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的城楼之上,为首之人看着那飞奔而回的万余骑兵,眉头微微皱了皱。
“放箭。”一声令下,城楼之上箭如雨下。王大牛赶忙勒住马头,看向那城楼之上,那里站着的不是何老将军,也不是三皇子,而是穿着皮甲的完颜克。
城门大开,数万骑兵冲向那本就人马俱疲的武朝骑兵。
王大牛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对后面的士兵喊道:“兄弟们,当初他们来打玉门关时我王大牛跑了;玉迦城外,我又跑了;今天在这玉门关外,我王大牛不跑了。要死,我也要死在玉门关以北!”
身后的骑兵皆是不曾掉头,抽刀而立,与玉门关冲出的骑兵撞到一处。
完颜克走在玉门关外的战场上,看着那些尸体,鼻子抽了抽。
“都说武朝人贪生怕死,我看倒也不尽然,这群牛羊临死前还换掉了我三千重骑兵。”
看着那身上插了有近四把马刀的王大牛,他对身边的老人说道:“用我们耶郎最高的礼节,把这些战士全部火葬。”
转念一想,他又是改了主意。
“算了,把他们全部枭首,头颅送到虎跳关城墙之下。”
身边的老人不忘拍了拍这位太子的马屁,“殿下此招甚妙,这在中原的说法叫做‘杀人诛心’。”
完颜克笑了笑,“只是可惜没看到李太白的脑袋。”
老人却是一笑,“只怕赤狼王已经拿着李太白的人头去王帐邀功了。”
完颜克只是平视着眼前的落日,平淡道:“一颗人头值什么钱?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一座江山才值钱。”
虎跳关内,刚被松绑的朱文暴跳而起,抽刀架在何重焕的脖子上。
“太白还没回来,你就把玉门关拱手相让?”
何重焕摇了摇头,“翼王殿下可知那完颜克有多少兵马?”
“三十万罢了,我玉门关内有二十五万大军,如何守不得?”
朱文看着何重焕的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来,身边的顾迪也是眼神冰冷。
何重焕摇了摇头,“玉门关同虎跳关不同,城墙薄弱又无天险可依,本就不易守卫。再者,殿下可曾细细数过上次耶郎叩关时所带投石车数量?”
朱文眼神微眯,刀却不曾收起。
“殿下心里应该有数,此次耶郎只是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实际上来的比上次在虎牢关前我们看到的还要多。”
朱文不作声。
“殿下可曾想过若是冠军侯归来,如何穿过这耶郎人的防线?”
“太白可以御剑入城。”朱文声音弱了下去。
“殿下觉得侯爷时会抛弃部卒,仗着修为保命的人吗?”
朱文不作声。
“报!耶郎人在城下摆了,摆了。。。”斥候突然连滚带爬地冲进议事厅。
“摆了什么,快说!”韩陵一脚踢了上去。
“摆了上万大武士兵的头颅,小的,小的看见了,王大牛的。”斥候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弃车保帅吗?”朱文收刀,冷冷地剐了何重焕一眼,冲向了城门楼。
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耶郎人用上万骑兵的头颅筑了一座京观。
看到没有李太白的头颅,他略松一口气,但拳头仍是锤在了城墙之上。因为不曾运用内力,关节之上泛出猩红的血迹。
“何将军不愧为镇北大将军,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朱文说罢,转身下了城楼。
“把尸首全部收进城中,尽快安葬,准备五万石碑,把此次阵亡之人的名字全部刻上去。”何重焕吸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将领说道。
“那冠军侯的名字。。”
何重焕刚想说一并刻上,城下却是传来声音,“把李太白名讳刻上石碑者,诛九族!”
