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少年,谁也不可以碰。
……
顾池短时间之内在大家心里:从“江溺的敌人”转化成了“江溺的祖宗”。
也从被孤立的对象变为了奉承的大佬。
毕竟之前就连江溺身边算是最要好的高憷被人揍一顿,江溺都没亲自出手,只是找了几个人把那人绑过去,跪在高憷面前让高憷随意揍。
顾池可不得了,江小爷直接把人崩一地血,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也没人再去纠结楚阳和陈苒的事。
顾池对这些变化有所感觉。
那种眼神的实质转变实在明显。
人心如此。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依然平淡的上课下课去食堂。
那种之前被人高高捧起的形象又立了起来,他还是那个被全校女生追捧爱慕的校草,也是被老师们喜爱关注的学霸。
只是少了一个笑容甜美的同桌和一个蹦蹦跳跳的朋友。
还少了一个满身傲骨的顾池。
所以当文娱委员把元旦文艺晚会的报名表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直接拒绝了,其实之前也没有上过台,只是不知道周鸿从哪里知道他学过钢琴,非要他上去露一手。
文娱委员是个圆脸女孩,长得挺可爱,头发很长,确实带着些文艺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一早上她已经来了四次了。
顾池被她念得烦,干脆打算吓走她:“小心江溺找你麻烦。”
文娱委员反倒不怕,笑嘻嘻地说:“你别吓唬我,我不怕。”
“不怕江溺”他有些意外。
“怕啊,但是现在没人敢拍你了,也没人敢传你的绯闻了,最重要的是全班都知道我来找你是因为这个事。”文娱委员很得意。
此话在理,顾池无言。
最后顾池还是以学习是当前重心为由拒绝了。
他确实是学过钢琴。
从小就学。
他小的时候对什么东西都三分热度,画画学过小提琴学过,还学过沙画跆拳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后唯独对钢琴最上心,父母都很支持他,那时家里还算宽裕,父亲特意为他买了一架钢琴,还为他请了一个钢琴老师,老师说他天赋很高,直到后来父亲去世,母亲才不得已卖掉了。
母亲在中学当老师的时候学校里面也有琴房,母亲人缘好,特意为了他和音乐老师打好了关系,然后顾池每天下午放学都会去练琴,那个老师听了都觉得他有这个天赋。
只可惜他后来才堪堪练到九级就没机会了。
这都过去多久了,都不知道还认不认得那些音符。
文娱委员大概是知道他心意已决,便没再烦他。
第二天顾池如往常一样查着装。
奇怪的顺利,别说是高一前五个班,就是六七八班都穿的整整齐齐,看到他进来还有意无意的拨高读书声音,尤其走到七班门口,那一声整整齐齐的“池哥,我们错了”响彻一楼。
搞得顾池都没好意思进去查,因为不用查啊,一眼就知道了,没人没穿校服。
但江溺这厮嘴上说是听话,依旧没乖乖穿校服,在一片校服里面格外显眼,顾池面色如常丝毫不意外,让那手老哆嗦个没完的姑娘记上江溺的名字。
“我来我来。”江溺再次抢过本子,从同桌桌上又摸了支笔,这回是洋洋洒洒如愿以偿地写了一整页。
顾池这回趁他写名字直接站到了门外等人出来,他以为江溺大概就此罢休了,谁知道这人硬是要和他反着来,特意拿起本子走到他面前递给他。
顾池面无表情地接过,叫了那女孩一声,转身离开。
江溺没直接拉他,捏住了他手里的本子,眼里带着笑意。
顾池转过身,语气冰凉:“还有什么事?”
他没在乎他眼中的不耐,弯了弯唇角,笑道:“听说你喜欢钢琴?”
顾池皱了皱眉,扭过脸冷声道:“不喜欢。”
江溺像是没在意他话里的敷衍,直接说:“小池,我给你买架钢琴吧。”
他眉眼冰寒,清寡冷淡:“不用。”
说完也不等江溺反应,抽出本子就走。
但是顾池晚上回到别墅的时候还是在别墅大厅的楼梯拐角处看到了一架三角钢琴,纯白色,每个角落都带着凝脂玉般的轻柔光泽,泛着凉意,如同白玉无暇,孤高清傲,月光照进来一定美极了。
看得顾池心里一动。
他真的挺喜欢钢琴,但仅仅是喜欢,这么久没碰的东西,再次见到,大概除了感慨就是遗憾,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了。
他敛了敛眉,径直上楼,没再多看一眼。
“小池。”
江溺从沙发里站起来,懒懒看着他。
顾池脚步一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说话。
江溺笑了笑,看了一眼那架钢琴,问道:“好看吗?”
