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江崇律下午的会连开了六个小时,随行秘书轻轻在他耳朵说了什么,江崇律正好看见梁纪站在未拉起窗帘的会议室外着急的指着手机。
他平常看表,会议中更是很少碰手机。这会儿拿出来一看眉头就皱了,周恒不会没事连打五个电话。
“出事了。”走出会议室,梁纪便开口道。江崇律立即回了电话,没想到向来稳重的周恒一张口竟也显得迟疑和紧张,江崇律这才觉得,真的出事了。
“查了监控,前天晚上温屿在病房里被人带走了,当天凌晨医院出去了一辆救护车,至今未回。”
“救护车”江崇律五指骤然捏紧了手机,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梁纪在背后看着有些担心。
“我去温氏露过面了,温氏白热化,内忧外患应该没有空在抢病中的人。”周恒的意思很明确,温氏抢了个病重的人,回去一个照料不好,不仅白忙活一场,也承不住来自江合的灭顶之灾。
“去查”
“查了,应该在他母亲那里。”周恒声音低沉,国内应该是僵局,江崇律似乎是憋着气,忍了又忍才没有把手机砸到地上去。
在江崇律开会期间,梁纪已经跟周恒了解了差不多,来了这边两天,这会儿国内应该已经将近深夜,温屿失联超过三天了。这会儿江崇律撑着头,闭着眼靠在窗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回去会发生什么。梁纪几次想出声,最后还是给他默默关上门。
这次年终总结会,怕是又要他自己留下了。
“十分钟。”许景行歪七扭八的斜靠在门边,手中的火机壳不断被打开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透着窗户,冷怡婷的目光几乎贪婪的注视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她心里那个最深爱的儿子此刻睁着眼睛,目无焦距的随医生摆弄他身上的设备。“让开,让我进去!”
“十分钟,我嫉妒心重,你知道的。”可冷怡婷连一分视线也懒得给他,恨不得穿过这道门,扑过去。
他曲指扣了扣玻璃,成功把温屿的视线引了过来,他趴在她的耳垂边使劲嗅了嗅,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让我不舒服,我就让他不舒服。”
这是她们母子时隔二十多年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能接触的见面,向来雍容的女人难得的素雅温婉,像个久别的母亲,根本蓄不住眼中的泪水,即使乖巧的儿子早已不是那个可全身心蜷缩在怀中的小人儿,她仍然无限疼惜的上上下下的摩挲着瘦弱的脊骨。
她嚅嗫的唇颤抖着“小屿,妈妈的宝贝”
“妈妈。”
怀抱有多温暖,温屿也抬不起手,他身上连接的监测仪器和管子很多,他印象里,妈妈这个词和她的样貌一样的依稀难见,但这并不影响他渴望妈妈的真情实感。
监测仪上的心跳微微上升,他多希望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再长一些,再长几十年,什么也不要,这样呆着也好。
可是时间又是那么短,冷怡婷细细的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的望着。那一堆一起还连在他的身上,无一不展示着他的虚弱和痛苦。她怎么甘心,怎么不心痛呢。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
“好孩子,妈妈的好宝贝,妈妈一定会让你好起来。”她坚定的再次将他护在怀中,这一刻,是千千万万的念想,是日日夜夜的期盼。所以哪怕是求许景行,哪怕再卑贱,她都可以忍下去,都可以为了这个孩子,挺下去。
“妈妈,你认识顾栩吗?”
温屿闷闷的问到,冷怡婷颤抖的身子突然僵了一瞬,却很快的抹掉眼泪,勉强展开笑容,抬手摸温屿的发。
“我…听说过他…”“怎么了”
冷怡婷的目光始终停在在发端。温屿静静端详她的脸,又否定什么似的笑了笑“我总觉得我认识他。”
想认识他,想亲近他。即使他总是对自己抱有仇恨,却还是想要靠近他。
“妈妈,我什么时候回疗养院?”
冷怡婷回避着眼神,温柔的碰碰他的脸“我们小屿,总是这样乖。”
温屿不解的望着她。她叹了口气“在江合也好,可是….”可是江崇律却犹豫了,温屿自身免疫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下去,已经不适合用造血干细胞激活他自身免疫系统,只有….
“可是什么”
“没什么,妈妈有生之年去不了江合,在这里也一样的,妈妈这么多年每一天都在想着您,你多留段日子,陪陪妈妈,好吗,宝贝”
温屿脑中多个人影来回闪现,江崇律也好,顾栩也好,这些天来不断出现的许景行也好,他知道所有事情都不可能这么简单,却没有勇气深究。
“江崇律同意了吗。”
“妈妈会跟他说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