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孔阳看诸葛警我真情流露,眼圈发红,心中不忍:“原来是这样,我说你向来是脚踏实地,稳重干练的,不管是修行上,还是对于我们这些长辈们交代的事情,从不想着侥幸走捷径,今日怎么会跑来求我讨药。不过我就不相信,如果你真的因为采药受了重伤,未能完成,大师兄还能死守着当初的惩罚将你逐出师门。”
诸葛警我双手抱拳作揖:“我师父为人向来丁是丁卯是卯,说出去的话,就连掌教师叔想要扭转都不可能,三十年采不到药,不管什么原因,必要逐出师门的,一面是天数该然,一面也防备着弟子偷奸耍滑,故意受伤拖延混赖。小师叔,我的周天卦已经专研十余年,偶得一卦,甚是灵验,这次东海之行确实凶险,恳请师叔赐药,只当心疼我吧。”
诸葛警我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他又是朱孔阳最喜欢的师侄,要按照朱孔阳往常的脾性,药园里除了芝仙以外,什么草药都会认他拔去,今日却偏偏因为要去卫肃冬家过年的事勾着,静极思动,在家里呆不住,想要出去走走,便道:“你算的卦不准,看看小师叔我给你算一卦!”
他当下也用周天神卦推算了一番:“你看,你的真不准,我算的是,你此行虽然有些波折,但性命无忧,草也能采到,还会令有收获。走走走,我也跟你一起去,有师叔坐镇,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诸葛警我只得站起来跟他出门,朱孔阳让高玉成看家,好好带着芝仙和双狸,不要让他们再到处惹事打架,然后和诸葛警我御剑升空,往东海天风窟飞来。
朱孔阳平时极少出门闲逛,各地的云路地图都很陌生,他让诸葛警我在前面带路,自己驾驭七修剑紧紧跟在后面。
诸葛警我先前听他说要跟自己来,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这个小师叔修道时间比自己还短,虽然说有长眉祖师赐下七修仙剑,到底法力尚浅,自己去尚且凶险万分,他跟着去又有什么用?弄不好自己还要分心照顾他,他是长辈,长眉祖师的关门弟子,自己受些罪过,哪怕就此转劫也不打紧,要是连累了这位小师叔受伤,可就罪该万死了。
只是朱孔阳说走就走,他阻拦不住,只得把师父所传灵符暗自取出来,如果到时候真遇到什么危险,能拼却姓名让小师叔逃出生天是最好,如果不行,就要惊动师父大驾,请他出手相救了,好在同在东海,师父无行剑遁神速无比,当能及时赶到。
等出门飞行了一段时间之后,诸葛警我发现朱孔阳剑光凝练,气势如虹,浩浩汤汤,永无断绝,功力技巧竟然不下于自己,心中暗自惊讶,小师叔不愧是长眉祖师收的关门弟子,天赋异禀,勇猛精进,速度远胜自己!
诸葛警我资质根骨悟性全都只是中人之资,跟同门里阮征那样的相比自然是望尘莫及,跟申屠宏、贺萍子等人都比不了,甚至比白云大师门下的万珍、李文衍等还要略逊一筹,但他性格坚毅,又踏实听话,修行门里,最重要的就是听话,玄真子交代的,他都能脚踏实地,一丝不苟地去完成,又深信勤能补拙,连续几世,修行层次虽然并不是很出众,但根基已经是相当稳牢。
二人剑光俱都十分快速,恰似两道长虹,惊天飞掠,不多时已经出陆入海。
那天风窟在苍茫东海之中的一个大岛上,方圆四五百里,跟台湾岛差不多大,上面丛林茂密,草木青翠,飞瀑流泉,精致颇好,在山阴有一岛尾,离岛有百里之遥,耸出水面数十米高,乃是一座饱经风浪打磨的一座礁岩小山。
在这山中有一洞窟,下面深入海底,直通于地肺之中,跟莽苍山寒晶冰穴有些类似,阴寒略有不及,但风力大了百倍,整个小山就仿佛一个大海螺,除了最大的洞口之外,崖壁上还有不少小洞,每月望朔之日,涨潮时,空中大气被吸入地肺,退潮时,地底浊气又被喷吐出来,疾风经过山中孔洞时,发出嗡嗡咻咻,各种各样的响声,方圆百里之内,皆能听到。
由于大气运作,引起天罡下降,地煞上升,勾引得周围海水一起跳动,掀起滔天巨浪,罡煞海水相互激荡,乌云汇聚,摩擦生电,日日雷鸣不休,使得周围水域,都似开了锅似的,气候之恶劣,天下罕见,便是修道多年的剑仙轻易也不会到这里来。
诸葛警我在天上遁住剑光,用手一指:“那里就是天风窟了,我听崔海客凌虚子说过,在风窟里面就有一株千年紫河草。”
朱孔阳皱眉细看:“这也实在是太险恶了些,不过呢,咱们修道之人,应该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心无恐怖,则无恐怖之事,走,咱俩身剑合一,并排冲进去!”
