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发什么疯?”李仲杨被林与欢的话弄得焦躁不安,忍不住喝道:“我心里有谁你还不知道?可是李楚身上责任重大,绝不会像李留那样,随便一个女人就能挟制得住!”
“挟制?”林与欢给逗笑了,“这个词用得真好,妾身受教,多谢王爷指点!”
李仲杨见林与欢作势要走,不高兴地道:“饭都没吃完,你要去哪?”
林与欢只顿了一下,也不再多言,一瘸一拐地挑帘出了屋。
书房外,韩宝庭正踏上门廊的台阶,见林与欢出来,本想上前同她开两句玩笑,却发现林与欢面色苍白,双眼甚至有星星泪光,不由愣住,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大人,女牢何在,妾身有伤在身,能否去休息一下?”林与欢抹了抹泪,尽量平静地道。
韩宝庭傻眼了。
恰在这时,李仲杨冷着脸从里面出来,韩宝庭这才明白,是他二人起了争执,而且还在火头上,便装作什么也不知,忙道:“林夫人,前边有个抱厦,我叫人领您过去坐一会。”
“多谢!”林与欢并不推辞,很快便有人上前,领着她离开了。
“仲杨兄,这是……”瞧见林与欢走远,韩宝庭凑过去小声地问。
李仲杨望着林与欢离开的背影,一时也有些迷惑,过了好一会,才自言自语道:“不过是个蠢女人!”
晌午刚过,原告、被告再一次齐聚县衙大堂。
韩宝庭刚想开口,问林与欢昨夜之事,衙役这时来报,赵王驾到了。
虽可谓不速之客,可来得毕竟是位王爷,韩宝庭理当亲自出迎,而赵康也义不容辞地跟在后头。
两厢见礼,又在韩宝庭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后,赵王道:“小王昨日过来探望乳母,本不想惊动官府,只是不巧听说沅水城出了奇案,便起兴过来一探究竟,请韩大人恕小王失礼。”
“王爷客气……”韩宝庭还要啰嗦两句,堂下的赵夫人却来了劲,走到赵王身前套近乎,“王爷,妾身李氏,和林侧妃素有往来,您家阿蛮我可经常瞧见,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多谢!”赵王笑得矜持。
“您这回来得可不要太巧哦!方才韩大人还说,他与我夫君同级,不敢审我夫君通奸之案,既然您到了,不如劳驾王爷替妾身做主。”赵夫人娇滴滴地道。
“韩大人说得没错,他的确不方便审理此案,还有就是,要请夫人多海涵了,小王并非大理寺官员,对夫人告赵大人之事,也爱莫能助,不过……”赵王停了一下,转头望向韩宝庭,“小王此来,是想向韩大人说明一事。”
一旁看猴戏看得烦了的林与欢预感,赵王这一出现,必是峰回路转,决定振作精神,为赵王捧个场。
“昨日白天,小王乳母陈夫人邀林氏到观音寺拜佛,小王恰好随行,并亲眼目睹林氏在寺前台阶上摔倒,后来陈夫人便携林氏一起回了陈府,并请大夫上门诊治,然后又留她宿于府中。”
赵夫人立时愣住,这才明白,赵王竟然不是自己这头的。
赵王好像又想到什么,突然笑问林与欢,“林夫人,昨晚因小王过来,陈府四门紧闭,您是如何飞天遁地去了赵府,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回来的?”
“王爷,赵大人那张嘴,把死的都能说活,何况将妾身从城南说到城北呢!”林与欢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还有一事,小王极是不快,林夫人,那副金镶玉灯笼耳坠,明明是小王赏你的,你竟然转赠他人,未免太不将小王放在眼里了!”
“冤枉啊!王爷的赏赐,妾身怎敢送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不知是哪个宵小之辈使了腌臜手段,将我那耳坠偷了过去!”林与欢心中阴霾此刻已然散尽,高兴之余,干脆陪着赵王演起戏来。
“林氏,在王爷面前不得无礼!”赵康此时已是一身冷汗,还硬撑着教训林与欢。
林与欢根本不搭理他,转头对韩宝庭道:“韩大人,妾身从没那等与人偷情的本事和兴致,如今有赵王替妾身做证,不知您心中可有是非对错了?”
韩宝庭忙点头,“王爷断不会说假话,本官自然信了。”
“韩大人,林与欢曾与我有过婚约,她如今想要毁婚!”赵康觉得快到嘴的肉要被叼走,决定最后搏上一搏。
“赵大人,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若说有婚约,麻烦你拿个婚书出来,最不济也请个媒婆做证吧!”林与欢一句话便将赵康驳得哑口无言。
“林氏,你不知好歹是吧,好,别怪赵某给你难看!”赵康这会子要狗急跳墙,“王爷,昨晚林氏确是与下官圆了房,下官记得,曾咬破林氏的右肩。”
众人都大吃一惊,唯独林与欢笑咪咪地坐在那,余光之间,无意中扫到站在赵夫人身侧的小怜,见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肩,心下便已猜到了几分。
“王爷,那不如请个差婆给我验验。”林与欢主动建议。
给林与欢验伤的差婆很快回到大堂,朝着赵王和韩宝庭摇了摇头。
这下赵康慌了,喃喃地道:“不可能啊,明明是被我咬伤的,怎么会没有,一定是……”赵康猛地抬高声音,“王爷,一定是韩大人有意包庇!”
