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光,热情的有些过份,让被迫接受的人们,不免变得心绪烦躁。
一只夏蝉匍匐在槐树的树干上,“知了知了”的嘶鸣着。它那旁若无人的姿态,惹恼了凉亭边的周六子。
寒光一闪,那只骄傲的夏蝉就被一刀两段。周六子仿佛还不解气,一刀刀将那夏蝉切得粉碎。看了一眼刀刃上粘乎乎的液体,慢慢的将刀刃在树干上擦拭一番,周六子又冲向另一只依旧不停嘶鸣的夏蝉。
“周六子你发什么神经,跟一虫子斗什么气,这夏蝉你杀得完么?”躺在凉亭里假寐的路了了,显得有些烦躁。
“一些恼人的虫子,杀就杀了。”周六子一刀,又钉死了一只夏蝉。
“有什么意义呢?”路了了恼火的挥挥衣袖,又躺了下去。
周六子有些气闷的拔出刀刃,退回来一屁股坐在竹榻边的竹椅上,目光定定的望着路了了。
“我以前做杀手的时候,就觉得啊这比自己弱小的人,跟那些虫子没什么区别。总在想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也会像虫子一般被人杀掉。我从小接触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弱小的人在强大的人面前,就只能任人宰割。后来出山后,发现这个世界依旧如此,无情而又冷漠。
可少爷你不一样啊,你从不把人当虫子,这就是我周六子死心塌地跟随你的原因。少爷,你不要变得跟那些人一样,好么?”
路了了身体一僵,沉默了许久。
“取些伤药,去给那藏四医治好。”
周六子一听,脸上难得的浮现出笑容。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无奈,当你没什么期待时,那人会时不时出现在你的面前。当你迫不及待想见他时,苦侯许久,他就是迟迟不现身。藏着心事的路了了,等待的自然是那位神出鬼没的离三岁。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看路了了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怀抱着女儿的唐小七,终于忍不住小声缀泣起来。
“都怪我当初太吝啬了,佛前上香就丢了十个铜子。被佛祖惩罚生下一位女儿,翁爷不喜,爹爹不爱。萍儿,你扶我下床,陪我去佛前上香赔罪去。”
路了了听得一阵头大,用心宽慰了许久,这才将唐小七哄睡过去。独自走向书房,却发现离三岁已经等在了那里。
“御史中丞杨国忠奏言圣上,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大军分两路,攻入曲州靖州,战功赫赫。不久后圣人又下制,大肆招募两京,河南河北之兵以击南诏。圣人这是打算尽全功一役,灭南诏之国么?”
李林甫看着西南的地图,自言自语,头上白发,又多了许多。
“师叔!鲜于仲通大军早在进春四月,西洱河一战大败,几乎全军覆没。”路了了忍不住了,没等李林甫问话,脸色激动,说出了自己得到的消息。
李林甫身形一晃,转头神色严厉的盯着路了了:“此言当真!”
“弟子不敢妄言!”路了了一躬身,将自己探来消息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林甫一言不发
,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颤巍巍的走到座椅边坐了下来。
“永徽四年起,那地处西南边荒之地的诏国就开始依附我大唐,从未背弃。吐蕃势大,我大唐支持蒙舍诏一通六诏,封那皮逻阁为云南王为的是什么?一个统一的属国,能更有力的牵制强大的吐蕃啊。
我大唐先以军威威慑,再以粮食绢帛瓷器掌控其民生命脉,那云南王阁罗凤除了老老实实依附我大唐,牵制吐蕃,又怎敢背叛。
圣人啊!为了彰显你的权威,你就要生生的将这均衡之势给打破么?”
李林甫望着大明宫的方向,语气悲凉。
“那南诏之地山高林深,沼泽瘴气密布,我大唐就是将其攻打下来,将士水土不服,也难以久留,这不是给那吐蕃机会么。到那时危及的可不单单是剑南道蜀中一地,西域万里江山,也将变得岌岌可危。”
路了了皱着眉头,插了一句。
“啊!看来你这段时间,长进不少。不过啊,最危险的却是那云南王阁罗凤一怒之下,转身投靠依附吐蕃,反过来与吐蕃一起,夹攻我大唐啊。”
李林甫摇摇头,忧心忡忡。
“圣人封锁鲜于仲通大败的消息,又大肆召集北兵,准备一雪前耻,这是铁心要将南诏逼向吐蕃。师叔,现在该怎么办?”
