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白带着骑兵才入草原不到百里,就碰见了几股小规模的耶郎骑兵。加起来不过百人的骑兵,几乎是一个照面功夫就被李太白的先锋部队尽数剿灭。按着斥候报告的耶郎大军的踪迹追击,接连几天都是如此。
李太白看着手上的地图,愈发感到有些不对劲。他们一行骑兵已然深入草原近五百里,仍是没有遇到成规模的耶郎军队。
“那日何昉明明来报,耶郎确有赤狼军,怎么如今连影子都没见到。”
“侯爷,前面还有两百里就是耶郎重镇玉迦城。去往玉迦城的路上有一条深涧,名为龙喉涧,离此处不到两百里,极有可能有耶郎伏兵。”王大牛指着地图上的山川城池向李太白说出自己的看法。
李太白点了点头。
“传令下去,每五十里向玉门关发三骑斥候,每百里向前方发五骑斥候。”
他看着自己麾下的五万骑兵,他知道,这些人是自己的士兵,但是也是别人的丈夫,父亲,儿子。他李太白现在呆的地方也不是江湖,是战场,他不是侠客,是将军。三处大军一共凑出来不到八万骑兵,他需要为他身边这五万骑兵的生命负责。
大军行进至距龙喉涧不到一百里处,李太白还没见到第一批派往玉门关的斥候。他命令大军原地休整,又叫来了王大牛。
“派去玉门关的第一批斥候还没回来吗?”
“末将也觉奇怪,按理现在是应该回来了。”
“把所有斥候全部派出去,务必探听到玉门关的消息。”李太白脸色阴翳,他脑海中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斥候还没出发,夕阳西沉的草原上就传来了一声狼嚎,紧接着数不清的狼嚎声传了过来。周围的战马都是躁动不安,不停地踏着地面,士兵们怎么安抚都是没用。
从听到第一声狼嚎开始,李太白知道自己迟来的设想又是猜中了一半。
“全部上马,把战马的耳朵堵上,用黑布蒙住马眼!”李太白握住缰绳,翻身上马,从身边王大牛的战袍上撕下三块布条,把自己的战马耳朵堵住眼睛蒙上之后他眯起眼睛看向那一轮渐渐下沉的夕阳。
夕阳的余晖下,远处的山头上出现了一人一狼。
狼有一人之高,毛发血红,人**着上身,肌肉虬扎。
一人一狼从山上缓缓往下走着,身后带出了一支由人和狼组成的部队——赤狼军!
李太白策马向前,他知道自己身边的骑兵面对这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骑兵时内心会有多大的恐惧。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这赤狼军必然战力不俗,但据他目测,人数不过万人。他这里有着五万骑兵,此战胜负难分。
“诸位,这就是传说中未尝一败的赤狼军,本侯有信心带你们打破他们的不败神话,你们有信心吗?”纵然自己心里也是有着些许惊慌,但李太白仍旧是用着风轻云淡的口气像唠家常一般对身后的骑兵说。
忍住心头恐惧,王大牛带头高呼:“不畏生,何惧死!”
身后的五万骑兵也是高声喊出口号,嘹亮的声音震开了天上的云朵。
如血的夕阳下,骑着血红色狼王的男人已经开始了冲锋身后的狼骑兵也是呼喊着武朝士兵听不懂的话语,向着李太白阵前冲来。
李太白抽出陨星剑,“放!”两万轻骑蓄力已久的箭矢如流萤般射入冲锋的狼骑兵阵中。
只是那些狼骑兵肢体中箭者神色漠然,身下的野狼中箭之后倒是速度愈发加快。
“抽刀!”武朝军队同时抽出背后马刀。
“冲!”李太白两腿夹住马腹,手握陨星剑,如流星般向着那冲在最前方的一人一狼奔去。身后的武朝骑兵紧跟而上,有史以来最为血腥的骑兵之战就在这龙喉涧外的草原之上展开。
酒楼里的说书人喝了一口酒,摇下折扇给自己扇了扇风。继续开口道:“后来的事也只是小老儿自己推测,毕竟这世上已然不曾有人知晓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李太白看着眼前满脸虬髯,只留眼睛和鼻子在外面的邋遢大汉。一剑开天式斩出,那汉子一掌拍出,金光乍现,赫然是那封神手印。
一掌拍散剑光,中年人与李太白擦肩而过。胯下恶狼对着战马咬去,掌印变换又是一掌推出。
李太白策马躲过恶狼的血盆大口,又是一剑开天斩出,击碎了带着玄奥气息飘来的金色掌印。人马分离,一剑点苍使出,那一狼一人来不及反应,剑气已至身前。那汉子催动金身,却发现李太白的剑锋所指并非是他本人。血狼王一声嘶吼,两只眼睛的位置留下两处血窝。李太白身形暴退,跃回战马之上。
骑兵交锋,胜负只在一瞬之间,狼的战斗力比马来的强太多。两军冲杀过后,互换了位置,看了看战场中间躺着的些许野狼尸体,又看了看身边所剩不到半数的骑兵。
他不后悔自己为了朱文搅入京都的泥潭,也不后悔虎跳关外只身冲阵,但当此刻他看着战场上武朝骑兵的尸体,看着被野狼撕开的战马的尸体,他后悔了。
他看着身边左臂被削去的王大牛,明明之前还疼得龇牙咧嘴,现在却咧着嘴,笑着看向自己。
李太白下令:“王大牛听令,从此刻开始,你担任这支先锋骑兵的统帅。本侯要你带着剩下的所有骑兵,马上赶去玉门关,告诉三皇子耶郎是诈降,让他严守玉门关并马上给朝廷发书求援兵。”
“那侯爷您”
“不必多言,执行本侯的军令。”
“侯爷,我们不怕死!”“让我们跟您打最后一战吧,侯爷。”
身后的将士身上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伤痕,但他们看向李太白的眼神里都是带着敬意,完全没有一丝怨恨。
“这是军令,违令者,斩!”李太白不去看身后的骑士,只是握住陨星剑的手有些颤抖。
“全体听令,拨转马头,像玉门关进军!”王大牛看着眼前比自己年轻了快十岁的青年,带着一丝哭腔发出号令。一声令下,武朝的骑兵皆是向南而去。
王大牛用仅剩的那条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这个将近而立之年的汉子,流下了即使在被流矢射穿肩膀时也不曾流过的眼泪。
赤狼王看着自己被刺瞎双眼的坐骑,双眼血红地盯着李太白。大声地喊着些武朝人听不懂的话语,冲向面朝自己的李太白,身后的上千狼骑兵也是发起了冲锋。
李太白出人意料地跳下了马背,拍了拍这匹跟了自己不过一月的良驹,示意他可以先离开了。骏马用头在李太白的胳膊上蹭了蹭,李太白解开了蒙住他双眼的布匹,拔出耳塞。看见飞奔而来的狼群,马儿掉头就跑,只是边跑边回头,看着那冲入狼群之中的白袍青年。
征合元年,玉迦城外。武朝骑兵,马蹄向南,泪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