诛九族是皇帝才能说的话,但是朱文现下是真的愤怒到了极致。
京都城内,太子又趴在东宫前的栏杆上,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一名身穿红衣,肤色惨白,
眼皮微塌的老太监走了过来,附在太子耳畔说了些什么。
朱厉听后突然向着天空笑了起来,整个东宫都听见了这瘆人的笑声。
“陈公公,准备一下,本太子今日要微服私访。”“奴才明白。”老太监欠了欠身,退下了。
深夜,何重焕把朱文和顾迪约到了自己的房中。
“翼王殿下应当明白老臣所为何事。”
“李太白是你的女婿,是何昉的至交,何昉是你的儿子。顾迪实在是不明白何将军为何要投向别的皇子。”顾迪冷冽的眼光看向那两鬓有些斑白的男子。
“臣只是忠于朝廷,忠于大统。”
“忠于朝廷就要让自己的女婿去死?让我武朝唯一一位未及弱冠就登上武道榜的天才去死?就要瞒着自己的儿子故意让自己的儿子被抓然后再把自己二子的救命恩人害死?忠于朝廷就要通敌?”朱文猛然站起,双手死死地抓住桌角。
“翼王殿下并无证据证明老夫通敌。”何重焕漠然道。
“太白公子曾有诗,里面一句话老夫仍是记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太白公子不死,那必然是翼王殿下荣登大宝,那么太子殿下必然有死无生。”
“为什么太白可以死,皇兄就不能死?”朱文血红的双眼睚眦欲裂。
“老臣也不想太白公子死,西门城主也曾在半路规劝过太白公子,只是当太白公子成为冠军侯的那一刻起,他就必须死了。”
“何昉与我和太白乃是至交,你为何不选我?”
“小孩子的关系,算不得什么。试问没有冠军侯,殿下有几分夺储的胜算?”
“但是太白已然来了京城!”
何重焕摇了摇头,“太晚了,老侯爷表态表的太晚了。我和西门城主早已投了太子门下,无路可退了。”
说罢,老人咽下了早已藏在舌下的药丸,鲜血从嘴角流出。
第二天早上,朱文传了一封急报回京都。
“冠军侯带五万骑兵出玉门关追杀耶郎逃兵,耶郎五十万大军奇袭玉门关,玉门关失守,何老将军殉国。五万骑兵阵亡万余,冠军侯和剩下的骑兵不知所踪。”
朱群声音颤抖地念出这封急报,朝堂上一片哗然。
天衍阁内,顾晚清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吐出,慌忙跑出书殿。
“沁儿,把所有的谍子都撒到玉门关外。备车,我要去皇宫。”
叶沁一惊,看着嘴角还有着血痕的师姐。猜出了大概,慌忙跑去安排。
皇宫内,太极阁上,穿着龙袍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位腰佩金剑的男子。
“对不起。”朱群率先开口。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三个字。”李煜声音有些颤抖。
顾晚清从楼梯上跑来,“晚清见过陛下,江南侯。”
“不必多礼。”顾晚清感到自己的膝盖被一股柔力托起。
“不知侯爷可愿去一趟耶郎,太白他修为极高,怎会。。”
李煜不带她说完就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看向这位比何婉儿更该成为自己儿媳的女子。
“波契人现在也蠢蠢欲动,我今夜就要回江南。”
“那太白。。”“太白的事就只能靠天衍阁打探了。”
说完,李煜从太极阁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晚清啊,太白的消息要查,但是太子私通耶郎的证据,也得查。”说罢,朱群也跳下了太极阁。
顾晚清不敢在皇宫里造次,乖乖地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顾晚清的嘴里念叨着,“王八蛋,簪子,要你亲自来还。”
江南侯别院,李煜看着想偷偷溜走的丫鬟,无奈地拦住了她。
“西兰,太白让你在这里等他。”
西兰不作声,但也没放下收拾好的包袱。李煜无奈道:“让你别去你就不准去!”
西兰也不敢抗命,放下了包袱。
摘花阁里,柳依依一人在房内抚琴。想到李太白时,琴弦忽地绷断,赶忙双手合十,想着明天去庙里烧烧香。
金陵城里,何婉儿已经抄了不知多少遍经文了。油灯突然一跳,她发现自己抄错了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