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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逆徒(1 / 1)

秦山背着师父一路狂奔,闯到落枫观的院中,高声喊道:“快来人啊,我师父受了重伤,再不抢救,命在旦夕之间。”

观中的小道士听见呼喊之声,纷纷从自己的屋中探出头来,一看究竟。瞧见祖人山满身是血,趴在徒弟的后背之事,人事不省。赶忙过来帮忙,有人一路飞奔,跑到后院,禀报景元子与陈清堂,片刻之后,落枫观的一师三徒弟全部围拢在祖人山的周围。

景元子面色铁青,伸手扯开三徒弟的衣衫,查看伤势,又抓起他的手臂,检查脉搏,之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三粒暗红色的药丸,撬开祖人山的牙关,塞了进去。又帮他处理伤口,忙碌了好一阵,沉着脸问道:“秦山,这是怎么回事?”

秦山声泪俱下,哭诉道:“师爷,您老人家一定要替我师父报仇啊!”

“是谁将他打成这般模样?”景元子问道。

秦山抹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地说道:“还能有谁?便是那个忤逆不孝,禽兽不如的步香辰。”

“什么?你说什么?”陈清堂脸色大变,一把抓住秦山的衣领,怒道:“秦山,你不可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秦山身子一挣,摆脱了陈清堂的束缚,冷冷地说道:“观主师伯,你要杀人灭口吗?”

“我……”陈清堂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赶忙向后退了两步,咳嗽了两声,用尽量平缓的声音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仔细说来。”

“有什么好说。”秦山说道:“我跟师父去寻那负气出走的步香辰,找到之后,我师父好言相劝,劝他回落枫观给师爷,和各位师伯、师姑赔个礼,道个歉,这个事情就过去了。您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陈清堂追问道。

“他说……”秦山欲言又止,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胡启川和施孝颜,嘟囔道:“弟子不敢说。”

“你说,那个畜生说了什么?施孝颜圆瞪双眼,怒道。

秦山说道:“他说,若想让他回观也行,除非二师伯和四师姑跪下来求他,这个事情才有商量的余地。”

“他算什么东西。”胡启川与施孝颜一起破口大骂。

“后来呢?”陈清堂问道。

“后来,我师父脾气上来,便与步香辰动起手来。”秦山说道:“开始时,我师父占了上风,到后来,那个步香辰一声口哨,唤出了平日里总跟他在一起的那条大狼狗,将我师父的身上多处咬伤。步香辰趁我师父一分神的功夫,用火焰掌一掌打在我师父的胸膛之上,之后,他想一掌结果了我的师父。是我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地哀求,那个步香辰这才放过了我师父,我背着师父,丝毫不敢耽搁,一路狂奔,回到了落枫观,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杀了步香辰,替三师叔报仇。”胡启川的一名弟子忽然间喊道。

谁知这一声呼喊之后,众道士竟然齐声高呼:“杀了步香辰,杀了步香辰。”

景元子面色铁青,挥挥手,说道:“都散了吧。”

“师爷,这一次,您老人家无论如何,不能再袒护那个忤逆不孝的步香辰。一定要替我师父报仇啊!”秦山声泪俱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会给你一个说法的。”景元子一脸的倦容,冲陈清堂招招手,说道:“你随我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陈清堂紧随其后,师徒二人进了后院的茅草屋,“咣当”一声,将屋门紧闭。

景元子面色铁青,嘴唇发紫,半天才说:“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弟子也是无计可施。”陈清堂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说,幻海真的会打伤人山吗?”景元子问道。

“真假已经不重要的,关键是,人们都愿意相信这是真的。”陈清堂一声叹息,无奈地说道:“我那个徒弟,只怕是回不来了。”

景元子眼睛望着窗外,沉默不语,良久,苦笑一声,说道:“一切皆是定数,非人力所能改变。”

“师父,下一步该怎么办?”陈清堂问道。

景元子说道:“为师已是迟暮之年,老了老了,不想落个弑徒的恶名,可是,人性之恶,不忍直视。这个幻海出手还是不够毒辣,留下这个祸患,到头来,只能自食恶果。清堂,想办法找到小幻海,让他快逃,远走高飞,避一避风头。等过个三五年,再让他回来。快去。”

“遵命。”陈清堂答应一声,从茅草屋中退了出来。关好房门,一转身,却见胡启川和施孝颜两个人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眼神冰冷地望着他。

“你们两个……为何在此处?”此时此刻,陈清堂只好装傻充愣。

“大师兄,你随我们来一下。”施孝颜说罢,转身就走,也不管陈清堂是否跟来。

陈清堂自觉理亏,跟在施孝颜和胡启川的后面,三个人前后脚,进了祖人山的屋子。

此时祖人山已经醒了过来,面无人色,躺在床榻之上,一见陈清堂,眼泪登时流了下来,用尽全力,张着嘴说道:“对不住了,师兄,这件事,让我办砸了。”