路了了茫然的望着李林甫。
李林甫双目微垂,思索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过来。”李林甫将路了了招到身边,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路了了听完脸色大变,不敢相信的望着李林甫:“师叔!这样做,不是自毁我大唐武功么?”
“那些不过都是些死物罢了,只要我大唐依旧富庶,随时就能缓过来。取大舍小,你还要多多学习才是。”
李林甫脸色坚定,挥了挥手。
回到家的路了了,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推窗望月,才发现夜已经很深。
王琉璃迷糊的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高高隆起的腹部,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转头望向坐在床边的路了了,看见他脸色沉重严峻,狐疑的问将起来。
“你不去青儿房里,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与你商量。”路了了斟酌了半天,还是决定不隐瞒王琉璃。
难得看见路了了这么严肃的对自己说有要事相商,王琉璃一下变得清醒过来。
“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非要现在说么?”
路了了十分郑重的点点头:“琉璃,我们是夫妻,我不想有什么事瞒你。除了你,我找不到别人可以商议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幸福感充满了王琉璃的心间,深深的看了路了了一眼,仔细的听他讲了下去。不过听完后的她,怔怔的呆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神来。
当朝宰相李林甫是他的同门师叔,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大军,在西洱河一战几乎全军覆没。圣人玄宗与御史中丞杨国忠,封锁了战败的
消息。昔年五毒教中的恩人姐姐惨死,他还娶了南诏国的香草公主。
如果路了了身边的是唐小七,可能早就被这一条条震撼的消息,给惊得晕了过去。不过王琉璃缓过来后,眼神反而变得比平常更亮了。
“路了了啊路了了,想不到嫁给你这么久,你身上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老实告诉我,你这刚娶的南诏公主漂亮么?”
路了了愣了,不敢相信的望着王琉璃:“我说了这么多,你居然关注的是这个问题!”
“当然!因为我是女人,女人关注的自然是这个问题。”王琉璃昂着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唉!”路了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变了,嫁人后你就变得太多了。”
“那是自然,难道你喜欢我一直是陆九那副模样么?”王琉璃歪着头,笑嘻嘻望着路了了。
路了了彻底的无语了,看来自己找王琉璃商议,实在是找错人了。
然而,路了了去想错了。当他万分失望的时候,王琉璃反而一条一条的与他商议起来,直到天色通明,两人还在那里蹙着眉头,时不时又讨论一阵。
与师叔李林甫会面不过五日,路了了终于领略到这位宰相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一纸任令,他这位在卫尉寺军器监丞职位上,任职不到一年七品军官。就被调任到禁军左右英武旗下,担任后勤辎重营的六品司介,亲勋翊卫校卫。
一场热闹的欢送宴会,在武库署内举办起来。美酒佳肴,不要钱似的端了上来。军官军士们吃得心满意足,喝得满脸通红。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路了了让几位亲兵将库房门口,大门口的军士换了过来。
亥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几十辆大车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武库署门口。王十一带着几十位精壮的汉子,走下车,就看见门口胡小云焦急的对他们召着手。
师叔李林甫是让他先离任,再找机会,一把火烧了这座武库署的仓库。路了了最终却不忍心那些军械,被全部付之一炬,又自作主张的加了一条李代桃僵之计,自然离不开娘子王琉璃的帮助。
中了迷药的武库署一众人,在一个时辰内不会醒来,也不知一个时辰能搬运走多少军械。路了了望了一眼黑沉沉的空天,心里十分的紧张。
事情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两日后,路了了等来了继任的军器监丞。
看见来人那张笑眯眯的脸,路了了不由对李林甫大为佩服。裴徽,这位虢国夫人的宝贝儿子,皓国公主的驸马,将成为替罪羔羊。
八月,丙辰,长安武库火,烧兵器三十七万。
裴徽惊慌失措的找上其母虢国夫人,虢国夫人一个巴掌打了他晕头转向。命人带着裴徽回到失火现场,将他浑身上下涂满烟尘,又狠心烧伤他的头脸,这才哀嚎着拉着裴徽冲向了大明宫。
硕鼠偷吃灯油,引发武库失火。裴徽奋不顾身,带着一阵军士扑灭大火。英勇无畏,差一点就以身殉国。全本书-免费全本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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