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如英望了倒在地上的陈景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难道说,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哈哈哈哈!”陈景元四脚朝天,笑得没心没肺。
黄如英心念一动,嘴里说道:“这小子笑得如此开心,他在经历什么呢?”想到此时,双手结印,使个“窥心术”,直接潜入了陈景元的内心。
黄如英在陈景元的“心”中,四周张望,只见张灯结彩,只听鞭炮齐名,一只送亲队伍,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一只红色的八抬大轿停了一座宅子的门前,陈景元打扮成新郎官的模样,站在院门前,一脸憨笑地掀起了轿子的前帘。
“原来,这小子在想娶媳妇的美事。”黄如英冷笑道。
新郎新娘拜过天地,入得洞房,陈景元掀起了新娘的盖头,叶攸安一身的凤冠霞帔,含羞带笑,立在他的面前。
黄如英冷眼旁观,见到叶攸安,又惊又喜,冷笑道:“叶文青啊叶文青,当初你算计了周真人的女儿,如今,又有人开始算计你的女儿,因果报应,又有谁逃得掉?”
黄如英袖子一挥,面前狂风大作,陈景元被大风卷着,刮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眼前出现了一座金山,一位绝色佳人。
陈景元大骇,嘴里喊道:“我的新娘呢?我的安安小公主呢?”
黄如英出现在他的面前,冷笑着说道:“忘了她吧,你眼前的这个美人,论相貌,比她娇艳百倍,不是吗?”
“我不要这个女人,我要我的安安小公主。”陈景元一脸坚毅地说道。
“为何?”黄如英好奇地问道:“男人,不应该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吗?”
“你爹爹,你的二哥也是如此吗?”陈景元反驳道。
“这个女人给你做老婆,如何?”黄如英说道:“忘了叶攸安吧!”
陈景元撇撇嘴,说道:“都知道蒸熊掌是好菜,可是能天天当饭吃吗?讨老婆并不是越漂亮越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你怎么知道叶攸安与你合适呢?”黄如英反驳道。
“你这个女人,一世无夫,哪懂男女间的恩爱,你知不知道,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自己心仪的姑娘,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碰巧,你喜欢的这个姑娘她又喜欢你,这就更加的难上加难。缘分这个东西,遇到了一定要珍惜,一旦错过,抱憾终身的。”陈景元一本正经地说道。
“万一,你将来遇到一个比叶攸安更好的姑娘怎么办?叶攸安的爹爹只是一座小庙的二当家,将来有一日,知府大人,或者巡抚大人的千金小姐,中意于你,你怎么办?”黄如英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要明白,唾弃陈世美的男人,都是永远与金枝玉叶无缘的那群人。世间的男人,遇到陈世美的那种境遇,十有八九会在公主与秦香莲之间作出取舍。”
“你见过老虎靠自己的老婆乞食吗?”陈景元一脸傲然地说道。
黄如英微微一愣,良久才说:“小小年纪,霸气侧漏!”说罢,收了“窥心术”,重新回到现实中来,定睛一看,陈景元仍旧倒在擂台之上,笑得死去活来。
黄如英立在原地,举棋不定,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眼前的这个少年。
就在此时,陈景元脖颈儿上的那只羊脂玉的蟾蜍忽然间鼓着腮帮,叫了两声,三蹦两蹦,跳到陈景元的下巴上。
只见陈景元的口鼻之中,冒出一股股的白烟,在半空中打着转,化作一股旋风,钻入了羊脂玉蟾蜍的口中,那只蟾蜍的肚子,貌似大了许多。
此时的陈景元不再像方才那样的癫狂,只是偶尔干笑两声,不再狂笑,大笑。
“哈哈粉”的毒性,竟然解开了。
“有点意思。”黄如英一伸手,从陈景元的脖颈儿上,扯下那只玉蟾蜍,托在掌上,仔细地观察,却见玉蟾蜍的腹部透明可见,腹内有一团黑气,不停地旋转着,好似一个袖珍的暴风之眼。
黄如英托着那只玉蟾蜍,不住地把玩,忽然间,玉蟾蜍鼓了鼓腮,发出三声清脆的蛙鸣。之后,对准黄如英的脸部,一张嘴,吐出了一团白烟。
黄如英见此情景,赶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可是,即便如此,黄如英还是觉得鼻子有些异样,酸酸的,十分难受。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一个没站稳,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手掀起面纱的一角,抹了一把鼻子,摊开手掌,竟然满手的鲜血。
