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方的韩宝庭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可是昨晚我从赵康手里抢过来的,”赵夫人大声道:“那死鬼也认了,昨晚他与林氏旧情复燃,做过丑事之后,那女人便将此物赠予了赵康。”
“哈哈,”林与欢笑道:“赵夫人,赵康说是我给他的,你就信了?这耳坠我前日便丢了,福海的小二们可都在帮我找呢,”林与欢转头对韩宝庭道:“请大人明查,要不您派官爷去福海问问?”
“大人,福海的人自然会帮着自己东家说谎,便是问了也不足采信。”赵夫人斜睨了林与欢一眼。
“赵夫人,可还有别的证物?”韩宝庭问道。
“有,赵康亲笔所写的《悔过书》!”赵夫人又自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韩宝庭从衙役手中接过那《悔过书》,瞧了瞧林与欢,便自展开看起来。
堂下众人的目光此时全聚集到了韩宝庭身上,初时他还有些装模作样地正经拜读,没过一会儿,脸上肉皮便开始抽搐,等到最后,这人竟是差点笑喷出来,在林与欢看来,韩宝庭的表情只能用一个“贱”字来形容。
“林夫人,没想到您还如此情深义重!”韩宝庭“夸赞”道。
林与欢双眼一瞪,“什么意思?”
“赵大人可写了,当年您为逼他赴京赶考,执意推延婚期,临别前还殷殷嘱托,盼君得中,夫贵妻荣。后来赵大人另娶,夫人您丝毫不计前嫌,甚至昨夜自荐枕席,甘心为妾,这等多情女子……呵呵,真的是你?”
“放他娘的屁!”林与欢气得差点蹦起来。
“大人,这林氏咆哮公堂,侮辱朝廷命官,该打二十大板!”赵夫人顿觉抓住了林与欢的小辫子,忍不住兴奋地怂恿韩宝庭。
“赵夫人言之有理,不过如今审案要紧,这二十大板就先记下。”韩宝庭表示虚心接受建议,又问赵夫人:“按赵夫人提供的证人、证据,似乎已是真相大白,不知赵夫人想如何处置林氏?”
“自然要按照大周律例,以通奸罪论处!”
韩宝庭似乎有些踌躇了,“这倒有些为难本官,赵夫人,通奸之罪事涉男女双方,若按您的说法,赵大人自然也要受审,只是下官与赵大人平级,未经上官授权,可审不了赵大人啊!”
“那,我就告御状去!”赵夫人不依不饶。
“甚妙!”韩宝庭点头道,“不知赵夫人何日返京?”
“既然韩大人没胆子审,我即日便提着那赵康回京,还有林氏,我要一并带走。”
“这个嘛,好象有些问题,赵大人奉旨赴任,无故是不得返京的,否则便是违抗圣命。”
“不行!他不在,我告谁去?”
“赵夫人不如三思。”韩宝庭笑着劝道。
赵夫人觉得左也不对,右也不行,正想坐地上耍赖之际,堂外有人喊了一句,“韩大人,赵某求见。”
韩宝庭抬头看了看,笑道:“正好赵大人来了,不如咱们就问问他的意见?”
赵夫人扭头见丈夫过来,也不管大堂上下那么多人,上来就是一个耳刮子,骂道:“你还有脸上堂!”
赵康显然没预料到赵夫人会来这一手,竟是愣了半晌,而这时堂外有个女人已哭嚎起来,“你这女人,凭什么打我儿,泼妇,不得好死!”原来是赵大娘瞧见自己儿子受辱,一时压不住暴脾气。
等冷静片刻,赵康决定暂时忘掉方才的难看,走到韩宝庭近前道:“韩大人,拙荆无知,让您笑话了。”
“哪里,哪里!”韩宝庭忙摆手。
“赵某此来,是想要澄清真相,”赵康下意识地瞄了林与欢一眼,才对韩宝庭道:“下官这次回沅水城,一为省亲,二也是为了迎娶林氏,没想到正室失德,因不甘小妾进门,才闹了这一出。”
“哦?”韩宝庭立时表示很感兴趣。
“林氏早就与赵某有婚约,虽蒙圣上器重,得李相青眼,赵某却并非喜新厌旧之人,自当践行鸳盟,昨日不过小登科,倒让大人笑话了。”赵康说完,又瞧了瞧坐在一旁正拉着脸的林与欢。
赵康这一出现,越发搞得这事公有公理,婆有婆理,韩宝庭倒也不急,就陪着赵氏夫妇在那周旋,直到觉得肚子开始咕咕叫了,他才道:“对不住各位,本官要用吃食,不如咱们饱了后再来?”
林与欢听了这话,起身便跛着脚要往外走,赵夫人不乐意了,叫道:“韩大人,林氏是人犯,要关进牢里,她若跑了,大人您便就有纵容之嫌!”
