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昂昂,你们不知道,那天我醒过来,还是让冻醒的,”董明旭一边假装抹泪,一边控诉着容静熙的遗弃罪行:“几个服务生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倒垃圾的倒垃圾,居然都把我当透明,小熙熙一晚上都没出现,我受挫的那个心更是透心儿凉啊……”
“我是事出有因,我也很内疚,你看,这阵不是刚忙完手上的工作,马上请你出来吃饭了。”
容静熙很有些头大,这里是餐厅,他可以绅士点镇定点么?一米八个头的大男人,揪着袖子假惺惺得哭,一点美感都没有。自己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吃力不讨好了,这边厢扔下董明旭,回头得跟他赔罪请吃饭,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居然趁机狠宰,约到这家出名的西餐厅不说,还把林诗琪和薛可欣叫上。那边厢丢弃好友送上司回家吧,还没送对地方,给送到别人家里,慕凝气得不轻,大半月都没怎么给自己好脸色。她是两头受气两头落下埋怨,怎么都觉得太窝囊。
她无奈得叹口气,今晚上这顿饭,怎么也得上千了,自己平日从未如此浪费铺张过,好心疼。
“事出有因,怎么个事出有因法?”薛可欣兴致勃勃得听到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出口,“小熙,你半道让帅哥哥给勾走了吧?”
“不是,”容静熙摇摇头,端起红酒抿了一口,“那天我过去的时候,慕凝也在。”
“慕凝?!”薛可欣跟林诗琪异口同声,对看一眼,“她把你怎么样了?”
董明旭不明所以,“慕凝,慕凝是谁啊?”
“大学同学,家大业大,平时可没少摆架子。”
薛可欣扁扁嘴,她跟慕凝也是结过梁子的人,互看对方不顺眼,薛可欣说慕凝门缝里看人,慕凝说薛可欣是无脑的拜金女,女人都是善妒的,又常爱搞小团体,对明显特殊的敌人有种同仇敌忾的本能,薛可欣自然跟林诗琪站到同个阵营针对慕凝,几个半斤八两的女人没少掐架,全把容静熙当成了中间拉扯的软包子。
到现在容静熙想起都不由唏嘘,自己当年到底是花了多少精力才能在三个都不省油的女人之间周旋。
林诗琪还在戳着她的胳膊急急催促,“小熙,她是不又欺负你了?”
“没有,那天晚上,她也喝醉了,我担心她一个女人在酒吧里出事,只能先把她送回去了。”
“什么?!”董明旭眼珠子都瞪圆了,“你为了一个女人,就把我这个男人弃之不顾?小熙,我在你心里就这种地位?”
“她那种白眼狼,你还帮她?小熙,你这样心软,迟早还要吃亏!”
“毕竟是个女人,又是我的上司,总不能丢她在酒吧自生自灭吧。”容静熙抬抬手压下几个人的声讨,瞥到董明旭投来的委屈目光,咳嗽两声又补上半句,“学长你是男人,就体谅一下嘛,只有这一次。”
“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怕被占便宜吗?你这样很不公平哎!”
薛可欣嘴角抽了抽,把董明旭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你这样子……估计不太可能。好了,小熙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别计较了。”
容静熙松了口气,正暗自感激,结果对方话题一转,拐到另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上面,“不说这个,我们来讨论讨论小熙终身大事,你老实交代,到底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来见我们?”
按照薛可欣的人生观来讲,没谈过恋爱人生就不完整,不完整人就不幸福,闺蜜大学四年到走入社会在感情上似乎一直是一潭死水,实在让她匪夷所思,那么多优秀的男人,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入她法眼?要么,她就是跟慕凝一样,喜欢女人?可也未见她对哪个女人动心过。莫非是个无性恋,男人女人都不爱?!
“那种事,可遇不可求。再说,我现在没有精力谈感情的事。”
容静熙显得有些疲惫,看上去让人心疼。
林诗琪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脸上离开过,自然把她眼里的情绪看得透彻。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容静熙的事了。
自从知道慕凝跟容静熙在同一个公司之后,林诗琪便总有些不安,担心容静熙受气,也是担心她们之间再发生什么,毕竟,两个人曾经那么要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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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凝拉着脸坐在沙发上,眉头从迈进这间房间就没舒展开。屋里大大小小高低交错的身影跑来走去,还有各种嬉笑声,令她有种身在托儿所的错觉。
所以说她最讨厌什么家庭聚会了。除了七大姑八大姨在场,还有各家的小孩,都是祖国未来的花朵,一个比一个宝贝,一个比一个宠上天,身为年长者,明明被缠得很烦很烦,表面上又要装作若无其事,打不得骂不得,憋得她都要出内伤了。
胳膊被一只小手不停得拽,拽了将近半个钟头,仿佛非得把慕凝的胳膊卸下来才甘心,二姑妈家那个十岁的小丫头顶着张安琪儿的面孔热情得晃着她,“凝凝姐,你来跟我一起玩儿啊,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乖,你自己去玩。”
“我不!”
