不甘,却也只得起身与丝莼娘子一起道“是,臣妾等受教”
皇后摆了摆手,道“獭兔皮破了便破了,拿两套狐尾风‘毛’的大氅赏给雯常在,此事就此作罢,不准再提”
众人皆道“是”
皇后闭了闭目,“行了,都散了罢!”她说完,起身搭上芷瑶递上的手臂,径自进了内殿。堂下的众人也各自散了。
……
抄手游廊下,与‘玉’嫔悠然并步,身侧纤巧低低道“娘娘,奴婢瞧见那獭兔皮是雯常在自己用指甲划烂得”‘玉’嫔淡笑道“你既瞧出,旁人便瞧不见吗?”
纤巧不解道“那皇后娘娘为何并不追究,还赏她物件?”
我清淡道“她只不过想“因祸得福”哪里想到陶阮儿会从中作梗,这样的人宫闱中多的是,皇后要管只怕永远也管不完的,只睁眼闭眼,只要没什么大差错,便由她去了。”
纤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玉’嫔的眉头忽而颦成一道化不开的结,道“只是那陶常在却好像有意在针对你,”她停了停道“你以前的事她好像知道!”
我点头,“这也是我不解的,按说慎儿的身份宫闱中虽有人知道,但也算没有公开,她不过是初入宫闱,怎么会知道?又是谁告诉她的”
‘玉’嫔笑了笑“若要这样分析下去,只怕是猜不完了,以前见过你的人,除了我,还有画妃、皇后、庄妃、雲嫔、馨贵人、秋贵人、舒常在,更不及还有宫‘女’太监们,若要一一罗列只怕多如过江之鲫了,她们虽然面上没‘露’认出了你,可心中却不保。若想知道陶常在怎样得知的,实在足够我们头痛了。”
我也笑道“是啊,不如索‘性’不想,防范着也就是了”
纤巧忍不住又‘插’话道“可是陶常在既然知道了,她本就瞧娘娘不顺眼,以后还不得借此做文章,更加找娘娘的麻烦,况且明刀易躲,暗箭难防。若是她再想什么‘阴’损的主意陷害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我浅笑道“巧儿何时也变得如此忧谗畏讥了,陶常在今日在储秀宫如此滋事,也算是尽失人心,将众妃得罪光了,只怕宫中对她的怨言早已沸反盈天。你说她即便有妍嫔可依靠,又嚣扈几时呢?”
‘玉’嫔伸手拨着廊下金英翠萼的紫荆,嘴边的笑容暗含深意“我冷眼瞧着,雯常在与丝莼娘子都是眦睢必报者,只怕那陶阮儿也讨不了几日好了”
纤巧恍然明了,若有所思道“奴婢知晓了”
……
回到景仁宫,沐浴焚香。又择了件素柳浅淡的衫子,纤巧端了一碗新晾好的莲子薏米粥上来,笑‘吟’‘吟’道“娘娘说这些日火气有些重,奴婢吩咐小厨房的厨吏选了莲子与白莲上的晨‘露’为娘娘熬了莲子薏米粥,最是解火凝神,娘娘快喝些。”
我对着菱‘花’铜镜选了几支素雅的簪子都不甚满意,对纤巧道“你莫忙了,快来帮我选选”
纤巧含笑过来,选了几支对钗比对着“娘娘是要去哪里啊?打扮这这样素雅怡人”她说着笑趣道“皇上又不在,娘娘这样细心捯饬让谁瞧呢?”
“你这死丫头,嘴愈发油头了,可见惠儿都将你带坏了”我一面笑着一面顾镜左右。
正巧,惠儿端了新鲜的瓜果进来,她嘟嘴道“娘娘可莫要冤枉好人。”她说着一望我,笑道“娘娘好素净啊,是要去哪里?”
我望着镜中纤巧盘饰的发髻,又向惠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我道“我一会要去趟太后那里,你向来消息灵通,可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最爱什么?”
惠儿半扬着头,凝神想了想道“奴婢恍惚听闻太后娘娘好像也信佛礼佛”
我颔首,吩咐了纤巧将我以前为年妃抄录的金刚经细请了几本包好,又挑了几串上好的紫檀木凝香佛珠带上。待惠儿出殿,纤巧才问道“娘娘怎么忽然想去太后娘娘那里了?”
我敛下笑容,沉声道“你还记得妍嫔说的贵人李氏之事?”
纤巧点头,恍然道“娘娘可是去想探得太后娘娘的隐意?”
我颔首,目光悠远,喃喃道“太后到底是向以此敲打我呢?还是隐意旁的…”想到这里我微的一凛,不敢在细想下去。
一切妆点妥当之时,我道“取锦盒中太后赏赐的那对水晶猫眼护甲替我带上”纤巧应着,将我指尖的宝石银甲褪去。小心翼翼的替我带上那对护甲,望着护甲上猫眼与水晶的璀璨光芒,心中疑‘惑’愈深,到底是什么让太后这样特别对待我?只是为了瑄祯的宠眷吗…
宫轿落在慈宁宫外,我执着纤巧的手走进殿内,有宫人迎上来,打千儿道“娘娘,太后正在午憩还未醒来,娘娘请随奴婢到偏殿稍候。”
偏殿庒仪素静,宫人引我坐等在小榻上又呈来碧螺‘春’,静候了许久,听见有细细的脚步声,只见紫株轻步而来,她福了一礼道“娘娘等久了罢!太后娘娘已经醒了,娘娘随奴婢来”
我笑“有劳姑姑了”随在她的身后穿过画坊小廊,只闻一股凝神的檀香溢鼻。太后倚靠在五福暗红凤阳羽垫上,手中执着一本经卷览着。
她穿着一身家常的枣红寿字棉衫,发丝只用素银镶象牙华盛冕起,顺流而下的发丝中隐隐可见夹杂着几缕霜丝。这样太后少了一往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威仪,多了几分平静的亲切感。
我跪身一礼,恭敬道“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微微一笑“起来罢,快坐下,”她微微扬首“紫株赐茶”
我起身坐与旁侧的紫檀木扶手太师椅上,恭声道“臣妾不请自来,打扰到太后安枕,实在是臣妾的罪过”
太后笑‘吟’‘吟’道“哀家一个人正想找人说说话,你这孩子就来了。哪里算打扰呢”
紫株上了含翠茶,也笑着‘插’话道“可不,太后正寂寞呢,姝嫔娘娘就来了,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我含笑道“太后娘娘赏赐了臣妾这样珍贵的宝簪,臣妾实在是受宠若惊,喜不自禁的登‘门’致谢,臣妾没有什么珍贵额物件,闻得太后您礼佛,便抄录了这金刚经献给太后。”我示意纤巧将‘精’钢经与佛珠呈上。“微薄之物,了表孝意”
紫株接过佛经呈给太后,太后翻看了几页,颔首道“嗯,难能可贵的是你的心思。那宝簪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哀家老了,你带正合适。”她眸光扫过我的指尖,语态悠悠“听紫株说你不甚喜欢这对护甲?”
我忙道“怎会不喜欢呢!只是这护甲如此珍贵,臣妾不忍时常带着,生怕它有了一点磨损”
太后展颜笑道“这水晶猫眼之物向来是越带越亮,你若喜欢便不妨带着,方也不算辜负了它”
我低眉浅笑“是,得到太后您的首肯,臣妾必也不会担心了。”
太后笑如‘春’风拂面,她将手中的经卷给我,‘揉’了‘揉’脑仁“哀家真是老了,才看了几卷就觉得眼睛酸涩,姝嫔你替哀家读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