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盘山公路上急刹,良好的性能没有造成过大的颠簸,司机小邵不明就里的听了那一句“停。”才踩了那一脚,可停下半晌后座的人又再无动静。
江崇律紧紧把手掌握成拳,似乎是经历了一番挣扎后才吐出几个字说“算了,去机场。”他没有带周恒,在候机室和梁纪会合,就上了飞往加国的飞机。
江崇律一进舱,便调了个舒适的角度躺下了,一路无言,梁纪多少次想开口,但看看身边这人的脸色,就都收住了。悄悄估了下,算上来回,他们预计要在加国呆四天左右,后来回想,仅仅四天,发生的事情,却像过了四十年。
顾栩已经基本感受不到困和不困了,甚至连饿和不饿都想不起来。江崇律走后,他在大书桌边放空了脑袋,明明什么也没想,却一下子就过去了一上午。
他慢腾腾的冲了个澡,衣柜里清一色的白色衬衫,大多都是顾栩一个人的,他全拿出来扔在床上,企图找一件不一样的,找着找着又觉得每一件都一模一样。他对此觉得失望到乏力。
电话铃声第无数遍响起,顾栩依旧没接。
他穿好衣服,离开家,虽然思维混沌,可他仍脑中清楚这条盘山公路下山是一条单行道,当对面出现车辆时,他甚至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可对面的车没有给他机会,两辆车相撞,顾栩一下子就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死死的拦在车座和方向盘之间。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景象陌生。极其宽阔的甚至称不上一间房的室内,最先入眼的就是那个整整一面墙的巨大鱼缸,蓝色的背景下一群小鲨鱼穿梭其中,正在戏弄、追逐着红色的鹦鹉鱼。
有个算不上熟悉的背影正抬头看着好戏,顾栩撑着头半坐起来,那人似有所感的回过头,脸颊上现出深深的笑意,看的人寒意森森,以至于他往这边走来,顾栩竟不知如何反应。
“顾总,又见面了。”许景行笑的邪性,顾栩看了下周身的环境,复式挑二层的房子,楼上有间拉满窗帘的透明玻璃房间,而他此刻躺在楼下一张纯白色的简易弹簧床上。
顾栩的西装外套完整的穿在身上,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那里有些肿起,但似乎上过药,鼻尖散开淡淡的清凉味。“许总是请我来做客吗。”
尽管他皱着眉,许景行却十分温和的说道“我今天一共请了两个人,你且再等等。”
顾栩头部眩晕,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比许景行更让他觉得不适和反感的人,他不欲搭话,闭上眼直接躺下了。许景行似乎很满意他的识趣,兀自点开一只烟,雾气弥漫开果然见顾栩的眉头皱的更紧,他一只手在被窝里捉出顾栩的右手,顾栩使劲挣了下,没脱开,只好又睁开眼睛瞪着他。
他往顾栩被拉起的右手背吹了口烟“真好看,你的眼睛也好看。你知不知道。”
顾栩对他厌恶至极,所幸放任。许景行却突然闭着眼睛放在鼻下嗅了嗅,干燥温热的唇在手背上印了一记,惊的顾栩猛的抽开手去,许景行见他怒气加身,却不恼,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不知通往哪处的门被打开。一张医用的病床直接被带着口罩的人推了过来,等看清床上躺着的人,顾栩几乎浑身打起寒颤。
“到齐了。”
温屿正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旁边的病床上,顾栩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许景行将他拉了出来,把他带到不远处的一块黑布旁,他手一掀起,顾栩就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
“看,多漂亮的钢琴。”
顾栩死死的捏紧两只手,许景行扒不开他的手,便趴在他耳边轻飘飘的说“我想请你给我弹钢琴”
“滚。”
“好吧。”许景行耸肩,打了个响指,立即有人走近了递过来的一盒东西。他一手将顾栩拉了回去,一手将东西放在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的温屿身上打开,那是一盒十二只注射剂。顾栩僵硬着身体难以控制的望着许景行一边慢慢在注射剂里打入药水,再抽进针管,一边对自己解释道“你别担心。这一针下去,他这便宜哥哥就醒了。”
“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许景行轻松的歪着嘴角,用针尖排出去空气,望了他一眼“别怕,不是毒”
“好东西,对这个生病的小家伙没有半点坏处,扩张血管,最多疼一疼。”
“哦对了,这可是你们江合引进的,你有印象没。”他将药品名递给顾栩,顾栩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这种药。是早年从印尼引进的一批没有编码的试验药物,江合旗下试验室提纯了甲基丙酸和类似□□的高强低毒抗炎杀菌药,但药性实验过程中发现弊大于利,副作用大,且能造成强烈的的血管和神经末梢剧痛,浓度5%相当于受刑,7-10%心脏骤停,20%致死。由于具备半小时内自动缓解的功能所以仅有小部分提供给特殊部门用于非常规手段的审讯和训练。但这批药早因为通不过药监被严令禁止,怎么会又出现在许景行手中。
“别怕,来。”许景行抓住顾栩的手,将针筒塞在他手中,带着他靠近了躺在床上的人。
“顾栩,你恨他吗。恨的吧,当年抽骨髓,痛吗,你的妈妈只关心他一个人,在意他一个人,恨吗,啊,还有你爸爸。记得你爸爸吗…..”顾栩死死的盯着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人,垂着的一只手蜷起死死的掐着掌心。
针尖对准了那纤薄手腕上细细的青筋,蛊惑的声音像是魔障般绕在耳边“顾栩,你记不记得,你爸爸怎么死的。你以为是车祸吗?你一定猜到了吧,没有证据是不是?是温氏啊,是那个温老爷子啊,你看,我都知道呢。你怎么不知道呢,你不恨吗,你不痛吗。”手指被施力,顾栩闭着眼睛,毫无反抗的看着许景行握着他的手,慢慢将一管液体注射进了温屿的静脉中去,几乎是同时,温屿那极瘦的身形就从床上弹起,痉挛,抽搐,他外露的皮肤上青筋立现,脑门上大滴大滴的汗水簌簌而下,他猛的睁开眼,极其痛苦扭曲的表情让他眼睛红的就要滴出血来。
温屿带着满是痛苦和仇恨的眼神猛的转头瞪向他,顾栩退后两步,针筒掉在地上,许景行早已退开他身边,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了望自己的手,耳边却是许景行压低的嘲笑声。
“顾栩,你看,你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