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你所言。”梁茵转过身不让张沐娴看到自己眼里的落寞,她的良配早就已经不见了。
“我们下去吧。”张沐娴最后看了一眼景象,将自己的披风又裹紧一些,她以前没觉得,这夜风能凉透人心。
“下次再来。”张沐娴没有错过梁茵转过身时的眼里带着的疑惑。
今夜是第一次上着朱雀楼,还是不要做些什么令长孙旻怀疑的举措,这些看着是在楼下守着的,其实暗处不知道藏了多少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梁茵心灵神会,紧跟在张沐娴的身后,缓缓的走下楼,期间不时传出因为朱雀楼美景的感慨声,听着声音是真被这夜色所折服。
北辰皇宫
“当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梁恂身穿一身龙袍,眼里是难以掩饰的疲倦。自从继位以后,他简直每日是忙得废寝忘食。得知光庆帝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云逸前往扬城。
看到在光庆帝骨瘦如柴,满头白发的时候,梁恂才深深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他恨了一辈子的人,终究是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说不上自己那刻心里是怎么想的,若说不恨,到底叫不出那声父皇,若说是恨,他却又狠不下心任由光庆帝听天由命,反倒是拿了许多名贵的药材来医治一个再也不能好的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告诉梁茵,但是最后他还是将这个想法打消了。
想必在梁茵的心中,与光庆帝之间的父女情谊,全部都在光庆帝离开时的那一拜里面。原本光庆帝对于梁茵而言,不过就是个生生父亲,对于她而言全然没有养育之恩。若不是当初母后有先见之明,安排人将梁茵送走,这梁茵也就随着母后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这光庆帝又哪里会再见到自己的女儿。
光庆帝对于母后的缅怀也不过都是人去以后,慰藉自己的东西,若是人在时彼此相守偕老,那些东西还有存在的意义。但可惜,那不是。
“那还能活多久?”梁恂看着云逸摇头给出的答案,又问起了光庆帝剩下的日子。
“不过七日。”梁恂听到云逸所言,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这人终究也是要去了。
“时隔十四年,我终于可以去找你母后了。”光庆帝听到自己终于要去了,苍老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黯淡无光的眼神中有了期许。
其实他原本是想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在扬城死去,明知道光庆帝的毒已经毒入肺腑,身边侍候的人,实在不忍看着光庆帝每日吐血,想着能够找人替光庆帝缓解一下痛苦也是好的。可是,他们花重金请来的大夫,在看到光庆帝时,连脉都没有把,就只说自己治不了。
他们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偷偷背着光庆帝给梁恂传信。
虽然,两人父子之间一直因为汪皇后的事情,这么多年关系都没有得到好转。他们想着,光庆帝到底是梁恂的父亲,加上他身边医术高明的人不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最后将人给盼来了。
“那你可知道去那处?”梁恂语气平淡,并没有特意嘲讽光庆帝的意味,他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他母后一直都是一个敢爱敢恨的性子,当初对光庆帝有多深情,死后就会有多失望。依着这般,早在决定死在那场大火之中的时候,想必就做好了跟光庆帝死生不复相见的打算。
他不会认为,过了这么多年,凭着光庆帝对着母后的那些缅怀,母后能够原谅光庆帝。
“你到底是个直性子,眼下我就要死了,你就不能再说些好听的。”光庆帝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梁恂说的很对,即使自己死在毓旼的故乡,他依旧不知道该去何处找她。
整整十四年,汪毓旼一次都没有入过他的梦里。
光庆帝原本的喜悦瞬间黯淡起来,梁恂的话将他从自己的憧憬中的想象拉到了现实之中,残忍的将幻想的幕布撕开来,让他看到残酷的真相。
其实,他活着和死去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找不到的人,他上穷九天,下到碧落黄泉都是找不到的。自从一开始,他要寻的人就一直在有心躲着。
万世轮回,毓旼去了这么多年,只怕早已经进入到了轮回,过着肆意张扬的日子。他与她之间,始终隔了十四年。
想到这里,光庆帝心中的后悔无限加大。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只要死了就能和毓旼相见,那终究只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场美梦。
“茵儿?”光庆帝从自己深深的想象中抽离出来,想起自己与毓旼的血脉。
“她在漠临,不知你的事情。可是要见她?”梁恂自是明白光庆帝所指,梁茵对光庆帝没有感情,但是在光庆帝看来,那是她最为珍视的。每次看到梁茵梁恂似乎就像瞧见了自己的母后,特别是梁茵的一颦一笑,简直像极了。
“不必,听到她安好,我便放心。”光庆帝自是知道梁茵对自己的感情,此番路途遥远,他也不愿委屈梁茵跋山涉水的赶回来,就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说起来,他最亏欠的孩子便是梁茵了。当初因为自己的刻意冷落,害的毓旼和梁茵丧生于火海之中。但是他瞧着那个被烧的黑炭一般才刚刚及自己膝盖的孩子,那得多疼。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还能再见到那个孩子。
想起自己曾经鬼使神差派人抓了她,心里是后怕无比。那晚,他要是听进去一点点梁钰的谗言,他将又一次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还好还好。
“虽然知道你不会让她受委屈,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再嘱咐一遍。”
“我瞧的出来,那孩子身上遭遇了什么不幸。”
“你们不说,我也就假装不知道。”光庆帝絮絮叨叨的说着,从第一次看见梁茵,她就觉得自己这个姑娘身上必然遭受过什么事情。虽然她瞧上去一切都好,但是身上笼罩的氛围以及眼里淡淡的悲伤是骗不了人的。
他还知道,必定跟西歌有关系。
起初长孙演来北辰之时,梁茵反应简直平淡无比,偏生后面西歌来人时,梁茵一再反常。
那时他还误以为是梁茵对西歌皇帝有意思,不过后面仔细想想,就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意味。
“我记下了。”梁恂难得乖巧的应下,没有像以前非要嘲讽光庆帝两句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