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云浅和秦慕寒站在河边,风吹来的时候有些凉,秦慕寒没有说话,商云浅也没有。
商云浅心中有太多疑问了,可面对沉默中的秦慕寒,有些话,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我是华夏三皇子,北宫陌。”
商云浅微微蹙眉,“可上一次,你跟我说,你的名字,是北宫冥。”
秦慕寒点头,“因为我是双生子。出生时,母妃难产而死,当时华夏朝中局势已经十分复杂,为保住我们的性命,只宣布生了一个,朝中所有人都知道,令妃的孩子,叫北宫陌。而那个孩子,就是我。”
“等等,我怎么越发糊涂了,你怎么一会儿北宫陌,一会儿北宫冥的……我都被你绕晕了。”
秦慕寒轻笑一声,只是这个笑容中带着一些苦涩。
他伸手揽住商云浅的肩膀,这才接着说道,“对,你没有听错,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秦慕寒是双生子中的哥哥,至于另外一个孩子,令妃取名北宫冥,早已在出生当日,便被令妃让当时的御医姜福秘密带出皇宫。
令妃此举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的孩子刚刚出生没多久便被人下了寒毒,性命攸关。
无奈之下,她只得重新将两个孩子换了回来。
从今往后,弟弟生活在皇宫之中,得了寒毒的哥哥生活在外边。
而他们的名字和身份,也在那一刻被彻底替换。
是以,从那天开始,他的名字,就叫北宫冥。
这样的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了五年。
秦慕寒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一天,天气很是晴朗。
满身是血的北宫陌被令妃的亲信护送出宫,秘密与秦慕寒见了一面。
他说,“母妃吃完午膳之后突然倒地不起,大口大口的咳血,她快不行了。”
秦慕寒想进宫,可百里陌不许,他说,“好像有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哥哥,为了长久的计划,母妃让你快走。”
母妃的话,他不能不听。
可若是让他就这样离开,他又不甘。
福伯说,“公子,现在的离开,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回击,若是你们兄弟有事情,令妃……她绝不会开心。”
秦慕寒被福伯连夜带走,百里陌在侍卫的护送下回宫。
而那个时候,令妃已经不行了。
她说,“孩子,母妃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是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很多时候,我们别无选择。”
“你不要怪母妃将你哥哥送出去,也别羡慕他可以过自由的生活,孩子,你哥哥他神中寒毒,怕是活不了几年,你,母妃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他在活着的时候,稍微自由一些。”
“孩子,别为母妃报仇,任何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还有,尽量开心一些,遇到什么什么不公平或者难过的事情,忍忍就过了,母妃要你们,要你们活着……”
“你要记得,从今往后,你是北宫陌,是华夏的三皇子,这个世界上,母妃只有你一个孩子,你……答应母妃。”
当时,小小的本宫陌跪在床前,他哭着对令妃发誓,“母妃你放心,从今往后,儿臣会忘记北宫冥,我是北宫陌,是华夏的三皇子……独一无二的三皇子。”
令妃终究还是去了。
等这些话原封不动的传到秦慕寒耳中时,年仅五岁的他并没有哭。
他站在窗前,整整站了一夜。
次日一早,他让福伯去联系了北宫陌。
好在他们兄弟齐心,虽然答应过令妃绝不惹是生非,但也发誓,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伤害了他们的人。
那些原本属于令妃,属于他们哥俩的东西,他们必须要拿回来。
不管这个过程有多漫长,他们,也绝不放弃。
然后,秦慕寒和福伯一起,彻底离开了华夏。
一路辗转,去到云国。
那一年,他八岁。
在福伯的帮助下,他组织了自己的势力,青衣卫!
