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三)
周老鬼此举无异于自取灭亡。
“小丫头,听我一言,他可能是这世界上最美味的菜,但做法也最繁复,你可能会因此千疮百孔,天下之大,定会有不费功夫真正属于你的。”周老鬼此时神智开始模糊。
“够了,我不想听。”映儿不耐烦道。
周老鬼却依旧低语,十分痛苦。喃喃不看好映儿的感情。映儿气恼。
只见映儿贴在周老鬼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周老鬼突然瞪大了双眼道:“什么,还有什么……你说还有什么……你!”
一口气提不上来,喷出一口黑血,气绝而亡。
苗夲查探过后道:“这老头儿冥顽不灵,现下毒发身亡。也是他的造化。”
唐丰命人将周老鬼的尸体安顿好,众人散去。
苗夲贴在映儿耳边到:“你这丫头和他说了什么,竟将他气的毒气攻心而死。”
洛天阳听闻看着映儿,映儿怕洛天阳生气忙道:“这与我何干,我只是跟他说我吃过最好吃的菜叫子胥柚。他问我怎么做的,我告诉他共有六种原料。夕露六两二钱,六月雪三钱,雄蜂蜜四点五钱,夏樱七株,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味就是……”
“是什么?”苗本追问道。
“我还没有说,他就自己把自己急死了。”映儿轻描淡写。
洛天阳看着苗夲刨根问底的样子,摇了摇头,大步离开了。
映儿刚想跟上去,却被苗夲拉住。
“小丫头,这最后一味到底是什么?”苗夲道。
映儿被逗的咯咯的笑起来道:“等你凑齐了前五味,我再告诉你这最后一味是什么。”说罢便跳着跑开了。
留下苗夲云里雾里。
洛天阳路过亭中花园,司徒静诗早已经等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个小丫头跪在地上啜泣。
“天阳,我想跟你说下毒之事。”司徒静诗开口道。
“我知道,不是你。”洛天阳简简单单答到。
司徒静诗心里一阵温暖,从小就是这样,就算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洛天阳始终会站在身边。
“天阳,她不是个简单的丫头。”司徒静诗仍沉浸在洛天阳的温柔呵护里,语气温和。
“我的人自然不会简单。”
“天阳,我知道方才你为了保护我,才没有道出周老鬼的毒来自藓草甲鱼汤,一旦那是我派人送去的这件事被众人知晓,势必将矛头指向我。”司徒静诗道。
“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这不可能是你做的,说出来只是徒增误会罢了。”洛天阳不以为意。
“方才我仔细盘问这慧儿丫头,她说在熬汤之时只有一人到过厨房。”司徒静诗欲言又止。
“你想说,是映儿?”
“你知道乾坤四少的老三锦西秋的独门绝技吧,适才锦东春刚要接近映儿时,被他拦住了。而且他一直在躲着映儿。这其中定有隐情。”司徒静诗心细如尘。
“她给自己下毒,需要一个理由。”洛天阳感觉十分荒谬。
“这小丫头性情乖张,做事情出人意表,比起你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中缘由一时却难以明白。”
“诗诗,她只是个孩子,偶尔胡闹罢了。”洛天阳走的淡然,但心里却仍有余悸。司徒静诗说的下毒之事以映儿的秉性不一定做不出来。
司徒静诗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恍惚,自从她嫁给唐丰后,他就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这些年她等的太辛苦,所幸运,这一切等到这门亲事举行就都结束了。
洛天阳回到房中,斟一杯清茶,还没入口,映儿便推门而入。
“你将你编的子虚乌有(子胥柚)材料,都告诉他了?”洛天阳玩味道。
映儿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是瞒不过老头子。那个周老鬼要死了还胡言乱语惹恼我,我不过想小小的报复他,却没想到他那样就死了。”说着映儿拿过洛天阳手里的茶喝了起来。
“映儿,方才唐丰派人将礼服送了过来。你不在,我就替你接下来。试试吧。”洛天阳道。
“你怎么不叫我映映?”映儿突然没头没尾道。
洛天阳却心中明了:“你方才都听到了?”
“一字不落,我先一步到厨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一些藓草果汁滴入汤里,却不慎被那个叫慧儿的丫头瞧见了。我不惜自残的理由嘛很简单,我不想嫁给唐熙旡,一旦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唐夫人,这样老头子你就会因为担心,心疼我而解除婚约,老头子,你会吗?”映儿弯腰,将脸贴近洛天阳的脸,就这样瞪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满含期待。
二人近在咫尺。洛天阳甚至能感觉到映儿的呼吸频率比平时快,洛天阳自己的节奏也随着映儿加快。洛天阳脸色一僵。洛天阳试图改变现在的氛围。
“你这个丫头,故事编的不错。”洛天阳用食指和中指轻敲映儿的头。
以前每次映儿都会装作很疼的样子,假装委屈来向洛天阳撒娇,这一次,只见映儿一动不动,目光如水般温柔,眼中泛着醉人的希冀,这样的映儿,洛天阳不曾见过。
还没等洛天阳反应过来,映儿的软唇就碰到洛天阳的嘴上,蜻蜓点水,她像个调皮的孩子,脸上带着那招牌式的微笑,天真灿烂。
“你的嫁衣”洛天阳看着远去的小小身影道。
“等傍晚我过来试!”身已跑远,只有声音回荡在房中。
洛天阳手按着胸口,方才心率加快。“莫不是时辰到了,映儿,这一生,我还能陪你走多久?”