二人身剑合一,化成两道二十多米的虹光,并排闯入雷云怒海之中,天风怒吼,大海咆哮,一道道巨型浪山轰砸过来,一道道闪电被剑器吸引向下劈落,朱孔阳还是头一次有这种大海冲浪的感觉,玩心大起,七修剑合璧之后,凝成一道七彩剑虹,他索性越过诸葛警我半个剑身,施法将所有雷电都聚集到剑尖上,凝成一个闪电光球,随着周围的雷霆都被聚拢过来,光球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温度迅猛升高,靠近的海水都被瞬间蒸发。
等冲到天风窟上面,闪电光球已经涨到直径十多米,周围连着一道道脸盆粗的电弧,不停扭曲闪耀,一端聚在这里,另一端还在乌云之中。
这也就是七修剑,唤作品质差些的仙剑,早就被融化成一股铁水了,七修剑上的本命真灵受了雷霆轰击,感受到了天威的浩大,也跟他们主人一样兴奋起来,努力地聚集更多的雷电,将七口剑身全部包没,在涛涛雷霆之中接受洗礼。
朱孔阳站在天风窟峰顶,玩得高兴,以秘法传音穿破重重风浪送到诸葛警我耳中:“你去进洞取宝,我在这里给你看着,有什么东西……”
话未说完,便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阴云下降,海水上涌,天海水汽连成一片,四周如洒墨一半漆黑,伸手不见不见,朱孔阳眼睛曾得芝仙舔舐,峨眉派自己又有洗眼灵药的方子,已经练的一双慧目,于黑暗之中,看见许多鳞爪闪动飞舞,无数从前没见过的海怪水精驾水而来。
“吼!”咆哮之声又起,这回直接显出一条巨大的妖龙,身长超过百米,通体墨绿色细鳞,偶尔被阳光破水照到,闪烁起蓝色的光润,头上五个碗口大的怪眼,射出一米多长的蓝光,跟五个灯泡似得。大嘴张开,獠牙丛生,并有分叉的怪舌,如蛇信一般吞吐不休。脖颈上生满浓密的鬃毛,亦是黑蓝色,背生双翅,形如两把短柄蒲扇,张开了遮天蔽日。
朱孔阳对山中的怪物知道不少,对于水里的怪物就不怎么在行了,不过作为名门大派的弟子,对于天底下有名的妖怪都知道一些,今天遇到这东西,学名叫做蓝螭,是前古蛟龙一类,产于冰雪寒潭之中,本是江河里的淡水怪物,喜欢在寒潭深涧,江海泉眼之中潜伏栖息。
这只蓝螭原来在长江之中长大,因炼就内丹,气候渐成,开始在三峡险滩一带兴风作浪,那巫山十二峰之间,多有剑仙隐居,岂容他作怪,终于引得昆仑派知非禅师的师弟游龙子韦少少出手,用仙剑将他斩伤,并一路追逐,蓝螭抱头鼠窜,最终逃入东海。
虽然是淡水怪物,但他已经修成内丹,神通变化,四海八极皆可去得,一路遨游,最后来到天风窟下,降服了其他怪物,做了这里的霸主,今日见到有人来,又是剑仙一类,他曾经吃过十几位修行人,气血清而不浊,骨肉嫩儿不老,最是美味,今天又有两个上门,便出来觅食。
蓝螭猛吸一口海水,混合了自身丹气,狂喷出来,化作一道迅猛寒潮,三十余里宽的路径,自西向东横跨而过,余波扩散到二百多里之外,所过之处,所有水珠立化冰雹,水气成霜,排空乱打,原本漫天漆黑,瞬息间昼夜互变,成了白花花的一片,俱被丹气操纵,往天风窟山顶狂打。
“好大只!”朱孔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怪物,大叫一声,“你吃我这个!”他双脚离地,升到空中,凌虚空踏七步,手掐剑诀,催动七口仙剑,口中念道,“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他这个却不是峨眉派的剑诀,而是他前世看过的一个小说里面的东西,感觉特别神气牛叉,这时候正好剑上吸引了无穷雷电,十分应景。
七修再度合璧,剑尖遥指蓝螭,蓝螭这时候再度以丹气聚拢海水,这回凝成数百把十多米长的冰剑,也要学剑仙一样,用飞剑来杀掉朱孔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