顾池点点头,对于真正喜欢的东西他从不予以虚假,只是眼中依然没什么温度。
见他点了头,江溺也没再继续问他别的,温和道:“等一下下来吃饭吧。”
“学校吃过了。”顾池淡淡道。
江溺皱了下眉:“忌口了吗?”
“嗯。”
“好,那你早点睡,晚安。”他出乎顾池意料的好说话。
顾池点了下头,回了房间。
自从上次他胃痉挛晕过去,江溺就再也没来和他一起睡过,他把主卧让给了他,自己住在次卧,两个人除了早上一起上学,早自习顾池去查校服还有晚上放学,基本上没什么交流。
潘韩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顾池对江溺的态度。
毕竟事情本就因他而起。
这些日子他常去看母亲,母亲看到他的手时也吓了一跳,他就和周鸿串通了一下说是体育课不小心在篮筐上挂了一下没什么事情,母亲在他这些事情上不相信他,但是很相信周鸿。
听到周鸿说不严重才放下心。
而且让顾池比较开心的是母亲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脸上疲态仍在,但是气色红润,看起来精神奕奕的,他去问医生,医生说情况稳定了些许。
顾池有些小雀跃。
母亲的病能好一点,顾池做什么都值得。
不过让顾池心情有些糟的是晚上周祁给他打电话了。
“小池,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过几天就要走了,能出来见一面吗?”周祁语气慈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顾池答应过他,当然不会反悔。
“好,那您把地点发给我,我大概十点左右下晚自习。”顾池说。
周祁听起来很高兴,赶紧说:“好好好,那我把地址发给你。”
“嗯。”
一挂掉电话顾池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去还是要去的,周祁也没虐待他,好歹在一起相处了四年,吃个散伙饭也没什么。
只是江溺那里不好交代,也不知道江溺会不会答应。
第二天去学校的车上顾池和江溺说了一下这件事,出乎意料的,江溺居然很爽快的答应了,但是当然有他的条件。
“我跟着你吧。”江溺说,“我就远远站着等你,十点过后出租车少,也不安全。”
顾池没拒绝,心里明白这已经是江溺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嗯。”
一天结束得莫名快,顾池拿出手机一看,周祁的短信也发了过来:
“小池,回家来吃吧,我订了餐。”
这话让顾池有些心酸,父亲还在的时候也会对他这样说。
但是周祁永远成为不了他父亲那样的人。
顾池和江溺说了一声,他答应他会在楼下等。
黑色迈巴赫缓缓停靠在破败的小楼前,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
今夜没有星月,乌云遮布,路边一闪一闪的白炽灯光倒是亮眼,这让顾池有些压抑,眼睛酸酸涩涩的,很难受。
这个他生活了四年的地方,除了让他对生活失望,再没给过他什么恩赐。
夜风有些凉,终于也带上了一丝秋天的味道,顾池拢了拢外套,缓步向楼里走去。
楼道里的灯依旧是坏的,他走惯了,并不觉得有多恐怖。
毕竟再黑暗,也比不过那晚破旧仓库里在眼前晃动的天花板。
……
顾池一走,江溺立马就将目光转到了前方司机身上。
“去,守在门口,一有动静立马告诉我。”江溺对驾驶座上的司机淡淡道。
司机恭敬的点点头:“是。”
他不会再让顾池被谁伤害到一分一毫。
也不会给人这个机会。
……
周祁家楼不高,因为当初周祁买房子的时候花言巧语的对她母亲说:“你腿脚不好,太高了走不动,再说小池每天早上起的早,上来下去都麻烦。”
当时母亲听的心花怒放,顾池都差点被他迷惑。
直到后来听人说这房子位置选的不好,不朝阳也不通风,房价比起其他的要更便宜。
当初的欢喜,到现在已是满地枯枝败叶。
顾池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门。
突然有些陌生了。
以前他有家门钥匙,只需要自己开门,搬走之后钥匙当然就还给了周祁,本来这房子就是周祁的。
物是人非,其实也没过去多久,没想到再回来,居然就是告别。
门很快被打开,里面露出了周祁斯文又沧桑的脸。
他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很整洁,看起来满腹诗书温文尔雅。
不过他五官确实端正,谈不上好看,只能说是舒服,再加上脸上的细纹,就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
实则窝囊到了极致。
看到顾池的时候他眼睛亮了一下,十分热情地把门推开站到了一边,笑呵呵的说:“小池快进来。”
顾池淡淡笑了下,抬步走了进去。