韩宝庭笑道:“赵夫人言之有理,来人,将林氏还押女牢。”
“凭什么,韩宝庭,你没凭没证,为何要将我下狱!”被人拦了去路,林与欢也不管韩宝庭是个什么玩意了,当堂大吼起来。
大堂外的樱儿看情形不对,哭求道:“韩大人,求您放过我家小姐,她脚上有伤,可不能再摔着了!”而一旁的陈夫人和李娘也是直皱眉头。
没想到这回韩宝庭居然铁面无私起来,一拍惊堂木后,谁都没管就走了。
林与欢被差婆扶着往衙门里头去,等曲里拐弯走了好久,她才发现,这哪是押她进什么女牢,分明是去的县衙后院。
差婆将人送到韩宝庭的书房外便独自离开了,林与欢站了很久,不知道韩宝庭又在挖什么坑让她跳,也不敢贸然进屋,只在外面喊了一声,“韩宝庭,你把老娘扔这儿来干嘛?”
可惜根本没人回她的话,林与欢更气,“韩宝庭,你一个县官装神弄鬼好意思吗?快给老娘滚出来!”
“你给爷滚进来!”里面终于有人开口,不过声音明显不是韩宝庭那款小细娘娘腔,林与欢琢磨半天,哎呀,是那霸王来了!
“你滚出来!”林与欢决定和里面的人比试比试,到底谁更有胆色。
结果令人满意,林与欢赢了这局,最后还是李仲杨自己屁颠颠地跑出来,绕着林与欢转了好几圈,才蹲下身欣赏起她的伤脚。
“这又是跑哪儿野去了,又弄出来的伤?”李仲杨问。
“哦,昨晚和男人私会,被他老婆捉奸,爬墙时没注意,不小心给崴的。”林与欢顺口答道。
李仲杨的脸马上黑成了锅盖,讥讽道:“瞧瞧你当初看上了个什么东西,还值当半夜爬墙?回头爷把他也阉了,看那小子敢抢爷的女人,哼!”
“谁说老娘是你的女人了,咱们说好三年为限,这三年里,我指不定就嫁了。
李仲杨呵呵一乐,“爷就等着,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挖墙脚!”
“别废话了,还不扶我进去!”林与欢金鸡独立已久,早就坚持不住了。
等被李仲杨一个公主抱弄进了屋,林与欢一眼便瞧见满桌酒菜,待坐定后,她顺手抄起碗筷,笑盈盈地道:“正好我饿了,你自己随意吧!”
李仲杨也在一旁坐了,拿起筷子就开始给她挟菜。
林与欢已是习以为常,一边吃一边问:“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我被圣上给赶回了西北,走之前来瞧瞧你。”
“好呀!祝你一路顺风,就此扎根西北,这回总得四五六七八,头十年回不来了吧?”林与欢笑问。
李仲杨似乎有点回过味了,“也对,爷这一走,可不便宜了你红杏出墙”
“王爷好自为之吧,”林与欢安慰道:“你到西北守边疆,我寻大周如意郎,咱们各干各的,一定都能心想事成。”
“要不把你一块带走?咱们就在西北成家立室,十来年后回来,手上牵着一个,身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肚子里再揣一个,怎么着也得人老珠黄了,到时你就是想勾引男人,也没哪个瞎了眼的看得上你。”
林与欢白了他一眼,“你敢动这贼心思,我就你让你瞧瞧,到底什么叫谋杀亲夫!”
话音未落,林与欢只觉脑门上一热,竟是李仲杨凑过来亲了她一口,“这话中听,小王只愿死在阿欢手里。”
“你有病啊!”林与欢“啪”地放下筷子,“外面有个男人可口口声声说,我昨儿和他小登科,人家可就等着顺水推舟纳妾了,你难不成还要跟个县官抢小老婆?”
“那种人不过跳梁小丑,谅他没这个本事!”
林与欢顿生暴躁,恨恨地问:“我说王爷,你跑过来只坐壁上观,我这笑话可让您开了心?”
“那小子不足为惧,宝庭自有办法对付,不值得爷我亲自出马,反正他怎么着也得不了手。”李仲杨毫不在意地道。
“李仲杨,你就一点不在乎我的名节?”林与欢提高了声音。
“哪有这么严重。”李仲杨望着林与欢道。
两人之间突然静默了,好半天后,林与欢笑了笑,“我怎么忘记了自己身份,一个不过用来做妾的女人,哪里值得王爷费那么大心思,真傻啊!”
“阿欢,胡说八道什么!这本来就是小事,以宝庭的手段,绝不会让你吃亏。”李仲杨第一次发现,原来林与欢也会矫情。
此刻林与欢再也按捺不住,吼道:“那赵康已是当着众人面,说我昨晚和他睡了,若再无人证我清白,我这一辈子便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那你想要我怎样?现在出去,说你林与欢是我的女人,她脑子有毛病了,才会惦记上个小芝麻官?”李仲杨也急了。
“这话你不能说吗?”林与欢冷冷地盯住他。
李仲杨想了一想,“对不住,阿欢,我现在不方便抛头露面,若被有心人知道我违抗圣意,私自来了沅水城,不仅我自己有麻烦,还会有不少人跟着受牵连。”
林与欢呵呵一笑,“我怎么忘了,晋王殿下并非普通人,是妾身没掂好自己分量,竟以为殿下对妾身真有什么情份,对不住,误会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