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倒腾了一会,细腕不由得酸痛了起来,她是个典型的外柔内刚的女子,虽是体力不支,倒也更加确定那‘显灵’的祖宗,必定有诈。
想忽悠她?还真把她当傻子呢?
茂密无隙的粗壮榕树下,纷纷落叶而下,西南院里的大小丫鬟都在看热闹。
潘叔嘴角猛抽,终还是不忍自家小姐这般‘操劳’下去,便讪讪道:“小姐,您要什么?老奴叫人置了梯子过来,再让人上去看看?”难不成是试药的麻雀都不管用,小姐惦记上掏鸟蛋了?
若素还真是累了,她绝对不会勉强自己,胳膊麻了,脖子也酸了,一肚子怨气仰着头嚷嚷道:“喂,上面的人,你到底下不下来?等我上来捉到你,你便再无狡辩的机会了?”
这是在给他机会呢?
墨殇绿了脸,方才只是握着竹竿一端,也不敢太用力,多多少少也配合着树下的人,生怕她被伤着。
可....还是被她瞧出来了!
众丫鬟仆面面相觑,目光加更齐刷刷的望着半空的榕树枝干,莫不是上头还藏了人不可?
潘叔是府上的老人了,若素这一说,他老脸一沉,登时意识到了什么,小姐虽心智不足,可也算是精明过了头,她说是有人,那极有可能是藏了人了。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擅闯白府!”说着,便忙给身边的小厮下达了命令,叫其去寻了帮手过来。
墨殇深知藏不住了,只是一会子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何况他也解释不了。
似有一阵清风从四处吹来,玄色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树梢跳下,那双黑色粗绒布的皂靴稳稳落地,墨殇身形高大,这般仓促下来,用竹簪子束起的墨发上还贴了片树叶,阳光下,绿光闪闪。
好不狼狈!
他虽是褚辰的随从,可到底也算是个二等的侍卫,这些年跟着褚辰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众人瞩目之下,竟如被看光了一样,无地自容。
他俊挺的立在那里,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绣花鞋,等待‘发落’。
白府的人都是见过墨殇的,看清他的脸后,适龄的丫鬟们莫名其妙的红了脸,潘叔也是神色怪异,但稍作细想,便知这是褚辰的手趣÷阁,既然墨殇是被他安排在小姐身边的,潘叔作为管家也不好
插手。
再者,有高手在身边,对小姐而言也是有利的。
潘叔正要开口说些客道话,却被若素抢了个先,她仿佛很高兴,哼哼唧唧了一会,道:“墨殇,是不是大坏蛋让你来的?”她眨巴着大眼,发现他摁着刀柄的右手壁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伤痕,
像是被锋利之物划开的样子,虽已结痂,但至少能确定是近几个月内的伤,伤痕明显,且可以看出当时伤口裂的很大。
大坏蛋?
墨殇犯难了。
若素又道:“我知道你不会说话,那...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就是了?你若不配合,我就将你卖给人牙子,让你去山沟沟里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听说那里的女子都是肥头大耳的,你莫要后悔了。
”
墨殇:“......”这算是威胁他么?谁能强迫他当女婿?他会将那些人一个个砍了的。
见墨殇仍旧没有任何动作或表情,若素接着说:“这样吧,是大坏蛋叫你来的,你就点点头,不是好的话,你就摇头。”
再犯难!
他若点头,岂不是也认同主子是‘大坏蛋’?可要是摇头,那他怎么解释此刻会在白府的西南院里?
这真是....难!
若素右手一伸,示意巧燕给她按摩酸胀的柔夷,一边故弄玄虚道:“罢了,我已看透一切,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墨殇:“......”她真的知道么?就这样子还能称得上看透一切?
他突然抬头,对上了若素一双润着秋水的清眸,里头还映着自己的面孔,他怔了一怔,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了。
若素并没有察觉墨殇的反常,只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休要试图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否则....我就在他身上试药!”
