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枕着舒曼的腿睡着，舒曼展开他的T恤一边搭在自己头上，一边用手拉住为他的头挡住阳光。一支手把防晒霜喷到他脸上，身上再慢慢地抹匀。
“我经常一个人把船开到这儿来，就这么让船漂着，躺下来听风声，水声，什么都不想，也不用跟什么人说话。像你说的，感觉全世界就我一个人。”
舒曼环视四周，她仍被某种眩晕感控制着，周围的湖光山色有种梦境般的感觉，随着小船的起伏荡漾而摇晃着，总是看不真切。
这一趟小小旅程旅程，一开始因为小船在水面飞速航行，她感到轻微的恐慌，而后又被自己的情感控制，只看得见眼前这个她挚爱的男人，最后在他带领下，被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幸福一次一次推上浪尖送到谷底。那种随着波涛起伏荡漾的感受，那种迷乱的幸福的眩晕感，她这一生从不曾体会过。
人间一切美景都不及枕着自己的腿的这个男人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吧？
人生有你就够了，天堂又如何？地狱又如何？她低头温柔地看着那张坚毅刚劲漂亮的脸，细致地涂抹着他身上的放晒霜。
“转过来。”舒曼继续帮他涂抹后背的防晒霜，“我上辈子一定每天都吃斋念佛，这一世才能碰到你。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让我遇到你。你抓着我的脚那一瞬间啊，心就被你抓走了。”
江山转回身，抬起满是茧子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手指轻轻滑过她的唇，眼里的笑意让整个世界都温柔起来。
舒曼把他推回去，“还没涂好呢！”
“可是我今天才明白，不止是我，无论你抓了谁的脚，谁的心就跟你走了。不管男人女人，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踏实的安稳的，天塌下来都不怕，好像你就是安全场，你有这个能力，这是你的属性，你是知道的！”
江山的声音沉沉地传来：“我带队出去的时候是这样的，跟着我的人很放心，没有什么天生的属性，我很用心，准备工作充分、行程安排很细致，各种意外都有备用计划，我能控制好节奏，能迅速化解危机，我只是很专业。你需要认真看一下我的工作笔记，你想好了吗？什么时候去看？”
舒曼轻轻叹口气，“你找到自己该做什么了吗？”
这会儿轮到他叹口气，他转过身来，“我在想你说的，青春期的孩子都很孤单。我们的成年人，儿童，亲子项目都很成熟，很少针对青少年。他们确实特别麻烦，什么都不懂还自以为了不起，特别叛逆难以管束，意志又非常脆弱，一点点艰难都扛不住。比如那个姓刘的男孩，身体条件相当好，可是被父母教成那样。但是，确实也很少有这样的项目，他们不愿跟父母一起，可是除了打篮球，也该有点不一样的活法。自私的一面，我可以让儿子了解我，我也了解他。”
“他妈妈不是反对他做这些吗？”
“是，可是他阴郁，不跟人来往，不跟人交流，对我，他是不理，对我大哥大嫂，他们更亲近些，他那个爆脾气，一摸就炸。他很难过，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让别人知道。在家他永远戴着耳机，永远把自己锁在屋里看书。他只有那一个叫陈子翔的朋友，打篮球就是那个男孩带他去的。除了打篮球，没见他出去玩过”
“他去玩又不会告诉你，”
“可是时间放在那里啊？最多放学打一个小时篮球，周六一天上课，周日在我哥那里一整天。他不给人打电话、也没有人给他打电话。那天看见他还有个小女朋友叫章玮彤，还为了小姑娘跟另一个男孩打架，我可真是吃惊。”
“他们只是朋友啊！”
“我可没那么肯定。”
舒曼有些轻微的焦虑，“所以呢，你想动员他来这里，和同龄孩子玩一天。”
“今天这个是纯玩的，以后会有难度的。并且，不是我动员的。那天我不是不告诉你，我也是回到家才知道的。我一边学习一边做规划，我问各个部门有什么适合青少年的项目，帆船部给我的策划就摊桌子上，他自己看见了就挨个通知他的朋友了，他们四个现在成天在一起，他开朗多了。”
“不管你怎么想，你儿子崇拜你啊！我女儿也是，青少年真的都崇拜你，青少年的妈妈也崇拜你。”