眨眼之间,黄如英又打了一个喷嚏,这一次,顺着嘴角往外淌血,黄如英有些恐慌,但是仍然忍不住地打喷嚏,于是,从她的眼角,鼻子,双耳,嘴角不断地有鲜血淌出。
最后一次,黄如英一张嘴,咳出了一大口血,终于坚持不住,摔倒在地,左腿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
擂台之上,死一般的寂静,擂台之下,鸦雀无声。
良久,陈景元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掐住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道:“头疼。”
他一眼望见倒地身亡的黄如英,一脸懵逼。一眼望见黄如英手中的羊脂玉蟾蜍,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只血红色的蛤蟆。
陈景元见状大骇,赶忙将玉蟾蜍捧在手心,对着它学了三声蛙叫。玉蟾蜍回了三声,颜色由由红转黄。
陈景元对着它学了两声蛙叫。玉蟾蜍回了两声,颜色由黄转白。
陈景元这才重新将玉蟾蜍戴在脖颈儿之上。
曲氏大长老检查过黄如英的尸体,对着台下大声宣布:“这一届断指大会的擂主已然产生,便是静安堂的陈景元。”
台下一片沸腾。
陈景元的两腿好像踩着棉花,四肢无力,脑袋昏沉沉的,嘴里说道:“我怎么就赢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式颁奖之前,有一段休息时间,陈景元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赵半衣、曲阳的身边。
陈景元大声地对曲阳说道:“师叔,您送我的这个羊脂玉蟾蜍,帮了大忙,黄如英想偷走我的蟾蜍玉坠,却不小心被玉蟾蜍体内的毒雾,杀死了。”
曲阳面无表情地向四下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他与陈景元讲话,便压低声音说道:“你可知道,这个羊脂玉蟾蜍,从何而得?”
“从何而得?”陈景元追问道。
当初,我帮黄如英的父亲治好了他身上的顽疾,黄如英为了报答我,便送了我这只羊脂玉蟾蜍。”
“什么?”陈景元一脸愕然地问道。
陈景元领到了百两黄金与宫长安的三根断指,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愉悦,他向擂台下面望去,想要寻觅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找寻了许久,却不见叶攸安的踪迹。
陈景元略感失落,带着随身的物品,便要离开。却被曲氏的两位长老拦住了去路。
曲氏二长老拱拱手,说道:“陈少侠,请留步。”
“何事?”陈景元还礼,无精打采地问道。
“我们大头目备下了一桌酒席,想要款待断指大会的擂主。”二长老十分客气地说道:“请陈少侠千万赏光。”
“哦!”陈景元应了一声,扭头问身边的苏冉:“师父,该不该去。”
苏冉的心事全部放在耿百刃身上,对什么宴席根本不感兴趣,嘴里说道:“吃什么饭,赶紧回静安堂,给你大师伯瞧病。”
“师姐,这个事情,只怕不妥。”赵半衣凑到苏冉的耳边,小声说道:“依师弟的意思,不能驳了胭脂林曲头目的颜面,毕竟,咱们刚刚在人家的手中,得了百两黄金。”
苏冉又将眼神投向曲阳,曲阳也认为该留下了参加这一顿宴席。
“好吧,你们两个留下来,陪元儿参加宴席,我自己先回静安堂。”苏冉说罢,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曲阳与赵半衣对视一眼,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曲氏的两位长老,带着静安堂的两老一小,坐着狐兵抬的小轿,来到胭脂林的深处,这里有一座百年前的老宅,曲游苫穿着一身便装,背着手,立在老宅的门前,瞧见人来了,赶忙上前几步,搀扶着赵半衣与陈景元从小轿上下来。二人受宠若惊。
“贵客迎门,蓬荜生辉。里面请,里面请。”曲游苫一脸的谦卑,将静安堂三人迎进院内,穿过了三层院落,来到后宅,推开一扇屋子的大门,屋子正中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宴席的客座,端坐一人,屋内光线昏暗,那个人的脸,看不真切。待侍奉的狐女将屋中的蜡烛点燃,陈景元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忍不住惊呼道:“你……你……你不是死在了擂台之上吗?怎么……怎么又活了?”