巧燕咽了咽喉咙,也不知道是谁不久之前,才夸过姑爷是好官的,眼下就要拿人家试药了,女人的心,果真说变就变。
墨殇鲜少会抬头正视着若素,闻言后,浓黑的剑眉皱了皱:她.....真的失了心智?
怎么看都不像。
墨殇当然不会轻易离开,任凭潘叔和若素如何说解,他就是不走,结结实实的如一根木桩子立在那里,耗了半柱香后,若素实在没有耐心了,就让潘叔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并对墨殇道:“想
留下也成,你莫要再住在树上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白家吝啬到了责难下人的程度。还有.....伙食用度的银两另记账上,待褚大人来了,一并结算!”
众人:“......”这还不算吝啬?那什么是吝啬!
就这样,墨殇被无故冠了个‘造访’的名义,暂时在白府的客房住了下来,潘叔领他去屋子时,他趁机观察了白府地形,若素的院落在西南角,穿过一条甬道,再隔着几间抱厦之后就是客房,
如果真要发生什么变故,他极力为之,应该能赶过来,如此一盘算,也就稍微放下了七上八下的心。
墨殇在客房歇下,左手抬起,摁在了胸膛上,那里面古怪的跳动着。
西南院一场闹剧很成功的将甄家长老引了过来,他入宫半日,与太医院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夸下了海口,称这次城外的‘瘟疫’,还是得靠他们甄氏。
能任职太医院官职的人岂会是等闲之辈,家中皆是祖上多少代的医者,虽说面对甄氏,还是存着几分敬意,可长老那番言论无疑让太医院博学之士,心中不满,便擅自定下了赌约。
看看到底是太医院先解了城外之症,还是甄家?
长老到了西南院的院隅,就见若素趴在一方石桌上,面前摆着一碗荷叶瘦肉的小粥,尚未走进,就能闻到诱人的荷叶清香和淡淡的枣香味,小女子正吃的那叫一个聚精会神。
研制方子时,也没见她这般认真!
“你....”长老一口气险些就没上来:“这才什么时候,你怎么又吃东西!”不是没一会之前才吃过点心么?
若素又尝了几口,小粥微烫,她持着青花瓷薄胎的瓷勺,吹了吹才悠然的吃进嘴里,也不回头,只专注自己的事,施施然道:“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
长老憋住,忍了一会再道:“你知不知道宫里头的太医院现在忙成了什么样子,数十位资历丰富的太医都在研制方子,你再不抓紧,就定输给他们了,到时候甄氏颜面谁来维护?”
若素又接连吃了几口,荷叶那独有的清香和小米红枣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既美味,又解馋,非常的可口。
她不痛不痒的道:“太医院如此重视,是百姓之福,我怎么听长老的意思,好像不太想让他们研制出解药?”
“.......”长老瞥了瞥花白的胡须,嘴角猛抽:“老朽已与太医院打赌,你身为甄氏传人,必须要赢在他们之前。”
若素嚼了几口,总算是回味出异样来了:“你既然拿我去打赌!”今个儿晚膳再减!
巧云从月门处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如暮春时节雨打过后的杜鹃花一样的女子,明明端庄漂亮,却带着凄凄楚楚之态。
刘娉婷止步,透过月门看了一眼西南院的布置和修葺,她仿佛对若素的一切都很好奇,很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院子很大,不太像女儿家的闺中院,除了几间抱厦和亭台之外,里面错落
有致的摆放着不少草药架子,有苍天的古树,靠着院墙,还搭了一只紫藤花架,这个时候,真是紫藤花开时,满目的微紫在风中轻晃,叫人只觉深处丘壑之间,少了几分煊赫矜贵的味道。
巧云向长老行了礼,面子上虽恭恭敬敬,但也无视他脸上的温怒,反正,自打他入住白府,一直就是这样古怪易变的情绪。
或者甄家人都是这样。
眼下趴在石桌上这位,估摸着也往那个方向发展了,巧云这才特意备了荷叶粥,专门给自己小姐降降火,走近后,她轻声道:“小姐,侯夫人的侄女....就是刘家姑娘想见您一面。”
哪里来的刘家姑娘?
