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长安唇角微动,说到底,那是人家夫妻的事情,他们若是当真有这个本事,他便是等等又何妨!
强行将心中的那点不满压下,他微微摇头,“我们出去等。”
侍卫不再多说其他,跟着月长安出了门。
秦慕寒耳力极好,再者,目的达到,便也不继续在这种时候逗弄商云浅,径自拿过衣服,三两下便已经换好。
出来时,看到月长安微微诧异,秦慕寒也不解释半分。
倒是商云浅觉得有些尴尬。
不管怎么说,让一国太子等在门口,这种体验,当真有些奇特。
她红着小脸,想要解释两句,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无奈,只得暗中瞪了秦慕寒一眼,后者则勾唇浅笑起来。
“现在走么?”
月长安收回所有心思,“嗯。”
跟随月长安过了许多关卡,一路畅通,然,在御书房外不远处的位置,遇到了成王。
“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来见皇上,不知有何要事?”
月长安神色淡淡,“给父皇准备了些宵夜。”
成王神色阴郁,目光从秦慕寒手中的托盘中转移,径自落在商云浅和秦慕寒的脸上,“抬起头来。”
商云浅暗道不好,余光瞥见秦慕寒十分从容,便也跟着他缓缓抬头,“小的见过成王。”
成王,当今皇帝,也就是月舒华最小的叔叔,今年六十余岁,若是按照辈分来说,商云浅和月长安都该叫他一声,“皇爷爷。”
成王阴沉着脸色,目光定在商云浅脸上,只觉有些眼熟,“你们是新来的?哪个宫里的?”
一来,便是调查户口。
月长安微微不满,“皇爷爷如今便是连本宫宫中之人都要调查了吗?”
一句话,让成王越加不满,这些年,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剑奴嚣张。
彼此之间的试探更是从未停止。
可至少表面上,大家依旧维护着这份和谐。
成王嘴角抽搐了几分,最终,将心中的不满尽数压下,他突然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哈哈,本王只是看到两个生面孔有些好奇罢了,太子何须这般激动?”
“北宫也只是随口说说。”
爷孙对视,气势不相上下,秦慕寒低声开口,“殿下,天气冷,给皇上的夜宵要凉了。”
月长安状似恍然大悟,对着成王微微颔首,“如此,便不陪皇爷爷了。”
成王也快速摆手,“既如此,就去吧,本王刚从御书房出来,可别让你父皇等急了。”
各自散开,却在错开之后,几人神色都发生了变化。
成王转身,目光扫过商云浅和秦慕寒,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低声说道,“好熟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不管成王那边如何,几人算是顺利来到御书房。
太监早已在门口等待,像是等着他回话。
月长安不自觉便是转身看了一下身后的两人。
竟没想到,父皇居然如此看重这两人?
月舒华身边的老太监姓简,人称简公公。
“殿下,快请。”
“有劳简公公。”
简公公轻笑着,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陌生人。
在看到商云浅之后,目光中,带着惊喜和欣慰。
更是让月长安很是不懂。
好在,这个谜团很快便被解开。
几人进了御书房,月舒华还在忙,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说道,“再等朕片刻。”
月长安应了一声,月舒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可有见到他们了,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那关切的语气,让月长安越发不解。
而这个时候,月舒华也放下了手中奏折,刚一抬头,便看到了月长安身后的两人。
笑容,突然在他脸上扩大,他急忙放下手中的笔,快速走上前来。
月长安错愕不已,转身望去,才发现商云浅不知何时,居然也笑意盈盈的。
“浅浅!”他先是叫了一声,这才看向秦慕寒,两人微微点头,月舒华便又朝商云浅靠近了一些,双手直接摁在商云浅肩膀上,“赶路辛苦吧?怎么不休息一下就进宫了?”
随即,不等商云浅回答,他便又对着同样笑意盈盈的简公公说道,“快去将叶贵妃请来!”
“清风,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一道黑影只答了一句“是。”之后,便也迅速消失在御书房之中。
月舒华很激动,拉着商云浅坐下,仔细的盯着商云浅看,“这边的气候跟云国不同,你可还适应?之前慕寒信中说道,你们在江城的时候遇到一些小麻烦,到底是什么事情,可有伤到?”