“所以青少年的户外运动不难开展，对吧？不过我还在学习青少年的心理特点，生理特点，运动禁忌、运动损伤
“除了帆船，还有露营啊，徒步啊，登山啊，攀岩啊什么的，对吧？”
“对。”
“万一哪天，睿睿也要去登珠穆朗玛，万一他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呢？”
“曼曼，他直接告诉他的朋友：我们要去玩帆船，然后他告诉我、'爸，我约好朋友了，要参加你的这个青少年帆船体验会。'他都不给我机会反对。你不觉得他早晚有一天会去尝试做极限运动吗？有这么个爸爸立在面前。在这之前让他做好充分的训练和准备好，还是让他凭着一腔热情乱来好？你和大哥送来那个大学生，一口咬定他只要登哈巴雪山就行了，出发前通知他就行了，登山前的锻炼不用，先从容易的起步不用，他觉得他能行，什么准备都不用。无知者无畏啊！我带着他们看见困难，面对困难，化解困难不好吗？”
舒曼默默把手指轻轻滑过他身上每一道伤痕，“他一叫你爸，你就软了。”
“对，就像你一叫我大山哥哥，我就那什么了。”
“你真讨厌。”
“不行，我兄弟还需要休息一会儿。”他坏坏的笑起来。
舒曼在他身上拧了一把。
江山忽然翻身坐了起来，他面对着舒曼，握着舒曼的双手说：“曼曼，我们结婚吧！我看见你给睿睿涂防嗮霜了，他喜欢你，那么听你的话。”
舒曼呆住了，“就因为我给睿睿涂防晒霜？”
他微笑着摇摇头，“我每天都在想我的将来，我们的将来，我想要每天和你一起，我这一生都要握着你的手。既然睿睿喜欢你，那就没有问题了，不是说永远不会有问题，但是，所有问题我们一起面对。”
舒曼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你还没回答我。”
“我们结婚？真的吗？真的吗？你是认真的吗？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
江山用双手擦去舒曼的眼泪，捧着她的脸，“来，看着我。我这一生有过无数的女人，很多我都忘记了，跟每个人在一起，我有过各种相同的不同的感受。但是，曼曼，我跟你在一起是一种我从没有过的感受，我觉得那么舒服，那么安心，只要有你，什么都不重要。有一天，我忽然明白这就是幸福，我跟你在一起，我的感受是幸福。这是我一辈子没有过的感受，包括我的上一次婚姻里都没有过。我跟阿黎是征服是胜利，是高手过招、强手对决的快感，是惺惺相惜，是战斗，是自由，是力量。曼曼，你让我觉得，我真他妈幸福。”
“我是不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百分之百的认真，告诉我你愿意这一生我们一起过。”
“我当然愿意，可是我怕你是一时冲动。”
江山放开舒曼，把她拥在怀里，让她在自己肩头哭泣。“需要我明天去买一个鸡蛋大的钻戒，跪下来求婚吗？”
“不要，你需要经常带我到这里。”
“你不是讨厌速度吗？”
“可是我喜欢你啊！”
“我更想带你去山顶，枕着满天的星星，我喜欢躺在星星下。”
“你说如果真有一个宝宝，会像你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舒曼脱口而出。
“你同意了吗？我可以认认真真地想想要不要啦？”他握住舒曼的肩推开一点距离，看着她的脸，笑得天空都灿烂起来，“还是我们现在就造一个？”
舒曼轻轻踢了他一脚。
“今天你踢我三脚了啊，改天我一定全还你。”他看看表，站起来开始升帆，“时间晚了，我们必须走了。”
舒曼从身后抱着他。
“我们真要走了，不然来不及了”他定了一会，继续升帆。
“我就抱你一会儿。”
“有一辈子可以抱呢。”
“以后别人不可以抱你了，你也不可以抱别人了。”
“好！你可不能再放手了。”
舒曼抱得更紧一些。
“我们要不要从大船面前过？”
“要。”
“这么过吗？还是换过来我抱你？”
舒曼放开手，把T恤套到他头上。
“穿好救生衣。”
“我在水里是条美人鱼的”
“那我扔你下去？来试试，往这边拉。”
经过大船时，章玮彤和张晟睿对着他们狂挥手，一船的小孩都对着他们挥手。
小船飞一般在水面上穿行，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舒曼觉得这一生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