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小命大命(1 / 1)

这一次南疆之行,可谓是满载而归,不但找到了合沙奇书,还意外得了一本内景元宗,又采集了好多好多的各种奇珍异宝,药园里又添了三千多个品种,少量是带着根须直接移植回来得,大部分都是带了种子,开辟出适宜的地方,重新种植,有功德神泥和天一真水滋润,绝大多数都能很快成活,开花结果,一年顶得十年,十年就能抵得百年,而且不似后世肥料硬催,而是从最根本的水土上面入手,十年人参,确确实实抵得上外面百年的药效!

阿狸和阿火到峨眉山之后没有丝毫的水土不服,满山乱窜,峨眉山里的精怪,全都不如他俩,唯有李元化养着一只大仙鹤,是个厉害的,铁喙钢爪,亦能抓人飞剑。阿狸和阿火不显出胸前神爪不是对手,只是神爪一出,仙鹤性命难保,两个小东西早已通灵,知道深浅,不出神爪,只凭本身跟仙鹤对打,夫妻两个,以多打少,堪堪斗个平手,一不开心就去跟仙鹤斗个鸡飞狗跳,非得扯下两个鹤毛,粘在额头上带回来邀功不可。

李元化找上门好几次,朱孔阳教训双狸,当面卖萌,过后又犯,朱孔阳要给他俩点厉害,高玉成舍不得,哄着双狸,答应每个月给他们各吃一条香鲤。

那池中香鲤美味无比,连绝了烟火气的仙人都欲罢不能,双狸来时就看上了,直接扑进水里捕鱼,被朱孔阳用少清神光摄上来一通好揍,勒令两个混球,没有允许,绝不许偷吃香鲤。

这回听说有香鲤吃,双狸终于不再去找大仙鹤的麻烦。

因为有天一真水滋润,池中香鲤这些年已经繁殖了好大一群,平时芝仙把手药园,谁来都不许进,中途就连荀兰因来求药,都吃了闭门羹,最后还是把诸葛警我找来,好说歹说,芝仙认得他是阿爹最喜欢的师侄,才答应给药,不过也没放诸葛警我进院,而是他亲自采了送出去的。

就这样,香鲤虽然繁殖能力弱,但也连年见涨,已有二三百条之多,比香兰渚那边还多,宁一子也是以仙法封禁,不使天敌伤害,偶尔钓上来一条解馋,百余年来,也只二百出头。

上次走时,朱孔阳让芝仙模拟人类的嗓子化形发育,这十几年来已经颇有成效,只是他舌头还有些不灵活,而且常年躲在山野之中不见人,没人教他说话,这次回来,只会声音地喊“爹爹”“哥哥”之类简单的音节,朱孔阳也高兴坏了,抱起来在小脸蛋上连亲了好几口,大叫宝贝。

那条冰蚕得了雪魂珠之助,比他原来在冰穴里更加,十年相当于百年,如今已经越发通灵,有七八岁小孩子的智力,能够跟芝仙做一些简单的交流,整个峨眉山里的精怪,双狸就怕它,阿火淘气,第一见到芝仙,要吓他一吓,过去张嘴就要衔起来,被冰蚕从旁边一口寒气喷过去,冻了一身玻璃碴子,哆哆嗦嗦跑到高玉成脚下,呜呜叫着求安慰。

朱孔阳每天功课之余,就教导芝仙炼那内景元宗,汲取天地灵气,采集日月精华,调运自身灵液……这些芝仙原本就会,只不过他活了三千多年,这些都是靠着本能行事,如今学了内景元宗,开始有意识地去导引运作,效率提升了百倍不止,等他学会了,再去教冰蚕和双狸,他们异类之间,很明显沟通更加容易一些。

庄子说,“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又有“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朱孔阳深入南疆十数载,回来峨眉,发现变化不多。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迈入仙途至今,也有三十余年,加上上辈子十五岁,算起来,心理年龄已经有半百之数了。

若在凡间,必定感觉自己一日日老去,一年年衰颓,送走一个个亲人长辈,迎来一个个后辈儿孙,婚丧嫁娶,功名事业,此刻势必已经成了个满目沧桑,知天纳命的小老头。

可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命运发生转折,自入山修道以来,吃的是山珍异果,喝得山泉风露,身轻体健,骨髓坚凝,至今仍然是十七八岁的男孩模样,上不见长辈行丧,下不见晚辈承欢,既无成家立业之扰,又无养儿供老之迫,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皆少接触,时常山中打坐,寡思少念,一定数月,睁开眼时,由春到秋,仿佛一寐之间。