“父亲,您一下子问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一句话,让月长安愣在原地。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但也渴望有个父亲。
这些年,一家子假戏真做,月舒华也一直对他们宠爱有加。
这,让他觉得自己是有父亲的。
不止他自己,母后虽然从未跟他说过这些,但他能从母后眼中看出,她,也同样对这个优秀的男子动了真心。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会一家三口这般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是大半年前,父皇突然有急事离开了一个多月,待回来时,身边便多了一位女子。
那女子长得极美,听闻是云国第一首富之女,看到他们对视,眼中满满的都是情意。
那一天,母后失神了许久。
后来他提及此事,母后只说,“他为我们娘两做的够多了,不该一直束缚他,若是他有了自己心爱之人,也该让他过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如此,他便是知道,母后心中那份还未来得及说出的爱,已经彻底熄灭。
或许没有,但母后会把那份喜欢藏得很深很深……
这些年,他跟月舒华之间的相处,算不上亲密无间,但至少没有隔阂。
月舒华给他找最好的老师,教他为人处事,为君之道,对他,从未有半点隐藏。
他以为,这就是他的温柔。
可是方才,当他看见他身后的少女时,眼中流露出来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爱。
那么的柔和,那么的宠爱,他甚至还说了“我”!
直到,少女那句父亲出口,他心中的那股酸涩,便是怎么也克制不住。
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父亲的人,突然成了别人的父亲。
他第一次遇到一个感觉很特别的女孩,也早就有了心爱之人。
月长安愣在一侧,目光,渐渐有些飘忽。
也是这个时候,他终于知晓自己为何总是觉得商云浅熟悉了。
那是因为,商云浅分明融合了月舒华和叶贵妃身上的所有优点,跟他们两人都有些相似,却又没那么相似。
可若是将三个人放在一起,便又觉得,这很明显是一家人。
“来,浅浅,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长安,月长安,是你的堂哥,以后,你们便以兄妹相称吧。”
他是你哥哥,以后,便以兄妹相称吧!
这句话,就好似一道惊雷,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轰炸,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我知道了。”商云浅笑得很是温柔,她看着月长安,声音甜美,“很抱歉之前没有对你说实话,现在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商云浅,是……父亲的女儿,如父亲方才所说,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日后,我们就是兄妹了。”
月长安蠕动了一下唇瓣,少女如此甜美。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却也不知该如何接受。
月舒华不疑有他,大笑着解释,“长安,你小子是被吓到了么?你不是一直觉得孤独,希望自己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我便一直想着等浅浅来了之后要给你个惊喜的,怎么,梦想成真,反而傻了?”
月长安奴唇,试图微笑,可笑出来,比哭还要难看。
秦慕寒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分明只是一个极为淡漠的眼神,他却瞬间有些不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小心思,突然被人发现了一般。
不对……
月长安抬头,再度朝秦慕寒望去。
男子依旧神色淡淡,可他的眉宇间,尽是精明。
且,他看着也不是那种会因为私人感情耽误要事的样子。
更不像是会沉迷女色的。
那么之前种种……
难不成,其实都是他的警告?
一想到这些,月长安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难怪母后经常说,对待自己的情敌,男人总是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
之前他只是对商云浅有一点点好奇,便被他这般对待。
哎!
想清楚之后,月长安便是苦笑着微微摇头。
月舒华跟他说了句话之后就拉着商云浅去一边聊天了。
只剩下他跟秦慕寒坐在对面,互相审视着。
月长安接连叹气,摇头苦笑了好一阵子,终是彻底放下心中芥蒂。
他将太监刚刚端来的茶亲自倒了两杯,一杯留给自己,一杯递给秦慕寒。
“多谢。”
很轻微的话,两个男人却都懂得是什么意思。
多谢你及时提醒,没有让我深陷其中。
这样,也避免了将来相处中的种种尴尬。
秦慕寒微微勾唇,便也是笑了,“不客气。”
这个月长安,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是大丈夫所为。
日后,必定能够担当大任。
就在这时,梦娘跟随简公公一起到来,许是简公公之前已经给她透了底,这会儿,她的步伐有些慌乱和急促。
再也不是月长安记忆中那个高贵,矜持的大家闺秀。
“浅浅!”
