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姜矜刚一进去,随之而来的,就是身后越云堔粗暴的摔上门,车内车外好像两个世界,彻底隔绝了外面的雨珠与寒意。
上一次的阴影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姜矜脑海里只要一想到越家的那些画面,心头就克服不了的蒙上一层阴影,让她每每回想起,都有一种自己在越家又蹲了几天监狱的感觉。只是没想到,她好容易离开那里,刚摆脱不过一两天,却马上又要回到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这次等待她的,又会是越云堔怎么样的折磨羞辱?
姜矜心情压抑,仿佛呼吸都被凝滞的空气给阻遏了。坐在车里,只能让姜矜备受煎熬,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也不知道自己下意识要看什么,却莫名其妙看到了王姐看向车内自己这边探究的眼神。
“越总,您慢走……”
车外,王姐面上神情不变,一如既往的谄媚,语气里却带上了几分迟疑探究,低首时余光还忍不住想看看越云堔的表情。
越云堔淡淡应了一声,也拉开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王姐见他应声,心下也不由松一口气,疑心自己刚才是过于敏感了。她方才推姜矜那一把,因为带着对姜矜这样矜持作态的厌恶跟焦急,根本没留力气,然而就是她把姜矜推向车门的那一瞬间,她蓦然察觉到一股视线刺过来,抬头就看到越云堔越过姜矜,一双眼睛竟然是直直盯着自己的。
那一个瞬间,他那眼神像是湖水一样,乍看起来波澜不起,后面细想又觉得暗流涌动,总让人分辨不出其主人到底是什么情绪。
王姐当时跟他甫一对视,心里就开始惊疑不定。她在夜色也呆了这么些年,是相当会察言观色的人,每次越云堔看向姜矜那眼睛里深刻的厌恶与反感,她自认绝对不会看错。然而这一次……她却有些看不透越云堔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幸好越云堔最后还是回了她那么一句,让王姐受宠若惊之余,那颗高高悬起的心也落回了实处,知道是自己过度揣摩了。
她就说嘛……姜矜那个丑八怪,越云堔要不是痛恨她、为了羞辱她,怎么可能会这么三番四次的来夜色,屈尊跟她扯上联系?当年那事儿她可也是有所耳闻的……姜矜当年可谓声名狼藉、又对越云堔做的那么绝,越云堔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能忍了?
她刚才还在怀疑,是不是越云堔跟姜矜还有什么别的纠葛,让他不喜自己伤害姜矜的举动。不过现在看来,虽然一辆车对越云堔也算不得什么,也还不如说,是怕姜矜把他的车给撞坏了更靠谱呢。
这么想通了,王姐才微微放下心来。就是一时半会儿,心中仍旧还有某个角落隐隐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越云堔上了驾驶位,司机后退一步,就没再跟上,suv很快绝尘而去。
不远处,一辆更加张扬的跑车里,蒋域近摘下墨镜,皱眉望着远去的黑色轿车,一样阳光俊朗的神情,这一刻却带着阴晴不定的意味。
越云堔派人在夜色附近四下寻找什么的时候,蒋域近手下看到并告诉了他,他就意识到这边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他赶过来的时候越云堔就在这里了,也不知道在这边呆了多久……也因此,包括后面姜矜回来的时候,蒋域近都看在眼里。
只是,他在过程中权衡利弊,最终还是选择没有下车。
姜矜……
她当年太不会做人了。
蒋域近想着,似乎是想到了过去的事,眉宇间溢出一丝郁气。
……
越家,管家迎到门口,熟练地接过越云堔脱下的外套。一开始越云堔高挑的身材遮挡着,他还没有注意到越云堔身后,或者看到了却以为是叶橘或者什么人……等到越云堔转过身的时候,他才看清后面那个女人的面容。
管家愣了一瞬后,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先生,这……”
他自己清楚身份,话只开了一个头暗示一下,只是神色间已经流露出了一丝厌恶与憎恨,仿佛看到越云堔身后的什么脏东西。
“带她去换身衣服。”越云堔却没有理会他的暗示。
管家看到姜矜长发不停地滴水,才刚踏进来,竟然地毯上就湿了一小块儿,那身衣服上也满是泥水掺杂的狼狈,脚尖落在雪白的地毯上,就蹭的上面一片灰了。
这一幕让管家不由目露鄙夷。
也不是没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姜矜却依然神态自若。她很清楚,反正她就算是仪态良好,这里的人也不可能会喜欢她,同样,她也不需要这里这些人的好感,那她何苦在这上面生出无谓的羞恼?
“先生——”
管家似乎还想要说什么,越云堔蹙眉看着他。
“带她去,还用我再说一遍吗?”
他微微有些凌乱,俊美的五官透出学生气,本来威慑力看起来应该是不如平时的,然而这一刻他加重语气,眉宇间却骤然带上了一丝压迫,让人不敢违抗。
管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神态马上恢复了正常的从容,整了整领结,对姜矜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前几次都是越云堔把人直接押回来,接着就是一系列的矛盾,根本没有像这样正常进屋的时候。姜矜严格说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程度的人家,只是莫名其妙的,前面管家带路,下人来来往往,踩在堂皇宅邸柔软的地毯上,她却丝毫没有觉得胆怯或者不自在,甚至有些如鱼得水的样子了。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姜矜自己都迟疑起来。
难道……难道她曾经还真的是个大小姐不成?
这种感觉让姜矜心中生疑,只是,如果她真的有这样的曾经,那就意味着……那些得到消息、像是嗅着血腥味赶来的鲨鱼一样的仇家,真的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想到这里,顿时有些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跟着管家去了更衣室。
身后,越云堔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却是面色沉郁。
他的心好像还是跳的很快,仿佛那种遍寻不到、心有余悸的恐惧还残留在心底,又被失而复得、松下一口气的感觉渐渐填满。
他现在恐惧的,已然是这种情绪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