不熟!
若素喝完一整碗的粥,这才放下瓷勺,扭头往后望了一眼。
呦!这不是那日在普陀寺见过的‘花姑娘么?’
人,总是喜欢美好的事物,在没有深入了解之前,相貌是判定一个人最为基本,也是最为主要的因素,那些时常将外表皆皮相挂在嘴边的大儒大多都是相貌存在问题的人,才那般尖钻犀利。
很显然,在若素眼中,刘娉婷属于那种看着养眼的女子。
而若素俏颜粉白,宛若上好的白玉,阳光下,盈盈透着微光。
这是一种年轻女子独有的风貌,无任何修饰,却也是最为适宜的修饰。
“把人请进来吧。”若素突然端坐了起来,理了理裙摆,一派正经对长老道:“我要会客了,你不方便留下,出去吧!”
长老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前一刻还是个纨绔小女子,怎滴立马就变成了大家闺秀模样?
若素一直对他不怎么客气,他也习惯了,人家要见女客,他自然不好逗留,很快就摇着羽扇,从角门走了。
刘娉婷入了院子,身后跟来的丫鬟和嬷嬷却巧云挡在了月门外。若素身边的人对刘娉婷多少存着点戒心,她这厢刚递了名帖过来拜访,林嬷嬷就知会巧燕去通知了白灵。
白灵在屋内思量一番,最终还是没有前去,对林嬷嬷特意交代了一句:“盯紧了那刘家小姐,别让她在素姐儿面前得了便宜,我倒要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
就算刘娉婷尚未与褚辰有任何男女之间的牵扯,可所有人也皆知这其中微妙。
林嬷嬷应下,匆匆刚回了西南院。
若素命小丫鬟去沏了一壶西湖龙井,她不记得以往的事,但也从白灵口中得知,贵女都是极爱品茗赋诗的,她虽对那些文雅之士的诗词不甚感兴趣,但茶道却是一点就通,哪些茶好喝,什么时
候喝对身子好,又该怎么喝,都是看过就记下了。
刘娉婷自上会普陀山见过若素之后,眼下才是第二次见到她。
上回,若素玩着纸鸢,鹅黄色裙裳,芙蓉玉面,只觉得她长的好看活泼。
可今日一瞧,却远不止一副好颜色那么简单!
不是说失了心智么?怎么看了不像?美眸含灵,举止大方,就连品茶的姿势也是精致到了一定境界。
这厢,若素觉得眼前的女子很是养眼,又见她手中还拎着礼品,眉眼都笑的弯弯的,脆声道:“褚辰....他表妹,你坐吧。”
刘娉婷:“.......”她一愣,这才意识到若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褚辰的表妹,只是....哪有这样称呼人的?
刘家嬷嬷一直以来都是以礼法教诲于刘娉婷,她决不会轻易失态,盈盈落座之后,面色挂着温和如月的微笑:“....表嫂,我...我今日冒昧前来,可有叨扰到你?”
女子声音温婉,语调更如琵琶琴声,有节有调,反正听在耳中相当的舒服,若素古怪的瞧了她几眼,上下打量她:“嗯!你确实打扰到我了,难道褚辰没告诉你,我近日很忙么?”
刘娉婷一怔,面色骤然僵了僵。
若素又道:“不过,一般人我是不会见的。”看在你带了东西的份上,就见你一见也是无所谓。
刘娉婷僵硬的笑了笑,她内心极为敏感,旁人的一句话就能让她感想颇多,适才还真以为若素不削或者根本不想见她,谁会对觊觎自己夫君的女子友善?