梦娘踏着月光而来,身上穿着的,不在是之前家里那些随性的衣服,而是颇为厚重的宫装。
随着她的跑动,头上的步摇叮当作响,那张略施粉黛的绝美脸庞,如今更是精致了几分。
商云浅从未见过这样的梦娘,只一眼,便是呆了。
想到之前在将军府那个处处隐忍的低调女子,再看如今这个自信飞扬的她,很难让人联想到是同一个人。
商云浅眉眼含笑,为梦娘的改变,也为她如今的笑容。
有人说,看一个女人的脸,就能看出她过的好不好。
因为脸不会说谎。
现在,梦娘虽然穿上了她之前不喜欢的宫装,看似是被束缚住了原本那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她跟月舒华,他们都是懂得为彼此付出的人。
她甘愿为月舒华穿上不喜欢的宫装,愿意成为他后宫的金丝雀。
而月舒华,也愿意为他放弃佳丽三千,只宠爱她一人,只将真心给她一个人。
他们,当真在这混乱的后宫之中,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活成了众人羡慕的模样。
“娘。”
商云浅脸上的笑容让梦娘有些不自在,她拉住商云浅,随即便是着急询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挺奇怪的?我就说了,你肯定不喜欢,但是后宫那些女人废话实在太多了,不打扮一下又不行,你先将就一下,改天娘就换回来,今天太着急了。”
商云浅立即拉住她,顺便将她还未说完的话拦截,“我觉得很好。”
女为悦己者容。
商云浅当真觉得现在的梦娘全身都泛着光。
这不,梦娘一进来父亲那眼神,就从未移开过不是。
“真的吗?我以为你会不喜欢。”
商云浅急忙摇头,“怎会,不上妆时,我娘简直就是一朵独一无二的百合花,清新脱俗,貌美无双,这上妆之后呀,我娘就是那牡丹,艳压群芳,雍容华贵,简直绝了。”
随即,看着梦娘因为她的夸赞红了的脸,商云浅故意撞了一下月舒华,“是吧,父亲?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没有之一。”
月舒华笑得温和,十分配合的点头,“就是就是,你娘是最美的女人,瞧瞧后宫那些个庸脂俗粉,如何能与之比拟?这一生能够遇到你娘啊,我简直是三生有幸。”
商云浅笑得不轻,梦娘被他们弄得有些局促,“够了啊你们爷俩儿,差不多得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压制不住的。
笑声,从整个御书房传了出去,门口的清风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微笑。
真好!
那么和谐又美好的画面,月长安就算想惆怅一下好似都不太合适。
且,看着看着,他便是也觉得羡慕和欣慰起来。
母后说的对,月舒华他……
当真为他们母子付出了太多。
为了他们母子,这十几年,他一直忽视了他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们,该知足了。
想明白之后,心中的芥蒂便也没有了。
月长安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
月舒华是他最尊敬最敬爱的人,叶贵妃虽然只入宫半年多,但对他很好。
商云浅,是他第一个想要喜欢却没办法喜欢的人。
总之说到底,这一家子,都是他喜欢的人。
他们在一起,他们得以团聚,这,是最好的结果!
“对了,慕寒,你信中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慕寒便将之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随即将那些状纸都交给了月舒华。他好听的声音在御书房回荡,“这件事情,虽然当时被我刻意压制,贺兰词的人也尽数被杀,但终究瞒不了多久,我猜测,消息,很快就会传回九门提督手中。”
将那些东西一一看过,月舒华脸色铁青,他随手递给了月长安,月长安便也好奇接过。
秦慕寒方才只说了张员外家那一件事情,且还被他简化了。
如今,看着那状纸上贺兰词犯下的一桩桩一件件,不止月长安,连月舒华都觉得不可置信。
“我一直都知道贺兰词仗着贺兰韵做过一些过分的事情,也听说贺兰词品行不端,是以,这些年贺兰韵一直想将贺兰词塞入朝中,一直被我拒绝,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月舒华脸色稍缓,“有了这些东西,就算那贺兰韵想闹,表面上也绝闹不起来,不过……贺兰韵既然能纵容儿子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就绝不是个善茬,我立即让人彻查贺兰韵!”