那个人正是黄如英。
曲阳上前行礼,嘴中尊称道:“黄师姐,您好。”
黄如英还礼道:“曲大夫,许久不见。”
赵半衣立在一旁,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曲游苫安排众人分宾主落地,狐女斟酒。曲游苫端起酒杯,笑吟吟说道:“今日,这第一杯酒,我要先敬黄女仙,这一次断指大会,若不是有黄女仙在暗中保驾护航,也不会如此圆满的落幕。曲某先干为敬。”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黄如英喝下了这杯酒,笑吟吟地说道:“我也要感谢曲头目,前几日,您用五百五十两黄金,打造出一尊与我家祖师婆婆等身重量的神像,送到了黄大仙庙,曲头目的这份深情厚谊,如英谨记在心。”
“世人浅薄,跪在金身黄大仙的面前,总比跪在泥身黄大仙的面前,心要虔诚。”曲游苫亲自给黄如英将酒杯倒满,之后,端起自己的酒杯,笑吟吟地说道:“断指大会乃是曲某费尽心机,搞出来的一个吸引眼球的噱头,我最担心的就是,忙碌了许久,替别人做了嫁衣,若是城隍庙的人最终得了擂主,我这张脸,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多谢黄女仙,替曲某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第二杯酒,我再敬您。”说罢,曲游苫再一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黄如英又陪了一杯酒。
此时此刻,陈景元再也按耐不住,开口说道:“闹了半天,你在擂台上逗我玩呢?你有实力当擂主,为何要假意输给我?”
黄如英不慌不忙地说道:“曲头目要我参加比试,全力阻击城隍庙的人夺得擂主,我照做了。若是当了擂主,再从曲头目手中接过百两黄金,我这张脸,未免太大。再者说来。我与城隍庙的叶文青,有一段私人恩怨,若是我拿到了宫长安的三根断指,事情会变得很难办。”
“前辈果然是老江湖。死都死得如此惟妙惟肖。几乎骗过了在场的所有观众。”陈景元嘟嘟囔囔地说道。
“在这件事上,曲头目才是主导全局的灵魂人物。”黄如英笑着对陈景元说道:“你我,不过是大头目手中的一粒棋子而已。”
曲游苫再一次端起酒杯,对静安堂的两人一狐说道:“三位,曲某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三位意下如何?”
“何事?大头目尽管讲来。”赵半衣开口说道。
曲游苫笑着说道:“曲某想在胭脂林外的五里处,出资建一座新的庙堂,不知三位有没有兴趣。”
“这个……”赵半衣微微一愣。
曲游苫接着说道:“黄大仙庙的香火及其灵验,求姻缘的姑娘,求子嗣的妇人,去到那里,只要虔心跪拜,都能得偿所愿。新的庙堂建成之后,不会抢黄大仙庙的香火,为何呢?新庙堂的大殿之中,可以供奉医圣孙思邈的神像,谁家还没个病人吗?香客替家中生病的亲戚朋友上一柱香,虔诚祷告,家里的病人病体康复,会不会念新庙堂的好?曲大夫,我的这个提议,有没有价值?”
“有!”曲阳双眼放光,明显动心了。
“赵先生的意思呢?”曲游苫又将目光投向身边的赵半衣。
赵半衣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个事情,非同小可,我们两个,需要征求我师姐的意图,大头目需要容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在做决定。”
“言之有理。”曲游苫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的饭局,就比较沉闷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半衣等人起身告辞,曲游苫将他们送出院外。
黄如英从里面追了出来,对陈景元说道:“小朋友,等一等,我有话要对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