洛天阳武功虽然在当世数一数二,但从小到大甚少与人相处,曾经师傅师妹就是他拥有的全部世界,他不知除了身受众伤、余毒病发,还有一种动情的心跳。
映儿高兴的飞舞在唐丰庄前庭的湖心亭,看到乾坤四少中的大哥锦东春在和殷马帮殷业堂的少爷穆兰赫,现已经接替他父亲的位置成为堂主。
这穆兰赫武功和谋略都在他父亲穆中平之上,接任堂主顺理成章。
映儿天性喜欢玩乐,自然不会错过这等趣事。
二人分列在石台两侧,中间摆放着棋盘,这是一场谋略的搏杀,殷马帮的几位故人和乾坤四少也都在观望。还有一些映儿叫不上名字的市井之徒。
映儿心想:这唐丰为了要面子,什么人都结交,邀请这些人来充排场。唐丰此举无非是有两个目的,一是他心里真的心疼这宝贝儿子,二是他想在众人面前做一件事,让全天下人做个见证,若是前者还罢了。若是后者,只怕是和老头子有关,那唐夫人和老头子的关系,众所周知,瞧她每次看老头子的眼神,只怕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映儿思此,越发觉得这门亲事不妙。突然思绪被人群中的惊叹声打断。
“这一招妙啊!这攻棋看似漫无边际,敲敲打打,这一手下出来,才露出真正的燎原之势,穆兰赫小小年纪,就能接管他爹的堂主之位,看来绝非浪得虚名。”说话的人是儒士王生,世代书香门第,到了这一辈也只是徒有其表,附庸风雅罢了。
“臭书生,不懂就别乱说,我大哥下棋就没输过。”锦南夏恼火道。
映儿纵观棋局,发觉此人话说的不错,穆兰赫的局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丝丝入扣,若是不小心很容易中计。若是一般人,被逼入绝境就罢了,但锦东春可不是一般人,映儿之前和他打过交道,深知他的智谋。
“原来如此……”映儿喃喃道。
众人齐齐看向映儿,锦东春和映儿相视一笑。
“你这个黄毛丫头,在这装什么明白,一边玩去。”王生蔑视道。
此局最后是穆兰赫以微弱之优势获胜。锦南夏在一旁气的直跳脚。
“锦大哥,承让了。”穆兰赫嘴上一这样说,实则脸上写满了傲气,以胜利者的姿态睥睨一切。这一点有一分像极了洛天阳。
人群散去,锦东春来到映儿身边道:“姑娘看过棋局之后,觉得鄙人下的如何?”
“高明,只是你本可以击杀他,却故意输给他,难道是看上了他身边的妙人儿。”
说着二人一起看向穆兰赫,只见他身旁跟着的穆灵萱,袅袅身姿,小家碧玉。
“映儿姑娘说笑了,这姑娘看似温和,实则诡变多谋,鄙人无福消受。”锦东春推搪道。
锦东春复又道:“穆兰赫初掌殷业堂,正是意气风发之际,倘若因一局棋和殷马帮心生嫌隙,这比买卖可不划算,我到底是个商人罢了。”
“你和我说话,只怕不是为了这件事吧。”映儿鬼灵精怪道。
“姑娘果然伶俐,可还记得前几日你为了一个姑娘和敦城总镖头刘九座下的第一镖师大打出手这件事。”锦东春道。
“记得,萧晓笙给我讲过她和岷清山三公子大师兄谈怀礼的纠葛,他二人若是执意终身相伴,旁人也无从干涉。”映儿对侯淼总是有一种怜惜之感,大概是经历相似,颇有感同身受之意。
“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事还要从五年前戚玉衡的万镖宴说起,当时我兄弟几人受邀出席,怎奈就在宴会开始不到一刻钟时。出现了齐虞峰的一伙人来专门找刘九寻仇,当时他身边还跟着他的夫人,那夫人身怀六甲,在打斗中为了救刘九,一尸两命。后来刘九狂性大发,中伤了现场好多无辜的人。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一袭紫衣。那是他夫人生前最喜欢的颜色,重点是当时在场的人就有谈怀礼。”锦东春意味深长。
“借刀杀人……”映儿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