“听话。”
慕凝不冷不热得哄,胸膛里其实架着口大锅,里面沸水咕嘟咕嘟往外冒泡,现在的小孩都有多动症吗?真想直接把她拽过来掀起小花裙在屁股上狠揍几下,明明就是两巴掌就可以治好的事情。
她现在越看这丫头越觉得眼熟,并且非常不顺眼,却又不晓得是在哪里见过同样的,时时刻刻要把鼻孔顶上天,自己的玩具不给碰,看到什么好吃好玩的爱据为己有,喜欢什么立刻就要,所有的人都必须顺着她,否则就喋喋不休得骚扰你。
偏偏,她最喜欢来缠慕凝。不管是聚餐还是逛街,总要很没眼色的揽着慕凝的胳膊,小尾巴似的左右跟随,简直是邱漫妮第二了。
“凝凝就是有小孩缘,婷婷最爱跟她玩。”
“是啊是啊,两个人相处得多么和睦啊......话说回来,你看婷婷那活泼的,简直就跟凝凝小时候一模一样。”
慕凝犹如醐醍灌顶,瞬间五感清明,对了,她确实就如同当年的自己,蛮横自私骄傲任性,可不对啊,原来自己小时候有那么招人讨厌?
“婷婷乖,去那边吃蛋糕,香喷喷的海绵蛋糕哦。”
沈若涵摸摸婷婷的脑袋,轻易把人给打发走,在慕凝身边坐下,瞧着慕凝的黑脸乐不可支。对付小孩子就要投其所好,像她那样哄,不痛不痒根本没任何效果。
“慕小姐,可以笑一笑吗?你这样会把孩子们吓坏的。”
慕凝翻了个白眼,拿起茶几上切好的水果吃,被剥夺了在外居住权,又让父母强迫着参加家庭聚会,卧室被反锁,连公司报表都给没收了,这不是明摆的忽视人权吗?
望着屋里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聒噪体,慕凝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而且自己不笑,不还有这么多讨厌鬼粘着么。要不是叫来沈若涵陪着,她肯定又要被姑姑婶婶们劝导早日结婚生子开枝散叶培养下一代的事情。那些妈妈们自己过得幸福美满,便希望后辈也能顺着她们的老路走,把自己的幸福观和价值观生搬硬套,完全不顾虑别人的感受。
“对了,下个月马氏夫妇要办一个慈善义卖会,之后还有个庆功酒会,邀请函这几天应该会送到,我提醒你一下,到时候把行程排开,别又忘记了。”
“知道,怎么会忘,我还想要他手底下一块地皮。”
“嗯,下个月我要到美国出差,可能不能到场。”沈若涵有几分歉意,“无法陪你。”
“我是去办正经事,又不是玩。”慕凝挑眉,“你忙你的,我带下属去就可以了。”
“谁,容静熙?”
“不然呢,她是公司的营销经理,拜访重点客户,当然也要出一份力。”
沈若涵摇晃酒杯,以怀疑的目光盯着慕凝,笑得很有深意,“那天晚上,除了送错房间,你们该不会还发生了别的事吧?我看你,对她好像态度很特殊哦,有没有和好的可能?”
“开什么玩笑。”慕凝不屑一顾,要不是生气,她也不会大半月都没搭理那家伙。她们在公司不过是上下级的关系,在外连朋友都不算,能有什么特殊的?
“说实在的,凝凝。”沈若涵嬉笑的神情收敛少许,用脚尖踢了踢她的小腿,逼着对方看自己,“如果当年你们没闹翻的话,你会不会爱上容静熙?毕竟你认识她可比认识凌菲早,而且,时间更久。不然,考虑看看?我一直觉得她不像那种坏女人。”
“若涵,我现在不想说这些。”慕凝打断沈若涵,世界上哪有如果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都回不到过去,老天爷让她这辈子遇上了挖墙脚的容静熙不够,又遇上了脚踩两只船的凌菲,真是倒霉透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己早该有这个认知的,就是太傻,太迟钝,才会落得今天的结局,她绝对不会再往同一个坑里栽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