可以说,第二种活法,就是以五百岁为春秋,甚至以一千岁位春秋的大命,而第一种活法,则是以五十岁为春秋的小命。

小命不知大命,凡人难知仙人境界,更不能理解仙人的想法,如井底之蛙不知东海之大。

朱孔阳如今生理上保持着少年人的青春活力,骨髓坚凝,耳聪目明,气息强健,如果他功行不退,就会永远保持在这个状态,直至飞升。

心理上也逐渐走向成熟,但这种成熟,跟世俗中那种老于世故的成熟不同,而是站在仙人的高度,将凡事了然于心,其中更保持着少年人的天真率性,不失赤子之心,纯真而不幼稚,率直而不傻缺,此是仙人的成长。

朱孔阳也是个偏宅的,尤喜山间幽静,不爱闹市喧嚣,每天跟高玉成练剑衍法,或者去药园中赏鱼观花,逗逗芝仙,撩撩冰蚕,再或者给双狸做肉干吃,好不逍遥快活。

他掐算着日子,打算年底去卫肃冬家拜访,顺便在他家里过年。

仙人是不过年的,因为有时候入定练功,一坐就是一年,刚过完年,正月初一闭上眼睛修炼,等醒过来时候一看,第二年三十晚上,又要过年了,顿顿吃饺子,岂不腻得慌。

而且仙人爱清静,只有师尊长辈们,一百年、两百年,或者甲子整寿,如果愿意办的话,才会把亲朋好友都请来,群仙聚会,热闹一番。

朱孔阳已经有好久没过年了,卫肃冬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在峨眉牌之外交好的唯一一个朋友,跟宁一子多少还有些利益往来,跟卫肃冬纯属意气相投,在南疆数年相处,堪比过去上学一个宿舍的铁哥们,当有通家之好。

他准备了好大一分彩礼,金银珠宝什么的他也有,在南疆的地下,多有各种宝石存在,他有五爪神狸在手,直接透视矿窝,只取精髓,一个宝石矿,只拿最精华的那一点,随便拿出一个去,在人间就是价值连城。

不过他觉得送这些太俗气,不像仙人的作为,剩下的就是送药,可是先前已经给卫肃冬拿回去那么多,他身上的仙药不少,但凡人能吃的不多,大部分对于凡人来说都是毒药,就像用一筐十年份的人参为主药炼成的一颗丹药,他吃了是大补,凡人吃了直接口鼻流血而死,最重要的是,大过年的给人家送药,实在晦气。

思来想去,他打算学凡俗人家的做法,弄二斤白莲芯,两条池中香鲤,再弄些美味的山菜野味,既实惠又能体现自己心意。

他正美美地盘算着如何去卫肃冬家过年,诸葛警我找上门,他自从经了当年那一桩事,被玄真子和齐漱溟惩罚,要在三十年之内,寻够一万三千种灵药,这些年到处奔波,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四极八荒全都走遍了,只采到了不到一半。

“小师叔,这千年紫河车实在难找,现今只在东海天风窟有一株,但那里是东海有名的海妖汇聚之所,周围方圆百里之内,常年浊浪滔滔,天海混沌,仙凡难入。侄儿知道小师叔你这里有一株,便厚着脸皮来求小师叔赏我。”他知道朱孔阳脾性,对于晚辈偏爱做长辈过瘾,又极有长辈气度,只要软语恳求,十九能应。

朱孔阳这回却没有立刻答应:“那千年紫河草形似胎盘,内有胎儿一样的果子,最是能够养身安命,调理元气,尤其元胎婴儿孕育之时,用此药帮助抽坎填离,运作刀圭最好不过。而且只有千年份的,药胎仙果才能长成,还未成熟的,全无用处,我这里也只有一株成熟的,其他新生的小草虽多,但都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把诸葛警我的单子要过来,厚厚的一沓,略扫了几眼,“你这上面的草药,我这药园里倒有不少,但我若是任你取用,这个口子一开,以后你师父师叔需要什么,直接开单子让你来取,我岂不是成了冤大头?虽说同门兄弟,不至于为了一些身外之物斤斤计较,我总是心气不顺。况且你当初犯了错时,这是你师父和掌教师兄对你的惩罚,限定年份,采到足够的药材,如果让你太容易得到,也失去了你师父和掌教师兄教育你的本意。”

诸葛警我本以为这次是必成的,没想到朱孔阳竟然不允,脸上难免有些讪讪的:“其实侄儿也知道师叔所说是实,本来也不想来求师叔,只是这次出门前偶用周天一卦,算出这次东海之行恐有波折,甚至有性命之忧,侄儿担心,一旦受伤,甚或兵解,三十年之期到时,仙药不能采完,我师父又是向来言出法随的,我就真的要被逐出门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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