“韩大人,既然赵大人不信,咱们总得给人个说法,要不就查查这来龙去脉?”
“王爷说的是,”韩宝庭表示赞同,“赵大人不如就聊聊呗!”
“小王要问赵大人,昨晚听说你醉了,不知是在何处饮的酒?”赵王挑了挑眉问。
“在下是在福海酒楼雅间喝的酒。”赵康答道。
“一个人?”赵王又问
“是。”
“当时便醉了?”
“确实。”
韩宝庭递了个眼色,伍捕头立马下去,很快三娘和一个小二被带上了大堂。
听到韩宝庭在问,昨晚有无人送醉酒的赵康离开福海时,小二直接指着旁边一个女子道:“就是那位姑娘。”
赵夫人见小二指的是自己婢女小怜,差点没给噎住,不待韩宝庭发话,先扯住小怜,问:“是不是你勾引了赵康?”
小怜吓得“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小姐,确是奴婢送姑爷回的赵府,可将人送到后,我便回了,您该记得,我是和您一块去的赵府。”
赵夫人半信半疑地又瞧了她一眼。
林与欢唯恐天下不乱,笑道:“既然都有嫌疑,验过了妾身,没理由小怜姑娘不验上一验吧!”
韩宝庭作势一喝:“堂下林氏,不得喧哗!”不过后头一句便是,“将小怜带下去验伤!”
小怜一慌,“大人,小怜将姑爷扶进府便回去了,如何有时间行事?”
“哦?”韩宝庭很有些诧异,转头问被晾一边好久的赵财,“赵财,那个扶赵大人进屋的女人,是不是送完人就走了?”
赵财摇了摇头,“没有,小的瞧得清楚。”
“这回你倒清楚了,”韩宝庭讥笑道:“说的可是实话?”
“小的绝不敢说谎!”
林与欢“嗤”了一声,“韩大人可真肉,直接拉人下去验看不就得了!”
“呵呵,下官胆小,怕再被人说成包庇,还是问仔细些才好。”韩宝庭也不管什么官威了,当堂与林与欢调侃起来。
小怜挣扎着不给验,赵夫人上前骂道:“死丫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给他们验!你若清白,小姐我替你做主!”
只可惜赵夫人还真没机会替小怜作主,差婆禀报,在小怜右肩头果然发现牙印。
不等别人动手,赵夫人已上前招呼了几个耳刮子,小怜抖缩了半天,知道瞒不住了,这才招供,“昨晚听小二说姑爷在雅间喝醉,奴婢便下去照顾,可姑爷他死都不肯回房,奴婢无法,就让小二帮着雇了辆车,扶他回了赵府,没成想,姑爷躺到床上后,硬扯着不让奴婢走,所以……”
“贱货,看我回头不叫人牙子过来,定把你卖到窑子去!”赵夫人骂得不过瘾,还想上前再踢两脚,却被一旁的差婆拦住。
韩宝庭忍住笑,继续问:“那你又怎么跟着你家小姐去捉奸的?”
小怜眼光闪烁,哭道:“当晚小姐带着人到赵府大闹,说是要来捉奸,听到声音,我吓得先躲进了茅厕,后来见人都进了屋,才悄悄地尾随到后头。”
“哈哈,”林与欢拍手道:“原来是小丫头背主偷情的戏码,真够香艳哎!”
赵王看着林与欢得意忘形的模样,好笑地用手点了点她。
“韩大人,这出戏唱完了,妾身能走了吧?”林与欢觉得,这回心里一痛快,自己这伤脚也好了不少,简直可称身轻如燕。
韩宝庭原想等堂审结束了,再将她拉过来劝劝,可林与欢的态度,显然是同李仲杨置上了气,一时半会怕是消不下去,便只好同意道:“林夫人今日受了委屈,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边赵王也起身道:“林夫人,不如小王送你回去?”
“甚好,多谢王爷!”林与欢笑着应了。
瞧着那二人脚步轻松地步出大堂,韩宝庭下意识地瞧瞧自己身后,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等出了衙门口,两人瞧见,外面好些人正围成个圈,不知在干什么,林与欢眼尖,隐隐约约看到樱儿站在圈子里,便喊了声:“樱儿!”
这时人群被冲开一条缝隙,樱儿高兴地飞奔过来,道:“小姐,您出来啦!”
林与欢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那边在干啥?”
“是三娘拉着赵大娘,正骂她不厚道,使坏主意欺负您!”
想到方才赵大娘当着众人面扯的谎,林与欢叹了口气,“可恨,也可怜。”
赵王以为林与欢后面该说“算了,放过她吧”,没想到人却来了一句,“这里不热闹,让三娘拉着她,找个人多的地儿,好好掰扯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