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耶律绮一早醒来,只觉得浑身乏力,似是还未曾睡醒。可见天色已微亮,也知道耽误不得,就起身了。起身后,先去了练武室。
“三弟,今日可是贪睡了?竟比昨日还晚了些时候。”
“大哥,我昨夜睡得不好,总觉得浑身乏力,却想不出做过些什么,奇怪的狠。”
“想不出做了什么?该不会晚上做梦,出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好歹三弟也已经……有些事,即便说出来,我们做哥哥的,也绝不会嘲笑的。何必瞒得这般紧?倒是教我们好生伤心……想着三弟小时候,那可是这般乖巧可爱的孩子,粉嫩嫩的。”
“二哥,我这都多大了,你还提小时候。我这也真是奇了怪了,你说你一届文人,半分功夫不会,每日起那么大清早,来这练武室做什么?”
耶律墨染笑了起来,嘴上一点也不饶人。
“怎么?不会武就不能来瞧?你二哥我好歹也有好学之心,看看怎么?你还怕我能超过你去?”
耶律烈笑着,不语,看着两个弟弟胡闹。
“什么时辰了?还在胡闹,练功。”
耶律完颜迈着步子,嘴上虽然严厉,可语气里却没多少责备。这三个儿子,都是他的心头宝。文能滔天,武能惊世。老三更是了得,文武双全,且有治国之能。有子如此,已然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是!父皇。”
耶律绮如同寻常一般练功,却顿时觉得胸闷气短。他虽察觉,并不以为意,直到出手与大哥相抗比拼内力,才忽然天旋地转。胸口绞痛之间,居然一口血喷出。随即倒地,不省人事。
“三弟!”
“三弟!”
“皇儿!”
耶律墨染立刻上前,伸手一把脉象,翻了翻耶律绮的眼皮,又侧耳听了听心跳。转身,不多言语,看了一眼地上的血。
“中毒。”
两兄弟对眼一视,方才还那般调笑和颜悦色,如今两人眼里的杀气已然滔天。耶律皇族向来只讲亲情,如今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了自家兄弟。不论什么原由,不论这人是谁,都必须死。
“去查,立刻!”
“是!父皇。”
耶律完颜的脸冷了下来,一把就将耶律绮放到练武室的歇榻上。脸色煞白,嘴唇清灰,吐血,心律紊乱,脉象颠簸。这毒很是凶险,却并非一击毙命。如此看来,是有人想要警告。这般一想,耶律完颜立时记起,近日正在推行新政。政事总有利弊,想来是新政沾惹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才下这样的手,予以威胁,阻碍新政施行。这般想来的话,有可能的也就那么几个了。不过,能在皇帝身上动手脚的,想来官阶不低,应该还有宫里的联系才是。难不成是皇亲国戚?耶律完颜冷笑了一下,这些人总也贪得无厌,想是之前的教训太轻了,所以不以为戒。那这一次,就血洗,总该能长些心思了吧。
“鸢!”
“是,主子。”
“大皇子和二皇子查恐有疏漏,此次并非针对皇帝一人,你去,跟着他们暗中护卫。需要动手时,你不必出手,若是对手狠辣,要危及他们性命,你才可出手相助。还有,你去查查,近日皇帝后宫,可有什么反常之事。一旦查实后宫嫔妃有跟外臣往来的,不问缘由,直接下狱,由他们处置。”
“是,主子。”
耶律墨染素日里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可文采惊人却是名声远扬的。只不过,不为人所知的是,他耶律墨染医术更胜文采。制毒解毒信手拈来,他若肯救,必死之人也能存留几年。更何况眼下中毒的,是他的至亲,自然竭尽全力。
“迹象已缓和了,最晚不过今晚,他一定会醒。大哥,我们是不是要放些风出去,就说皇帝病重。下这毒的人,怕不是要三弟的命,如果我们这般传言,那些人就一定会慌神。只要有一丝破绽,我们就能抓出凶手。”
“二弟,你想便好。只要抓住那人,我定亲手杀之。”
“二位皇子,今日宫中嫔妃有异,主子吩咐我详查,如今已有证据,人正在天牢。”
耶律墨染一愣,随即感叹起来。这鸢是父皇的贴身近侍,若不是天大的事,此人是绝不会被派遣出来的。而且这人功夫高深莫测,极其聪慧过人。三弟出事到眼下不过是一个多时辰,他竟然已经查的确据了。此人,乃奇才。父皇派了鸢,又探查了后宫嫔妃,难不成……是外臣勾结嫔妃下的手脚?新政!一定是新政!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敢动耶律皇家的人,离奈河的那碗汤不过一步之遥罢了。
耶律烈武人心思,不明白二弟跟鸢之间的哑谜,只得出声询问。
“嫔妃?异动?与此事何干?”
