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有些酸痛，埃里斯特睁开了眼。
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脖子处痒痒的。埃里斯特侧头，柔软的银白在晨曦中染上了一层薄光，闭合的眼角这会儿没了凌厉，显得很乖巧。他枕着他的胳膊，只枕了一点点，身上大部分被子都给了他，边角也掖得严实。埃里斯特看着那人蜷缩起来的睡姿，心口有点疼。伸手想摸摸他翘起的头发，手指一动，亚尔就醒了过来。
“吵醒你了？”
亚尔没搭话，眼里还带了些迷糊，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埃里斯特觉得有趣，伸手就把人揽过来，抱进怀里。
“喂——”
半趴在埃里斯特身上，亚尔掐住他的脸：“大清早的，你又想干嘛？”
埃里斯特说：“你这是在暗示我干点什么吗？”
“去死。”
抱着亚尔蹭了蹭，埃里斯特放开了他。亚尔跳下床，从衣架上取下外套，丢给他：“再过3个小时就到科洛比克了，注意你的形象。”
形象？
埃里斯特想说本人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这玩意儿。想到说出来可能再被揍，于是拎起衣服，乖乖滚去了更衣室。
亚尔轻哼一声，拿起日程表，开始给他规划行程。
飞船在斯莱特港口停泊，负责迎接的正是安吉丽娜一行人。
“呀，好久不见。”
在众多警卫的簇拥下走出舱门，埃里斯特来到她面前，悬殊的身高差，使安吉丽娜不得不抬头仰视他，“承蒙首相不计前嫌，这回来贵国多有叨扰，还望您能海涵。”
“哪里，这是我们的荣幸。”
两人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安吉丽娜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脸上的笑容有些生硬：“那么，关于视察……”
“这事我们早有安排，就不劳各位费心了。”埃里斯特说，“倒另有一事相求，就是不知道首相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哦？”
安吉丽娜一挑眉，“难得陛下也有有求于人的时候。不妨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推辞。”
埃里斯特笑笑，转头看向亚尔。
“王妃离开故乡也有阵子了，我想趁这个机会，陪他到处走走。”科洛比克现在虽然是帝国的资源星，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只是入境许可还要您帮忙。”
“原来是为这事。”
安吉丽娜也笑了，“难为您考虑得这么周全。王妃是本国公民，回来看看很正常。许可文件我明天一早就派人送来，您看怎么样？”
“那就麻烦您了。”
“不客气。”
打发走了安吉丽娜，埃里斯特瞬间冷下脸。
“哼。”
一甩长发，厌烦地嘟囔：“假惺惺。”
“说的是你吗？”亚尔绕过护卫他的官员，来到他身边。
埃里斯特勾起嘴角，一络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侧脸，有风吹过，宽而长的黑色袖袍如帆鼓动：“这就不好说了啊……”
他的声音很好听，不是那种矫作的威严。
亚尔抱着胳膊看他。
梅斯礼叹了口气，事不关己地继续记录着，埃里斯特上前一步，明明间隔着好一段距离，他却瞬间就飘到了他面前：“好吧，是我假惺惺。”
十指相扣，亚尔顺着他的力道走下台阶。
众人自觉让开一条道，置身人流中，亚尔却觉得异常寂静，寂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隔开，只剩下了他和眼前这个人。那双眼红得妖冶，长长的黑发在他身后飘扬。他向他伸出手，含笑的神情就像蛛网，只要他靠近，就会被围困其中，如飞蛾扑火。
“亚尔，”
他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每个字里都透着蛊惑：“跟我来吧。”
车子穿过市区，从一开始的高楼林立，渐渐变得空旷，远处山峦起伏，亚尔知道他们到了边界，再过一个路口就是山区，那里未经开发，还保留着完好的原始生态，可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那儿有个湖，”埃里斯特说，“很罕见的盐水胡，你知道吧？”
“我知道。”
亚尔说，“那又如何？”
埃里斯特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亚尔没躲开，紫色的瞳孔有种情绪一闪而过，对上埃里斯特的目光，便转了过去，埃里斯特想那是默许或者纵容，只是没法确定。
“有关系啊，因为我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埃里斯特说，“我们找了它很多年，现在算算，已经有两三百年了。”他用了‘我们’，短短两个字，背后隐藏了多少秘密，没有人知道。
盐湖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全副武装的帝队一批又一批驻扎在外面。埃里斯特带着他进去，宽阔的湖面上，钢铁架纵横交错，湖水已经被抽干了，露出底下黑乎乎的淤泥层。他们来到湖中心，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迎了上来，自我介绍叫‘斯彭斯’。
“我是一名资深考古学家。”
考古学家？
亚尔扭头，“你在挖掘古代化石？”埃里斯特嘴角一抽，斯彭斯说：“你看看你，平时不务正业惯了，难得正经一回还没人信，真可怜。”
埃里斯特一脚把他踹了下去：“闭嘴。”
从淤泥堆里把考古学家挖出来，斯彭斯抹了把脸，挥挥手：“来来来，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别闹了。”
两人跟着他钻进帐篷。
帐篷很简陋，一条地铺一个取暖器就没其他的了。斯彭斯从最底下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灰扑扑的，看上去跟平时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什么时候找到的？”
“今天凌晨，”斯彭斯说，“死了几百号人才弄出来，这玩意儿真凶险，也只有你们四个才敢跟它扯上关系。”
埃里斯特盯着那块石头，眼里的狂喜显而易见。
“这是最后一块了。”
斯彭斯说，“这样就能拼凑完整了吧？”
埃里斯特点点头，“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够久了，前几任继位者都没找着它，终究还是被我找到了，这难道不是神的旨意吗？”
斯彭斯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