当时,只有青玄一人。
而青玄,也是母妃家族中派去保护母妃之后被母妃放到他身边的人。
有了福伯和青玄在,组建的过程并没有多困难。
他们挑选的,都是些无父无母或者身上带着仇恨的孩子们。
那段时间,秦慕寒随几个孩子一起,无休止的训练。
他从无半点怨言,很快,他的功力便是增加很多,而那个时候,他认识了落魄出逃的暮修黎。
两人一见如故,本打算将暮修黎收入囊中,每日一起训练,意外得知暮修黎居然跟自己有着类似的命运,而他,居然是云过国皇子。
八岁的秦慕寒已经暴瘦三年寒毒的折磨,三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也早已磨砺出他非常人可及的智力和耐力。
他很快便将心中的想法说给青玄与福伯听,得到他们的认可和修缮之后,终于决定帮助暮修黎在云国站稳脚跟。
之后,便有了后面的一切。
“我们根基尚浅,不管对付谁都是以卵击石,是以,这十几年的时间,我们一直在养精蓄锐,得到云国皇帝的信任之后,我便又利用手中权利,暗中组建并且扩大了青衣卫。”
商云浅眨眼,“所以,青衣卫表面上是皇帝的人,实则,却是你自己的势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哪怕没有令牌,你也可以随意调遣青衣卫的最本质原因。”
秦慕寒点头,“没错,所以当初皇帝虽然收回了我的令牌,但我半点也不着急。”
想到那次的事情,商云浅便忍不住笑了。
“那次,皇帝不也只从你手中将令牌拿走一会儿,都还没捂热吧,就回来了。”
“那是他傻!”
“我从不认为老皇帝傻。”
“嗯?”
“身为上位者,又有几个人肯对他们说实话?又有谁能确定谁对谁是真心的?他身边的人,每天说着谄媚的话,却不一定是真的为他好,他知道身在高处不胜寒,所以,内心或许还是对一些人抱着一丝的期待,我觉得啊,他不是不知道青衣卫只听你的号令,他那么做,或许是心中还存了一丝期待吧。”
秦慕寒轻笑,“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他没那么讨厌了。”
“他是挺可怜的啊?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并不值得同情。”
见话题被扯开太久,商云浅急忙问道,“然后呢然后呢,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秦慕寒也收回了心思,他开口说道,“这些年,我跟我弟弟一直如一个人一般活着,他在朝中稳定局势,小心翼翼步步惊心,而我,在外边不断制造机会,我们还有几个朋友,不过浅浅你当真跟我有缘,我的朋友,我的兄们,现在,除了那个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我的亲生弟弟之外,你都见过了。”
想到张硕李岩暮修黎,篱落微微勾唇,“你的朋友不多,对你却都是不错的。”
随即,她又接着说道,“张硕生性耿直,待人真诚,暮修黎到底是皇子,心中有算计,但一直保持初心,对朋友也挺好,李岩,算是三个人当中性格最好的,不似张硕那般暴躁,也不如暮修黎那般精于算计,不过这样的三个人待在一起,倒是互相中和了。”
秦慕寒勾唇,“你还说说漏了一人。”
“嗯?”
“凤轻歌!”
凤轻歌这个名字,商云浅好似有些熟悉,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乞巧节的时候,你们见过。”
“乞巧节?”重生之后,乞巧节倒是遇到两次了,不过商云浅只出去过一次。
是以,倒还真有些印象。
“啊,你说的,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有着桃花眼的红衣男子么?”
隐约记得,他当时确实这般说过。
他叫凤轻歌。
秦慕寒微微点头,“嗯,他是华夏皇商,生意做的很大,总是天南地北的跑,这些年,我们兄弟之间能够安稳度日且一直互相传递消息不被人发现,大多是他的功劳。”
商云浅点头,“下次见到,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谢他做什么?”
“其一,自然是谢他这么多年一直帮助你们,其二,乞巧节那天若不是因为他,我可能摔惨了,所以,不管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我自己,我都欠他一句谢谢。”
秦慕寒脸色微变,轻声呢喃,“只怕,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你的这句谢谢了?”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浅浅可愿跟我一起去华夏?”
商云浅毫不犹豫的点头,“这是自然。”
“浅浅,你跟梦娘许久不见了,这些日子,你可曾想过她?”
商云浅转身,从正面抱住秦慕寒,“你是想你母妃了吗?”