“大哥就别管了,费心思的事情,我来就好。你眼下立刻传话,说皇帝病重……不,危在旦夕。然后把大臣里,特别担忧的都抓来。任何人问、喊冤、都不放!若有反抗、逃跑,杀无赦。”
“好。”
鸢不说话,心里有些汗颜。这若是错杀,可怎么好?只可惜,耶律家,血亲胜一切。这怒起来,可没准。看来,要由他来监看,免得错杀良臣。
“为何抓我,你们有何权利。即便你们是皇子,也不能这般对我,我乃是皇后!我要见皇上!”
“皇后还是省些气力吧,抓你自然有道理。你与外臣宰甫互通、密谈有多日,且今日天色未亮,不蒙召见,就出入皇帝寝宫。可否解释,这般为何?”
“我…我不过是跟宰甫闲谈,不过是去看一眼皇上罢了。”
“哦?那宰甫大人可并非这般说的。”
“什么?他?”
皇后惊觉自己被激,漏了破绽,立刻闭口不言。
“既然皇后不说,那我就胡猜了。宰甫给了你什么许诺吧,推翻耶律皇朝之后的许诺。你如今年老色衰,且性情刚愎自用。三弟对你,不过是以礼相待。如今后宫嫔妃皆有子嗣,为你没有。所以,你怕日后日子难过。而宰甫只怕是对新政有异,那新政乃是严惩割地,只怕宰甫大人占得可不少。而且宰甫方才被我们抓来,脸色虽还好,却止不住的衣角。据我所知,宰甫大人可是衣冠笔挺的人,这般定是心虚。我一说那毒的来源、用法、计量,他立时就招认了。皇后还要瞒到几时?我还能这般与你闲谈,可大皇子只会打打杀杀。难道,交给大皇子处理,皇后才安心?”
“我…我……我不知那是毒,只是宰甫给的,我只是照做。”
耶律墨染挑了眉,这女人的心思,他一看就明白了。
“皇后是知道的吧,那毒凡是沾了,都会显出青灰之色,且及其难除。若皇后不知道,那手上、衣袖、或是裙摆怎么也该沾染上一些才是。可皇后的手,很是干净呢。是有人教了你好法子,避免了吧。”
皇后的脸死白,已经再说不出一言。
耶律墨染微微浅笑的唇一冷,笑意更浓,可说出的,却是皇后的丧钟。
“大哥,杀了吧,无用了。”
耶律烈出手奇快,手起刀落,刀身滴血未沾,那皇后已然身首异处了。
“怎么样宰甫大人,皇后已经招了,你还要瞒着多久呢?如今三弟就要驾鹤西去,你的罪过很大。”
宰甫双腿一软,跪到地上。那可是皇后,皇后身后还有国舅爷呢,说杀就杀了。自己不过是个宰甫,再不招认,也定是这样的下场。
“臣…确实…确实下了毒,可绝不会如此严重,不过是想,是想。”
“想胁迫天子,阻碍新政么?”
宰甫一听,猛地抬头,却看见了自己跪着的腿脚。这?怎么?
“大哥的武艺当真是出神入化了,这里真脏,得叫人来打扫了。”
耶律烈用那死人的衣衫擦了刀,疑惑的问。
“国舅爷…可知道此事?”
耶律墨染想了一番,摆了摆手。
“应是不知情的,这事不劳我们费心。自家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只会羞愧,岂会闹事?难道要闹得大漠人人都知道,皇后是个怎样的人?国舅爷可不是这般蠢笨的人……就说皇后暴毙,秘密发丧。写下经过,转书信给国舅爷就是了。好了,三弟也该醒了,咱们瞧瞧去吧。”
耶律烈不是个能细琢磨的,也就不想了。
耶律绮悠悠醒来,却见自己还在练武室,想起之前的事,他已经明白自己中了毒。慢慢起身,却见大哥、二哥在身侧。
“事儿已了了,你的皇后没了,宰甫没了,重新选吧。对了三弟,你嘴里嘟囔的慕言是谁?是你心仪的女子?不如娶来做皇后吧。”
耶律绮脸上微微一红,闭口不言。
耶律完颜活了大半辈子,自然看得懂。
“若是两情相悦,不论是何女子,娶来就是。即便是别国的皇后,也大可抢来。可若只是单相思……万不可做出任何出格之举。”
“父皇,我明白。”
就这样……耶律皇族的一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