“这个事,怎么能怨你呢。”陈清堂坐在床边,拉着三师弟的手,一脸愧疚地说道:“都是我教徒无方,培养出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孽畜。”

“师兄,答应我一件事,好吗?”祖人山说道。

“你说。”陈清堂说道。

“别去找那幻海寻仇。”祖人山喘了半天气,又说:“毕竟,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有做事不周全的地方。”

“这……”陈清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师兄,我跟小师妹已经商量好了。”站在一旁的胡启川忽然间开口说道:“你若是不杀了那个孽畜,给三师弟报仇血恨,在你正式当落枫观观主的那一日,我跟小师妹,各自带着自己的徒弟,离开落枫观,不再接受你的差遣。望你三思而行。”

“你说什么……”陈清堂的脸登时沉了下来。

“落枫观的未来何去何从,不在我们,就在你大师兄如何处理了。我跟二师兄的观点完全一致。”施孝颜抱着肩膀,冷冰冰说道。

陈清堂望望胡启川,又瞧瞧施孝颜,一时间,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脸颓然地沉默不语。

良久,陈清堂站起身,咬着牙说道:“我陈清堂一生恩怨分明,秉公执法,我自己的徒弟,我自己来处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说罢,转身出了祖人山的屋子。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去找步香辰。屋门开了,二师弟胡启川从外面闪身进来,赶忙又将屋门关好。

“师兄,方才当着三师弟和小师妹的面,我也不好说什么。”胡启川嬉皮笑脸地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放步香辰一条生路。”

陈清堂听闻此言,十分诧异地望了二师弟一眼,问道:“步香辰两次当众打伤你的鼻子,你对他应该恨之入骨才对,为何此时却站出来替他求情?”

“师兄,有这么个事。”胡启川坐到陈清堂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就在昨夜,胭脂林的狐妖给我送来一千两银子,想要换回他们的大头目——花白露。师兄,你看,这一千两银子,着实不少了。那个负责传话的狐妖说了,若是咱们嫌少,还可以再加三百两,师兄,一千三百两银子,能买多少倾良田,那个花白露就关在柴房之中,即便是你把她杀了,你的徒弟万心安能起死回生吗?师兄,你若答应了这件事,在步香辰的问题上,我可以往后退一步。你看……”

“你看着办吧。”陈清堂不想跟胡启川纠缠,一脸倦容地说道。

“多谢师兄。”胡启川大喜,临走时,对陈清堂说道:“等我拿到银子,给你送六百两,我自己只留四百两。”

“去吧,去吧。”陈清堂挥挥手,示意二师弟快点离开。

胡启川走后,陈清堂颓然地坐在椅子之上,沮丧地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一座好好的落枫观,真的烂到了骨子里吗?”

陈清堂收拾行囊,离开了落枫观,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止住脚步,双手结印,口中念个召唤的咒语,眨眼之间,在他的面前,汇聚了一百三十三只喜鹊,三百六十六只麻雀。

陈清堂拱拱手,说道:“有劳各位,帮我寻那不争气的徒儿——幻海,找到之后,必有重谢。”

一众鸟儿接受了陈清堂的委托,各自散去,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只麻雀飞了回来,衔住他的袖子,往望舒县城的方向飞去。

“你是寻到步香辰的踪迹了吗?”陈清堂问道。

麻雀只是“喳喳”的叫道。

陈清堂随着那只麻雀,脚下加紧,一路飞奔,进了望舒县的县城,左拐右拐,最终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中,寻到了自己徒弟的踪迹。

步香辰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靠窗的方桌,桌上摆着四个小菜,一壶老酒,自斟自饮,十分地悠闲自得。

“嗯哼!”陈清堂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咳了一声。

步香辰听到这声咳嗽,周身一个激灵,他猛一抬头,望见陈清堂,刚忙放心手中筷子,起身,三两步奔到师父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礼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寻到了此处。”

陈清堂面沉似水,不理步香辰,背着手,从他的身边绕了过去,坐在酒桌前,瞥了一眼桌上的酒菜,感慨道:“离开了落枫观,你的日子过得十分的滋润。”

步香辰听闻此言,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犹豫再三,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尘土,小心翼翼地走到陈清堂的身边,垂手站立,小声地说道:“回师父的话,徒儿这几日在望舒县城接了几个稳宅的营生,赚了一点小钱,这才来酒馆里打打牙祭。”

陈清堂抬起头,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徒弟的双眼,一脸严肃地问道:“我且问你,你离开道观的这段日子,可曾遇到落枫观的人。”

“没有。”步香辰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伤感。

“昨日,你没见到你的三师叔吗?”陈清堂问得咄咄逼人。

“您是说祖师叔吗?没有。”步香辰摇摇头,说道。

“果然……”陈清堂眼睛望着窗外,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怎么了,师父?”步香辰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陈清堂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步香辰察言观色,发现师父的神情十分的凝重。便追问道:“师父,我离开落枫观的这几日,观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什么事情,就是你师爷将观主的位置,传给了我。”陈清堂一脸平和地说道。

“哦……”步香辰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特别的惊喜,淡淡地说道:“这是对小师妹惨死的一种补偿吗?”