“算不上想,说起来,我连母妃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脸也渐渐变得模糊。只是不知为何……我总是会梦见她那模糊的脸,一直跟我说对不起。”
“等我们帮她报仇之后,她会笑的。”
秦慕寒点头,“刚才青玄说的秦贵妃,其实是我母妃的至交好友,他们两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母妃入宫之后,她就成了陪嫁丫鬟,只不过因为容貌姣好,一次在殿外守夜时被我父皇看见,便收了她……”
“皇帝的命令不可违抗,成为父皇的女人也是逼不得已,我娘也从未因为这件事情跟她生分,当然,她也是除了当时伺候在身边的人之外,唯一一个知晓我娘生了双生子的人。”
“刚才我隐约听见你和青玄的对话,我们,又被人追杀了?”
秦慕寒点头,“这一次的人,是华夏那边的。”
商云浅蹙眉,“照你方才所说,当年伺候在身边的人,有的,陪伴着你弟弟还在皇宫,青玄和福伯一直追随在你身边,那……”
“知晓这件事情的人全部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母妃身边的人,也大多很衷心,可,事情无绝对,谁能保证原主子死了十几年之后,曾经跟过她的人依旧没有改变初心?”
“那你就没有怀疑过……”
知晓商云浅的意思,秦慕寒微微蹙眉,但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想法,“我母妃信任了她一辈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怀疑她。”
“她,有孩子吗?”
“有。”
“年龄?”
“早年间,皇后过世,大皇子被过继到她名下,后来她又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公主今年十四,跟你一般大,儿子十六。”
听着这些,商云浅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捕捉,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当她抬头的时候,发现秦慕寒也微微皱眉。
商云浅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秦慕寒看了商云浅一眼,却只是摇了摇头。
而此刻,青玄那边的饭菜已经做好,几人围坐在火堆旁吃了一顿热乎的便又继续赶路了。
到达离国皇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因之前就已经通过气,是以,他们刚刚进城,便被人接都到了事先准备的客栈。
方才住下,一个容貌俊朗的男子便已找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进到客栈,摆手拒绝了小二的招呼,他的目光,在客栈中扫视一圈,最后,径自朝商云浅和秦慕寒这一桌走来。
“二位可是从云国来的朋友?”
秦慕寒微微颔首,商云浅却是微微挑眉。
秦慕寒向来很谨慎,这一次,怎会这般轻易承认?
听到秦慕寒这般说话,男子微微一笑,入目春风。
目光扫过商云浅,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方便坐下吗?”不过,他也只是扫了一眼便从商云浅身上移开,直接转头看向了秦慕寒,就连这话,也是对着秦慕寒问的。
商云浅微微勾唇,这个人,倒是不让人讨厌。
“当然。”
秦慕寒难得主动开口,“我们刚到,还未吃东西,太子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
“本……”扫视一眼周围,月长安急忙开口,“我也是,刚刚忙完便接到你们到了的消息,急忙赶出来,也未曾吃东西,若是两位不介意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
随即,他又说到,“你们可以叫我长安,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秦慕寒,她是内人,商云浅。”
听到这个介绍,月长安脸上划过一抹失落,但也只是片刻。
倒是商云浅微微诧异。
一来,自然是诧异眼前这人居然就是月长安,二来,是讶异秦慕寒的这个介绍。
当真当她有些小羞涩呢。
“倒是没想到,我们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太子殿下。”
“之前父皇便已经跟我提过,说两位是非常重要的客人,也给了我画像,所以我一直让人关注着城内动向,一接到消息便赶过来了。”
心思,彻底从商云浅身上收回,月长安说道,“等吃饱喝足之后,两位先休息,明日我带你们入宫。”
商云浅见母心切,之前便也就算了,如今到了皇城,又如何能够抵得住。
此刻听到月长安如此安排,有些着急。
“途中发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我们需要尽快面圣,太子殿下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尽快安排我等入宫!”
“如此,那我现在就让人安排好,待会儿咱们入宫便是。”
如此说完,月舒华对着身侧的人微微点头,那人便立即去安排了。
事情说完,几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可还能习惯离国的气候和吃食?”
