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只勉强牵了牵嘴角,全然没有平时的热情周到。
乔珏与二皇子坐下,看向太夫人“祖母怎么了?这般没有精神?”
顾氏眼睛一红“母亲是这段时间频做恶梦,晚上总是被惊吓,所以白日总是打不起精神。”
林太夫人也点点头“是啊,年纪越大,越胆小。倒没什么大事,回宫后别乱说话,叫你娘担心。”她向二皇子说道。
二皇子点点头,看向林明德“舅舅,听说善儿病了,母妃急的不行。叫我与乔珏过来代她探病。”
林明德看了顾氏一眼,顾氏看向林知义。
林知义看了一眼林太夫人,向二皇子夫妇拱了拱手“谢贵妃娘娘惦记!但前几天妙玉庵的师父说过,善儿的院子布了阵,不能随便出入。所以、、、、、、还请您二位见谅,好在,善儿已一日好过一日了。”他笑道,他身旁的木氏却眼眶一红,垂下头去。
乔珏看得分明,不由暗暗疑惑。
趁二皇子与林家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她轻轻一笑,站起来拉着木氏“表嫂,您那大胖儿子,我还没见过呢!那日满月宴,我刚好查出有了身孕,所以不曾前来道贺。既然今日来了,怎么也要让我抱抱,让我沾沾喜气!”她朝木氏眨眨眼。
“啊!好啊!现在他应该已经醒了,奶娘正在喂奶吧,我带您去。”木氏说着,看向自己丈夫。
林知义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却笑着说:还是把磊哥儿抱来吧!二皇子妃贵体有孕,怎好劳动她过去。”
“不用了表哥,我正好多运动运动,太医说这样更好些。走吧,表嫂!”乔珏一边说。一边拉着木氏出了门。
进了碧波居,看了仍在熟睡的磊哥儿。
乔珏看向一直心不在焉的木氏“表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径直问道,声音里有丝探究。
木氏一慌,抬起头看着她略显严厉的眼睛,吱吱唔唔的说“没什么事啊!就是善儿病了,但现在已慢慢好起来了。因为她婚期将近。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府里三缄其口。”她慢慢的,像背书一般说道。
“我不信,你别骗我了。你对我说实话好不好?我们是亲戚呀!有什么不能说的?俗话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话未说完,就被木惠抬手打断了“二皇子妃多心了,林府既是二皇子母族,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刚才说的便是大实话,您不要太过忧心。”恢复镇定的木惠,淡笑着向她解释。
“二皇子妃,善儿一向身子就不大好,去年也曾患过失魂之症,也是这般救过来的。但由于她今年时间稍长了一些。所以我们全家老小有些着急罢了。您也知道。我们全家有多么喜爱她。难免为她忧虑,以至于容颜憔悴,俗话说关心则乱嘛,所以、、、、、、府里有些人心惶惶!不曾想惊扰了您!”她带着歉意拍了拍乔珏的手。
乔珏放下心来,看着面前面色诚恳的木氏:这样一个老实人。要想滴水不漏、眼睛也不眨的说谎,应该不可能吧。
“那,我去看看她!”她说着,站了起来。
木氏坚定的拉住了她的手“不行!”她温柔而坚决的说“妙玉庵的师傅说过,生人勿进。否则会惊扰了善儿的魂魄,害了善儿!”
“那好吧!我只是放心不下!”乔珏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您也是关心善儿。等她好了,我让她亲自上二皇子府看您去!”木惠善解人意的说着,站起身来“二皇子想必事务繁忙,我就不多留您了!我送您过去吧!”
“好吧!”乔珏点点头,由她扶着向春晖堂走去。
回到春晖堂,又与林府众人说了会子话。二皇子夫妇才由林知义夫妇送到大门,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打听出来什么了吗?”二皇子看向一旁愁眉不展的妻子。
乔珏摇了摇头“没有,说的与在春晖堂说的一样。善儿被惊了魂魄,生人勿进,所以、、、、、、”她无奈的摊了摊手“我也不能前去看望!”。
“善儿一定是出事了,要不然就是此病凶险!可若是此病凶险,为什么不广寻名医,反而有遮掩之意?”二皇子轻声说着,看向皇宫方向“不管如何,咱们见了母妃就说见到善儿了,正在痊愈中。”
乔珏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吧!对了,你昨日说宋将军让你主动请缨前去淮河防治瘟疫?”她转开了话题。
二皇子点点头,眼睛里有着蓄势待发“今日如果父皇提出来,我一定会主动请缨的。”
乔珏叹了口气,拉着二皇子的手“我却是不愿你去的!那可是瘟疫啊,太过凶险。”
二皇子摸了摸她柔嫩的手“别担心,师父早就叫手下的人研究了几年洪涝后的疫情,如今已有一整套的防治办法。此次前去不能说是十拿九稳,却也有一半的胜算。贩夫走卒尚知富贵险中求,何况、、、、、、”他没再说下去,眼睛却闪着坚定与决心。
乔珏温柔的看着他,笑了笑“好吧!赢,我陪你君临天下。输,我陪你东山再起。退,我陪你颐养天年。进,我陪你出生入死!”她紧紧握着二皇子的手“无论怎样,我都一直在您身边!不离不弃!”