秦慕寒微微摆手,“您的人到底被许多人盯着,行动多有不便,这件事情,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月长安微微挑眉,对秦慕寒的认知便又多了一分。
很显然,月舒华对此也十分满意,“好小子,浅浅遇到你,当真是一种福气。”
秦慕寒勾唇,笑得温和。
“此生能够遇到浅浅,才是我的福气。”
一句话,逗得月舒华和梦娘哈哈大笑,对于秦慕寒,更是满意。
“好了好了,知晓你们都是成双成对的,我可受不了这刺激啊,快跟我说说案子和接下来的计划,填补一下我寂寞的内心。”
月舒华慢条斯理的开口,“初瑶那孩子不错,喜欢你也许多年了,你要是觉得寂寞,将她收了便是。”
月长安急忙摆手,“父皇,您饶了我吧,儿臣当真只将初瑶当妹妹……”
感情这种事情,外人终究不好多说什么,月舒华也只能点到为止。
“还,既然慕寒你都已经安排好了,那现在跟我们说说你的计划。”
“好。”
御书房烛火摇曳,这一夜,几人几乎都没睡。
前半夜说的是案子,后半夜,便是叙旧了。
直到天微微泛白,商云浅和秦慕寒才被月长安悄悄送出皇宫。
月舒华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便又上朝了。
如众人猜测那般,九门提督贺兰韵果真已经接到消息。
刚上朝便开始诉苦。
说到最后,言语中便是有了诸多抱怨。
“皇上,贺兰韵出任九门提督一职已近七年,这七年中,从未出现过任何纰漏,眼下,我儿惨死,据回来的人说,将我儿害死的人,是皇上您亲自指派的钦差大人……”
“皇上,您何时指派了钦差大臣去江城,为何臣等从来不知?”
“皇上,臣就这么一个儿子,一直恪守本分,您为何要放任那钦差将人杀了?就算小儿当真一时糊涂做了什么错事,也该交给刑部彻查才是,这般草菅人命,臣,不服呐。”
月舒华只是静静的听他诉苦,眼神,淡漠的扫过在场大臣。
乍一听到九门提督这般控诉,众人的情绪便也不断变化。
九门提督好歹也是二品大员,他的孩子说杀就杀,此事,确实不妥。
一些平日跟贺兰韵关系不错,以及那些借机想要抱住贺兰韵大腿的朝臣们,便是纷纷开口,他们当然不敢指责皇帝错杀了人,但那话语中,无一不是让皇帝彻查此事。
月长安并未说话,只按照之前众人计划好的那般,将开口说话之人一一记下。
“皇上,这件事情,请您务必给微臣一个交代,否则,微臣便是辞去这九门提督一职,也要将此事大白天下……”
这话,便是威胁了。
果然,月舒华微微动容,立即开口,“贺兰爱卿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乃九门提督,是朕钦赐的二品大员,如你所说,这些年,将皇城的安危交于你手,朕深感放心。”
见计谋有效,贺兰韵抹了一把眼泪,再度开口。
“微臣倒是怎么也没想到,微臣护住了皇城安危,却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爱卿快快请起。”月舒华说道,“关于这件事情……”
贺兰韵并未起身,反而磕起头来。
嘴中,振振有词。
“请皇上为我儿做主。为微臣做主。”
话被打断,月舒华脸上一丝寒光闪过,突然开口,“既然爱卿喜欢跪着,那便跪着吧。”
见状,那些想帮贺兰韵说话的人,纷纷闭了嘴。
皇上,已经动怒!
他们就算想巴结贺兰韵,也不敢惹怒皇帝。
“钦差大臣,确实是朕派出,朕是皇帝,难道委派个钦差替朕走访民间,也需要跟你们报备?问问你们是否同意?”
众人立即垂头,唯唯诺诺说着不敢之类。
月舒华随意的扫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哭泣的贺兰韵,再度开口,“朕派出的钦差,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朕绝对相信,若不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刻,他绝不会随便将人斩杀。”
贺兰韵一急,“皇上,小儿……”
贺兰韵方才开口,已经被月舒华抬手打断,“方才九门提督所言,朕也想知晓原委。”停顿片刻,他再度说道,“刚巧,朕已经接到消息,朕的这位钦差大臣已经回归,既如此,那便让提督大人跟朕的钦差好好谈谈便是。”
如此,月舒华摆手,简公公便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传,钦差大臣,秦慕寒觐见。”
闻言,贺兰韵身形一颤,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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