刘娉婷极力组织着说辞,未说出口,就闻若素接着说:“你看上去明明比我年长,还是不要叫我表嫂了?都把我叫老了。”她心道,人家是带着东西上门探客的,自己总得装着熟络熟络。于是
便出口随意了些。
“......”刘娉婷涂着玫瑰色口脂的唇抿了抿,脸色登时火辣辣的尴尬。除了容貌之外,年纪是一个女子最为看重的东西,可这两样,她都不及若素。
风气,紫藤花香悠悠而来,院中是一派岁月静好的场景,日头被高耸的树木遮住,星星点点的日光扫下,照的满地斑驳。若素一身薄衫,简单到了极致的装扮,就连发髻也只是松松垮垮的用了
一只白玉的簪子固定,却是每一处都美妙的恰到好处。
难怪褚辰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不顾她的‘痴傻’。
刘娉婷黯然失神,风吹湿了她的双眼,红彤彤的惹人怜。
若素一见此景,心头大惊:花姑娘这是怎么了?眼泪说掉就掉,比我还能哭!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认为你年岁很大了,也绝对没有嫌你烦的意思。”若素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
所谓越描越黑,刘娉婷又是咬了咬唇,已断定在若素眼中,她已是人老珠黄,所以...褚辰才不见她放在眼里么?
若素彻底懵了,还真是没法好好聊天.....三句不到就抹泪,她可真是招架不住。
刘娉婷是红着眼出了月门的,若素一脸茫然,看了看她留下的礼品,心里还真有点愧疚,她百思不得其解,就对身边的巧云:“巧云,你作证啊,不是我整哭她的,一会子,倘若母亲若要怪罪
起来,你可得挡在前头。”
巧云一直就在一边伺候着,闻言后,一时不知作何判断,到底是刘家姑娘太多情善感?还是小姐太能欺负人?
不过,小姐失了心智嘛,情有可原!
那一定是刘家姑娘自身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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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迎来了初夏的第一场雨,雨点打湿在被烈日灼烫的青石地面上,天色渐沉。
镇北侯府内屋檐下的雷声大作,一道鱼白的闪电凌空而起,瞬间照亮了不曾点烛的屋内。
刘世淮在外头宿了一夜,并未见褚辰去找他麻烦,他便以为褚辰没有因若素一事而迁怒于他,所以这一日,他便回了侯府。
年轻的世家公子,又是靠着自己入仕发迹的,格外的心高气傲,区区一个女子能同他这样的左膀右臂相提并论?
督察院的官袍与寻常文官有所不同,被雨水打湿后,更显威严,刘世淮刚回客房,正要解开袍服侧面的金丝暗扣,门房被人从外推开,一阵阴风夹着雨气扑了进来。
刘世淮警觉皱眉:“谁!”
他是褚家的贵客,谁敢妄自入他的屋子?
来人却令得他大吃一惊,他脸色一晒,笑道:“姨母,侄儿还当是谁呢?”难怪外头的小厮没有通报,大抵是侯夫人止了他们的话。
侯夫人阴沉着脸,身上泛着浓重的檀香,淡蓝色的缠枝纹褙子上还有依稀可见的水渍,她几步走到刘世淮面前,未言一句,半晌才道:“你糊涂啊!”
话音一落,寂寥的雨幕下响起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啪!’
侯夫人扬起手,掌心微疼。
刘世淮没料到一向疼爱他们兄妹的姨母会动手打了他,顿时惊色:“姨母,您这是作何?侄儿....”他想起了命人去掳若素一事。
他本想替胞妹除了这个障碍,这种事在旁的世家贵族中屡见不鲜,他哪里做错了?