二皇子没有说话,只把她拥进了自己怀中,两人就那么静静相拥着,直到外面内侍传来请他们下马车的声音。
“对了,您这次到淮河千万别对宋将军说起善儿的事!”临下车之际,乔珏忽然对二皇子说道。
二皇子眼神一暗,了然的点了点头,将她小心的扶下马车。
一直翘首以盼的林贵妃听了他二人的回禀,松了口气“这孩子,真应了她过百日时,已故白云大师对她批的字:七灾八难、九死一生!重生为人、后福延绵!”她拭了拭眼角的泪,哽咽着说道。却没看见自己儿子与儿媳蓦然发白的脸上那丝紧张、慌乱的神情。
朝堂上,皇上果然忧心忡忡地提出了淮河瘟疫的话题,二皇子不负众望与皇恩,临危受命、主动请缨。领旨前往淮河防治瘟疫,两日后出发。
时间在林府众人的心急如焚中又慢慢过了两日,看着床上已包扎好伤口,却尤如死人一般不吃中喝的欢歌。林知义眼里有着厌恶、愤恨,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对着这样一个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他还有什么办法能撬开他的嘴!?
林知善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本就纤细的身子已是骨瘦如柴。苍白的脸上,嘴唇早已干裂的渗出了血丝。
她时而清静、时而昏睡,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掉。
她望着黑黑的屋顶、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再见了,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们!
终究是无福,无福享受亲情温暖,注定要一辈子孤单。
这次是真正的会死了吧,绝不会再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真是浪费啊!
她心里叹了口气。
再也没有一点吃的与水了。
听说喝自己的尿液也能维持一到两天的生命,可是,想到那几天都不曾倒的夜香桶,她实在鼓不起那勇气。
啃床、啃圆桌吗?那样对胃不好吧!消化得了吗?啃自己身上的肉吗?算了吧!还是给自己留个全尸吧。
就这样睡过去吧,永远不再醒来!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黑暗将自已带进了昏睡中。
是了,那个地方!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她睁开眼睛,奋力向屏风那边爬去。
快了,快了,坚持住。毛洁,林知善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要做小强,打不倒、打不死的小强。
她心里对自己鼓励着。
到了,她大大喘息了一下。搬开夜香桶,然后她笑了:原来果然是在这里!
夜香桶下面,显出一个黑色的拉环。
她伸出手,用力一拉,没有动静。是了,是自己太虚弱了,没劲。再来,用力,动了、动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身上出了一股虚汗,累得她身上酸软无比,眼睛都像是无力睁开了。
那块板终于被她拉到了一旁,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她努力向洞口挪去。
太黑了。
她看向墙上的夜明珠。
慢慢站起来,身子摇晃得厉害。
她闭了闭眼睛,一步一步慢慢挪过去。
搬过小圆桌,站在上面,踮起脚尖,用力一摘。
嵌在墙上的夜明珠被她摘下来拿在了手里。
她觉得自己对生命的脚步又近了一步。
拿着夜明珠,她照了照那个黑洞。原来是一排阶梯。
她小心的,慢慢的下了阶梯。
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黑而寂静,周围好似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随时可能吞噬她。
她心里背诵着《金刚经》,举着夜明珠慢慢在甬道里走着。
心情激动的好似随时要蹦出胸膛一般:祖母、父亲、母亲、大哥、、、、、、宋砚,我回来了,善儿回家了。
泪水模糊了眼睛,遮挡住了视线。被她举手狠狠的擦去,加快了步伐。
又是一道墙阻挡了去路,她仔细看了看,朝着上面一个没有灰尘的凹点使劲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