“混账,这是什么话。”陈清堂怒道:“在你的眼中,为师变成了什么人?”

“……”步香辰低头不语。

“我且问你,下一步,你有何打算?”陈清堂见局面一下子僵住了,便岔开了这个话题。

“我也不知道,先在望舒县的街面上混些时日吧,这里的百姓许多人都认识我,讨口饭吃,还不算难。”

“真的不打算回落枫观了?”陈清堂盯着徒弟的双眼,不动声色地问道。

步香辰摇摇头,一脸决然地说道:“不回去了,鹤立鸡群,鹤难受,鸡也难受,最后的办法,就是鹤走开,鸡留下。”

陈清堂冷笑一声,说道:“在你的眼中,为师也是鸡吗?”

步香辰摇摇头,说道:“师父也是鹤,只是活得太累,时时要瞧鸡的脸色。”

“这一趟来,你知道我的目的吗?”陈清堂问道。

步香辰望了望步香辰腰间的木剑,淡淡地说道:“师父只有出门对付强敌的时候,才会佩戴这把木剑,难不成,您老人家是出来寻我,清理门户的吧。”

“你小子其实一点都不傻,为什么就不能与观中的众人和睦相处呢?”陈清堂眉头紧锁。

“师父……”步香辰笑道:“您老人家或许知道,在徒弟的面前,摆着两条路,左边这一条——孤独,右边这一条——庸俗。您说说看,我该走哪一条?”

“你若是不让步的话,只怕今后这望舒县的界面之内,没有你的容身之地。”陈清堂苦口婆心地劝道。

“师父,您老人家这一次出门,是为了杀我,还是为了赶我走?”步香辰笑吟吟地问道。

“不想死的话,你就趁早离开望舒县吧。天大地大,去外面闯一闯。过个三五年,等有些阅历,经些风霜,再回来。”

“我哪也不去。”步香辰一屁股坐下,端起酒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赌气地说道:“想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来取,姓步的,若是退后半步,不是英雄好汉。师父,您知道我为何瞧不起他们吗?离开落枫观,我仍然可以做降妖除魔的营生,因为本事在身,谁也拿不走。而他们呢?胡启川、施孝颜这两个人离开落枫观,他们算什么?什么都不是,只怕会活活饿死。”

“即是如此,多说无益,你自己好自为之吧。”陈清堂说着,站起身,便要向外走。

“师父,你如此的匆忙,要去哪里?”步香辰好奇地问道。

陈清堂止住脚步,寻思了一阵,从怀中摸出一只信封,递给自己的徒弟。

步香辰双手接过信封,定睛一看,信封上的落款乃是小报恩寺的智贤方丈。

“你打开瞧一瞧吧。”陈清堂说道。

“是。”得到师父的许可之后,步香辰打开信封,展开信纸,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大概的意思是说,城西垂柳村的一处宅子闹妖怪,里面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他们小报恩寺派出两名慧字辈的弟子,前去除妖,妖怪非但没有除掉,两名和尚被吃得只剩下两具骸骨。于是智贤禅师请求陈清堂出面解决这件事情。

步香辰看罢,将信件折好,双手捧着,物归原主,满腹狐疑地问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何事?”陈清堂问道。

步香辰说道:“落枫观与小报恩寺有口头协定,城东的妖魔鬼怪归咱们管,城西的鬼狐仙怪由他们负责,这两年,小报恩寺的势头正猛,他们的寺院之中,人才辈出,区区一间鬼屋,值得老方丈亲自写信,求到咱们的头上吗?这件事情,成与不成,他们小报恩寺都会矮落枫观半头,徒儿愚钝,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陈清堂说道:“这封信中没有明言,负责送信的小和尚却对我说,貌似那宅子里吃人的妖怪跟落枫观有莫大的关系,好像就是我们道观内部的人做的案子。开始时,我让人山师弟来瞧一瞧,那间宅子里到底有什么邪物,他推说脚崴了,行动不便,不肯出面。我又去寻孝颜师妹,她干脆直接拒绝了我,她说,我刚刚当了观主,就第一个找她摆架子。她让我自己来。哎,若是心安在,若是你在,为师怎会受这般委屈。”说到此处,陈清堂的眼中竟然闪出了泪花。

步香辰的心头一痛,开口说道:“师父,徒儿愿替您老人家去那个凶宅一探究竟。”

陈清堂揽着徒儿的肩头,十分高兴地说道:“即是如此,咱们师徒一起去那个宅子瞧一瞧,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在那里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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