大约是看他要过来,周祁将房子里面收拾得很整洁,至少沙发上桌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餐桌上的碗筷也摆放的很规矩。
顾池一落座,周祁就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瓶红酒出来,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和着一桌简陋的饭菜很不搭,与圆柱形型的玻璃杯也很违和。
况且顾池不喝酒。
他推了推酒杯,客气道:“周叔叔,我不喝酒。”
周祁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杯子接过来,自责道:“你看我这脑子,都忘记你是个学生了。”
顾池淡淡勾了勾唇。
周祁大概觉得挺不好意思,见他不喝酒,索性就去给他倒了杯水,这回顾池倒是没推辞了。
外面夜风袭袭,乌云蔽日,明天应该要下雨了。顾池频频往窗外看了好几眼,有些担心江溺会等得不耐烦。
“你这手怎么回事?”周祁关切的问了一句。
顾池笑了笑说:“没大碍,不小心刮了一下。”
周祁点点头。
“小池,那你现在住在哪儿啊?”他嘬了一口红酒,看似无意般的问道。
顾池语气淡然:“借住朋友家。”
周祁听出了他话中的含糊之意,也没多问,点了点头又转了个话题:“那你母亲……怎么样了?”
顾池握筷子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的回答道:“情况稳定下来了。”
“哦哦……”周祁点点头,若有所思,“你最近怎么样?”
他笑了笑:“挺好。”
周祁就没再说什么呢。
“您离开南阳之后想去哪儿呢”顾池觉得自己作为小辈还是要想方设法不让他尴尬,就随口问了一句。
周祁又喝了口酒,脸上带着点儿疲惫,语气沧桑:“应该去上海吧,我在那儿有个朋友是弄房地产的,近几年混的还不错,说是可以给我安排一个像样的职业。”
顾池点了点头:“挺好的,能在上海做房地产的应该不差。”
“是啊,”周祁说着叹了口气,“我近些年实在是太……唉。”
顾池没说话。
“小池啊,我知道你怨我,其实我有时候也挺看不起自己的。”周祁说,“我对不起你母亲和你……”
顾池摇了摇头,垂下眼帘笑了笑。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
一顿饭吃的还算平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像从前一样。
就是周祁的目光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落在他的脸上,让他很不舒服,顾池没说什么。
让江溺等了这么久了他该走了。
“周叔叔,天色已晚,我先走了……”顾池突然觉得头有些晕,脸也热,他掐了掐手心,想着大概是因为他刚刚在楼下吹了点风,自从在仓库那次,他身体就很不好了。
周祁坐在位置上没动,那双暗含兴奋地眼让顾池愣了愣。
他有些奇怪,正要和他说点儿什么,突然撑在桌上的手一软,脑子也同时昏黑一片,整个人就朝下摔了下去。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
但人没摔着,因为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接着他就被人拖去了客厅,后背和头瞬间狠狠磕在僵硬的沙发上,他连哼都哼不出来,全身都没力气,全身热得发狂,直冒汗。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周祁坐在茶几上,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顾池被这目光看得不舒服,满心怒火和绝望,他没力气说话,只能微微阖眼,偏了偏头。
江溺那件事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也让他对这种事情开始分外敏感,他大约知道周祁为什么要把他带到家里来了。
“小池。”
那带着迫切和兴奋地声音让顾池心里一悸。
他皱了皱眉,之前周祁这么叫他他觉得长辈与小辈之间理所当然。但是现在再听,语气里面令人反胃且不适的暧|昧让顾池的胃疯狂痉挛,疼得前所未有的厉害,他连牙都没力气咬,热汗冷汗一齐冒了出来,难受得紧。
“你长得这么好看,比你妈妈好看多了。我每天想你想的睡不着,所以就把工作辞了,每天去gay吧找快乐。”周祁突然笑着说,“但是那些人都没你好,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发誓一定要得到你。”
“能睡|你一次,坐牢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