人,都是自私的,他自然一切都为了妹子考虑。
侯夫人缓缓放下了右手,那掌心传来的麻痛让她又清醒了几分,眼下越是护着这对兄妹,怕是越会惹怒了长子,到时候就算是镇北侯亲自出面,也解决不了问题。
“你说我这是作何?你一心为了娉婷着想,我又何尝不是?可是谁给你的胆子去动我褚家的长媳!娉婷是我侄女不假,我疼惜她,尽力护着她,这些年她能在你那个继母眼皮底下过的安然无恙
,还不是因为有我褚家的威慑在!我也想着早日能给娉婷一份安宁,可白若素动不得,你这次动了她,就等于彻底与褚辰决裂!”
刘世淮鲜少见姨母这般动怒,还口口声声强调白若素是褚家的长媳!
他疑虑陡然:“姨母,您难道不想让娉婷嫁给褚辰?当初您可是亲口答应过我母亲的。”
侯夫人闭了闭眼,有些痛心疾首的看着这唯一的侄儿:“我当然想了,娉婷这孩子娇弱无依,你母亲走的时候,她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这孩子打小就爱哭,算命神仙也说她命弱,注定有一劫,
她能嫁入我褚家,有我护着,自是无人敢欺她半分;但也不能因此摒弃了褚家长媳!白若素先她入门,不论如何都是我点头同意的儿媳妇,你休要再动半点心思,至于褚辰那头,你还是趁早去
请个罪吧,幸而他的心肝宝贝这次是有惊无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开始起的什么歹心!”
又是一道惊雷闪现,刘世淮眉目紧拧的错愕着,脸上仍旧火烧火燎,攥紧了拳头道:“姨母!那白若素的名声一早就传遍了,她连文天佑此让人都敢肆无忌惮的招惹,娉婷与她共侍一夫,能有
好日子过么!哼!不瞒您说,那夜,我的人之所以失手,是因为白若素被锦衣卫的人劫走了,但据我所知她是第二日一早才被送回来,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用侄儿细说了吧,单是名节这
一条,褚家就能休了她几遍了!”
‘啪!’侯夫人扬起左手,这一次扇在了刘世淮另一边脸上:“你当真是糊涂!褚辰他会不知情?这件事休要再提,否则饶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侯夫人的神色影在了一旁光影交织中,情绪复杂。
褚辰自己都不愿意去介怀的事,旁人谁能多说什么;再者,她那个长媳.....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欺压的,当初她几次欲要给若素难堪,哪一次不是败下阵来,褚辰没有追究的事,那便就是不实
之事。
小阁书房,青铜雕白鹤的灯盏上燃着几只蜡烛,烛芯很长,照的满室明亮。
王璞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疾步走了进来,褚辰伏于案桌上,银狼豪趣÷阁挥洒自如,仿佛对外面的雷鸣雨打置若罔闻。
“主子,古云子的信。”他从怀里取出一封被红蜡封住缝隙的信笺,递了上去,见褚辰一下午未曾出过书房,连晚饭也没用,终于耐不住道:“主子,今日刘姑娘去白府看望了咱们大奶奶。”
果然,那修长好看的手一滞,褚辰抬起头来:“接着说。”
王璞心中偷着乐,面上却是严肃无比:“刘姑娘待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就哭着从白府出来了,回来后一直在房中郁郁寡欢,这....属下猜测,是不是大奶奶她...欺压了刘姑娘?”
褚辰葳蕤的五官在昏黄色烛火的映衬下,狰了一下,唇角有什么情绪一闪而逝,瞬间恢复淡漠如初:“嗯,我知道了,可以用膳了。”
王璞转身之际,脸上一笑而过,出了屋子让银春去准备饭菜。
书房内静怡如斯,褚辰撕开古云子的信笺,他一目十行,那本来冰冷的眸光稍稍软和之后,再度跌入冰点。
好一个美人局!?
一个个吃了豹子胆了,都提议让他的妻子做诱饵!
是他还不够重视若素,这才叫这些人一个个肆无忌惮么?
信笺在手中被拧成一团,褚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门外喝道:“不用上菜了,立刻套马去白府!”
银春进来置换蜡烛,就听见褚辰又道:“准备几件我的衣物,这几日就住白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