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他忽然有些反胃，俊朗的眉眼愈发皱成一团，好像很难受似的，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痛苦。他停顿了一瞬，缓下这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才接着道：“我走路很正常，是这玩意儿自己跳出来的——谁把花**摆在了中间！”
直听的那保镖心里叹气，唉，真清醒的人能说这种胡话吗？
这花**就在墙边架子上好端端的放着，他自己头脑一怒身子一歪撞了上去，倒过来还埋怨别人把花**放到了走廊上。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场所，一草一木几乎都是设计师开始就设计好了的，谁会把花**随意的设计在走廊中间挡路啊？
只是越云堔已经不理会这边了，他一手撑住墙，一手又把电话拿到嘴边上，满脸还有着刚才怒气的残余。
“你居然还说对？”
姜矜就算把手机拿远了，越云堔这一声大吼还是透过屏幕盖压了其他声音，一线刺进姜矜的耳朵里。
只是他越愤怒，姜矜就也越抵触。
她把手机拿的稍微近了些，脸上漠然没有表情，听着那边越云堔继续道：“我凭什么不能管你？你欠我的，姜矜，我说你欠我的，你知不知道？”
姜矜听着，就冷冷的笑了一声。
哦，她确实是欠越云堔的来着——这可是越云堔第一次就强调过的话，只是时间一久，他不再重复的提及，甚至每次羞辱过姜矜也都会给钱，所以才让姜矜在他面前，有了一丝有来有往、公平交易般的感觉。
她怎么忘了呢，按照越云堔的说法，她确实是欠他的。甚至非但是越云堔，被她害死的薛梅，当初因为薛梅死亡而没有钱治病导致病情恶化的薛洋，还有为了给薛洋治病而陷入窘境的整个薛家，她都欠。
而像蒋域近这样听说姜矜在夜色就争先恐后赶过来羞辱她的纨绔子弟们，姜矜欠他们的吗？也许吧，否则怎么这些人对她有着这么深的恶意。
她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就是越云堔口中的那个姜矜——同样坐牢刚出狱，同样一张毁容的脸，这样的姜矜，世界上确实是找不出第二个。
可是她也总是想不通，自己过去到底多坏，坏到在失忆之前就被人这样残忍的毁容，坏到能让越云堔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记恨了至少整整五年，坏到她有满世界闻风而来的敌人，却没有一个雪中送炭的朋友。
她过去大约也有二十年的人生里，就真的一个朋友也没有吗？
姜矜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谁都欠，好像她的生命可以是每一个人的，却唯独不再是自己的。她不敢为了解脱去死，不敢失去夜色的这份工作，她的每一份钱，除了填饱肚子，就是花给了薛洋的病。
而这又有什么可抱怨的，都是她欠下来的，所以做的再辛苦也得不到一次真诚些的关心，做的再好也得不到真心欣慰的鼓励。
她像是天生带着负数来到这个世界的，从失去记忆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是一个被人讨债的欠债者，每个人都可以从她这里拿走一些什么，而她却没有权利要到一句关心病情的话。
这怪谁呢？只能怪过去的自己吧。
她也想不通自己过去撑死二十年的人生能干什么，可以欠下这么多人的债。
“……姜矜，你听着。”
越云堔这一刻的声音忽然变得不像是醉酒的人那样，已然带着近乎残酷的冷静了。他声音不抖也不颤，不疾也不慢，近乎冷酷的道：“别看我给你钱，这些钱算什么？你一定要记住，这些都是你当年欠我的。”
“谁允许你跟蒋域近接触的？恩？……你想要通过他来摆脱我？做梦吧，他怎么可能对抗得了我。”他声音里十足的不屑完全不加以掩饰，道：“在我没有允许之前，你连死都不行，你听明白了吗？”
“我欠你的，我记起来了。”
姜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可是生死这种事儿，你还真管不到我。”
她如果真的撑到了极限想要一个解脱，越云堔还能跟着她下阴曹地府来讨债不成？
越云堔却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毫不在意的笑了一声。
“想想薛家。”
他说。
姜矜被怒火充斥的头脑骤然一清，短短四个字，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多么可笑。
越云堔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提醒她身上还有薛家这个责任，还是知道姜矜不可能不在乎薛家的生死，于是借此来威胁着她妥协——越云堔怎么想的，姜矜不知道，反正哪一个动机也不会导致事情的结果发生改变。
她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早已经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没想到……现在的你竟然还挺有责任感的。”
听出了姜矜沉默背后意味着的事情，越云堔自言自语似的道：“如果当初……”
如果当初，姜矜能够真的表里如一，能够对自己有现在对薛家一半的心诚，能够对得起当初自己对她的那份……感情，那么从第一次法庭上开始的种种又怎么会发生，事情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万般的语言更在喉头，他还没说出口，就被姜矜忽然打断了。
“我跟蒋域近没关系。”
姜矜声音没什么情绪似的道：“他提出包养，我没有同意，就这样。”
既然拒绝回答越云堔肯定会纠结，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何必跟越云堔在这里耗时间呢，干脆承认不就得了。
只是姜矜这么干脆的承认了，越云堔却并不相信。
“呵……你没有同意？”像听到什么笑话，越云堔说：“我看到的怎么是蒋域近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也是，千万的保养费，他这样一个没什么实权、整天跟狐朋狗友一起混迹的纨绔子弟，还真的不能每个月都给你。”
顿了顿，他又十足嘲讽的道：“不过你以为你是谁？一年一亿两千万，我真好奇，你是怎么开的下这张口的。”
姜矜听着他的话，心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