这个,是商云浅擅长的问题,她急忙点头,“习惯习惯,东西很好吃,气候也温暖,特别是这皇城,颇有一种四季如春的感觉。”
“那就好,说起这个气候啊,我们这里……”
月长安说起来便滔滔不绝,半点生疏感也无,笑起来很是爽朗。
起初还因为他现在叫月舒华父亲而微微有些不满的商云浅,在看到这人这般不错之后,便也渐渐敞开了心扉。
当然,能够让商云浅这般放松的主要原因,是因为……
这个月长安,当真没她长得像月舒华。
“浅浅,之前不是说很饿了?别只顾着说,吃东西。”
一块排骨出现在商云浅眼前,商云浅微微一笑,端起筷子便去接。
不过……
秦慕寒并未如往常一般直接放到她碗中,而是固执的抬着,颇有一种商云浅若是不直接吃了,他就不收回去的倔强感。
商云浅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目光在大殿中扫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倒之后,便红着笑脸一口咬过。
秦慕寒的动作来的突然,月长安也是愣住了。
待看到少女虽然害羞却也真的将那块排骨接下,目光,又从两人桌子上的佩剑扫过。
最终,放下了筷子。
本是很饿的。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之后,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未起身离开,而是一直保持微笑,时不时的跟两人搭话。
商云浅只当他这种身份的人吃不惯这些地方的东西,便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秦慕寒,目光,很有深意的扫过月长安好几次。
虽然后者后很坦荡的与之对视,可秦慕寒就是觉得,这个月长安啊,想要打他家浅浅的主意了。
碍于这个人不错,且日后需要经常接触,他只能从最开始的时候掐断他的这个念头。
而,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商云浅并未察觉。
她甚至都没想过,秦慕寒为何亲自喂她吃东西。
酒足饭饱,夜色已深。
月长安的侍卫早已回来,手中拿着两套太监服。
“委屈二位先换身衣服。”
对于两人的身份,月舒华并未跟月长安细说。
他也不习惯去问。
是以,看着侍卫准备的两套太监服,他稍微有些尴尬。
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我方才已经问过了,两套都是新的,之前没人穿过。”
商云浅轻笑,率先接过太监服,掀开帘子便是进去换衣服了。
而秦慕寒……
接过之后,居然也尾随商云浅之后,一起进了内间!
见状,月长安稍感错愕,他们,居然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了吗?
月长安的目光紧紧盯着门口,可是很遗憾。
里边,并未传来少女的尖叫声。
取而代之的,是轻笑声……
他收回目光,微微摇头,便是笑了。
只是这个目光,稍微有些苦涩。
而此刻,让商云浅笑的,自然是秦慕寒。
事实上,秦慕寒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将衣服快速换好,这会儿,看着秦慕寒手中的太监服,硬是忍不住笑了。
“……”
“我倒是没想到,身为太监总管的时候没见你穿过太监服,现在已经不管太监了,反而要穿,啊,要是被你的那些小太监看到,可会笑弯了腰?”
“浅浅!”秦慕寒猛地朝商云浅靠近,手掌猝不及防的落在商云浅腰间。
商云浅微微一愣,有些害羞。
“还笑么?”
想到月长安还在外边,商云浅小脸发烫,急忙摇头,可脸上的笑,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你放心,就算我是太监,也绝不会让浅浅失望!”
这话说的,简直让人脸红心跳。
愣神间,腰间的手已经撤了回去,秦慕寒微微一笑,“我还从未穿过这个衣服,浅浅不帮为夫换上?”
这个!
商云浅指着外边,意思是有人,咱能不能快点?
可秦慕寒本就打着让月长安彻底放弃的念头,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太子殿下还在外边,所以浅浅你要快一点了。”
不明白他心思的商云浅果断拒绝,抱了自己的衣服就往外走,“不要。”
秦慕寒眸光一闪,一把将商云浅拦腰抱住。
商云浅大惊,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
外边的月长安微微蹙眉。
索性离门口远了一些。
那两人,看着就很般配。
只是换个衣服也要这般调情彼此都舍不得放开,倒是让人羡慕。
只是……
他来找他们,是办正事儿的。
父皇虽然没有明说,但那言语中,皆是对这两人的赞赏,方才一见面,他也觉得甚是不错。
可是眼下,他们还有事情要办,一国太子还在外等候。
他们这般玩物丧志,当真……能成大事么?
“殿下,可要属下去提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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