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
在唐苏苏身边,狗蛋带着疑惑地开口。它的眼神很复杂,似乎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我只是让他知道,交换是一种美德。拿了别人的东西,是需要付账的。”
唐苏苏的声音很冷淡。就如她此时的目光一样,居高临下,却又冰冷地看着那个蜷缩倒在楼下的人。
愤怒会使人肾上腺素增加,会带来力量,对她同样适用。不过让她愤怒的代价,显然要更大一些。
她伸出手,手心里,一个碗的形状逐渐凝结而成,变成了无论怎么看都平凡无奇的石碗。
这是她第一次与人强制契约,她下意识的去做了,然后就成功了。
其实这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看狗蛋现在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虽然被盗窃的那个人是她,她也用了很公平的解决方法,但是它显然并不赞同这种处置方式。
虽然并不赞同,但是狗蛋并没有指责她,它安静地卧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人,眼睛里不知道是怜悯,亦或是其他。
唐苏苏将回到自己手里的七情碗放到一旁,抬手关上了窗户。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那面镜子,从现在开始,镜子就属于他们了。
厨师拿着镜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当他离开的时候,已经从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变成了一个七十多岁的沧桑老者。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走的很痛苦。他拿着那面镜子,一步一步的挪出了小区,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外。
几个小时之后,管家陈柏源拿着一个正方形的扁平盒子回到了主宅。
宅子的主人正坐在沙发上,一个画着淡妆,眉眼间带着几分骄纵的年轻女人挽着他的胳膊靠坐在他的身边。
“主人,唐小姐。”管家朝着二人躬身行礼。
唐琪瞥了眼陈管家,轻轻嗯了声。
陈东晟看着那盒子,稍稍挑眉,“送东西的人呢?”
陈管家微微摇头,“只有东西到了,人没来。”
陈东晟似乎有些不悦,目光只在管家拿着的盒子上掠过,随后移开,“送去书房吧。”
“是。”
管家带着东西上去了,唐琪却对那盒子里的东西产生了好奇,扭头瞅了几眼,轻轻晃着陈东晟的胳膊问:“什么东西啊?”
“一面铜镜。”
“铜镜?你上次不是拍了一面铜镜么?”唐琪好奇地问。
“它们的用途不同。”
唐琪还想再问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吻占据了心神,再也没办法思考。
站在二楼走廊的管家,目光稍稍往下面的客厅偏移,看着交叠倒在沙发上的一对男女。
女人一脸沉醉地沉浸在热吻之中,而男人,则睁着眼,眼神冰冷淡漠,不带一丝**。
有人闯入家门偷了东西的事情,唐苏苏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把一切恢复原状,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相信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作为一个聪明人,应该不会愚蠢的犯下同样的错误。
那位厨师,看起来还不算蠢。
事实也确实如此,厨师再没有出现过。唐苏苏甚至曾经找祁阳打听过,她相信对方不会不知道厨师的行踪。
果然,祁阳告诉他,厨师似乎遇到些麻烦,所以离开了这座城市。
不管促使他离开的原因是不是自己,这无疑是个还算不错的消息。
随着厨师的离去,闹得沸沸扬扬的纵火案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警方判定,齐越死于他杀,被人谋害后,焚尸灭迹。嫌疑人是黄某,齐越的岳父。
两人因齐越的初恋女友一家身亡而结仇,齐越想要揭发岳父盗取女友家传宝物,被岳父杀人灭口。
在齐越尸体上,他们发现了大量特殊助燃剂,能够迅速将尸体上一切痕迹烧毁,而这样的助燃剂在黄家的某处库房里存有不少,据说是一种古代流传下来的油脂,具体成分还在调查当中。
案子就这样尘埃落定,不管真假,也算给了许多人一个交代。
被指控杀人的黄家家主恐怕要在监狱里一直住到死,黄家也被指控非法贩售古董,被罚了相当大一笔钱,甚至还有不少黄家人也被抓了进去。
但是黄麒被放了出来。
黄家落魄了,但是,还没倒。
黄麒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的妹妹办丧事。
黄潇潇死了。
死在唐苏苏的镜子被偷走的第二天,她在精神病院里,突然就断了气,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苏苏就已经知道,齐越大概也不在这个世上了。让人感到悲哀的是,躺在他墓地里的那具尸体,并不是他。
她觉得,齐越的死,自己大概要负一半的责任。
一切,开始于一场交易。在短暂的满足之后,留给他的是死亡。
不知道在人生的最后一段,他有没有后悔过?后悔把董晴留在这个世上,后悔为了董晴毁掉自己本该完美的人生?
黄潇潇的葬礼办的很低调,黄家并没有通知多少人,哪怕通知了,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去。
属于黄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让人奇怪的是,黄麒亲自给唐苏苏打了个电话,希望那天她能到场。
唐苏苏答应了下来。
那天天气还不错,因为刚下完雪,天一片湛蓝,但温度并不高。她穿着黑色羽绒服,踩着薄薄的雪,来到了墓地。
她到的时候,黄潇潇已经下葬了。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黄麒最后把他的妹妹和“齐越”葬在了一起。
看着他脸上快意的表情,唐苏苏大概能够体会他的心情。
在他的角度,黄潇潇已经不是他的妹妹了。所以,就算最后只剩下尸体,他也不会愿意让齐越和黄潇潇个人合葬,而是把黄潇潇埋在了一个陌生人的身边,让那一对男女,永远都不能在一起。
黄麒和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他变得很瘦削,但是眼神冷厉,像是一把出鞘的刀,随时要伤人。
面对唐苏苏,他的表情很复杂,看了她半晌,突然朝她深深一鞠躬,“唐小姐,之前多有得罪,还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