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孔阳想找向导,却只找到两个小孩子,一个十二岁,一个才四岁,少不更事。
方才在天上举目四望,视线所及之处,再无其他有人居住的岛屿,只得问那虞重:“小朋友你知道紫云宫在哪么?或者这附近哪里还有剑仙居住的岛屿?”
“紫云宫我知道的。”虞重点头,“这些年他们宫里的人经常出来走动,我在这里就看到过三次呢,也有来我们这里的客人说起过。”他伸手往南方偏东一指,“就是那个方向,再过六万里,见到海中暖流和寒流交汇的地方入海,海底是一处东南西北走向的大山谷,顺着谷地再往东南飞到尽头,然后迎着海底的暗流走到源头,大约有千余里处,那里有个大海眼,紫云宫就在海眼的里面。”
天啊!朱孔阳听得头都晕了,他在陆地上都经常迷路,到了海里更要晕头转向,虞重说的虽然清楚,但他又哪里能够分得清什么寒流暖流了。
踌躇了片刻,虞重自告奋勇说:“你们要去紫云宫吗?我可以带你们去啊。”
“你?”朱孔阳之所以没有开口让虞重带路,就是考虑到他是个小孩子,还要照顾一个更小的孩子,他不确定紫云宫那边是否已经被五台派彻底拉拢过去了,这次紫云宫之行很可能有危险,没想到虞重竟然要主动给他们做向导,“你为什么主动要带我们去啊?你都不认识我们,万一我们是坏人呢?再说这次去紫云宫可能有危险呢,你不害怕吗?”
虞重摇头:“你们都是好人,早我师父就教我如何从剑光法术上分辨正邪了,你的剑光一团正气,彩色剑光呢,那么长一道彩虹,浩然纯正,比我师父的都要高明,你说是峨眉派的前辈,那是八九不离十的。我师父说过峨眉派是玄门正宗,都是好人,我早就想见上一见呢。而且有危险我也不怕,你们既然是峨眉派的人,应该能保护得了我的,况且就算受上一些小伤也不打紧,我师父精通歧黄之术,哪怕受些水火刀兵的伤创,回来用药一涂,吹口气就好了。”
“好吧,那就请你帮我们做一回向导,你放心,哪怕我这新收的徒弟不顾,也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朱孔阳指了指高玉成,高玉成在一旁苦笑点头。
虞重回去收拾东西,聚萍岛上没有山,他们师徒的洞府在地下,虞重想把杨鲤放在家里等他回来,杨鲤一听师兄要走,把自己丢下,咧嘴就哭,哭得惊天动地,上气不接下气,虞重心疼师弟,只得用带着,找了个装药的背篓,要把杨鲤在背后背着,朱孔阳令高玉成帮他抱着。
虞重施法封闭了洞口,带着朱孔阳来找紫云宫。
他在南海学道已有好些年头,虽然身列旁门,功法远不能跟峨眉相比,但他师父凌虚子擅长炼药,从入门那天起就每天熬药给他沐浴,内服外洗,脱胎换骨,虽然根基不稳,为日后劫难埋下好些伏笔,但此时进境却是极快。
凌虚子好交朋友,跟南海这边的剑仙如骑鲸客、洪真武、玄龟岛易晟等人都相交莫逆,几家之间经常来往串门,虞重也跟着师父出来行走,对这一大片水域相当熟悉,又熟知水性,一边赶路一边教朱孔阳如何分辨水质,如何看洋流走向,如何看天上云雨征兆。
朱孔阳飞剑最好,功力也最强,他让虞重跟高玉成把剑光和自己连成一片,带着他们疾速飞行,不多时来到虞重所说寒暖流交汇的地方,再用剑光将所有人裹住,形成一道二十余米长的光虹,向下破开水面沉入水底,再沿着海底峡谷飞出,迎着海底暗流走,不多时便到紫云宫前面。
那紫云宫藏在海底水眼之中,若非有人带路,及时从上面飞过也未必能够觉察得到。
进入海眼,见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比朱孔阳过去在电视里看到的水晶宫还要更加精致气派,金为梁,玉为珠,珠玉穿帘,水晶为墙,宫门前一片空地上,耸立着一株株珊瑚树,上面缀满了各种各样的美丽贝壳,彩光盈动,美轮美奂。
高玉成震惊地说:“过去只是在书上看的,没感觉有多么特别,现在看到实景,果然这才是仙人应该住的地方啊。”
朱孔阳不赞同:“人类就应该活在地面上,在水底下觉得憋闷,那么多海水在头顶上镇着,风水也不好,还是峨眉山更好,空气也好,花草更好,还有我们家小乖,那才叫自在呢,海底这种地方吗,再好也只适合当个游乐园,闲了来逛上一圈,也就够了。”
朱孔阳到宫门前叫门,看到水廊下有一头怪兽,虎面龙身,遍体黄磷,四只利爪紧扣岩石,对着不速之客虎视眈眈,喉咙里发出闷雷般的低吼,像是在通知主人。
“这应该就是那头灵兽龙鲛了?”朱孔阳跟高玉成说。
高玉成点头:“应该就是了,可惜了。”
朱孔阳正要问他什么可惜了,宫门忽然开放,走出来一个尖眉细眼的青衣女子,出来打量了这怪异的四人组合:“不知客人们如何称呼?来我紫云宫有何贵干?”
朱孔阳边猜测她是宫中的哪一位边自我介绍:“我是峨眉派朱孔阳,这是我的徒儿,听闻海外有仙宫,奇景美不胜收,特来拜访诸位宫主,还请问道友上下如何?”
女子一听说到“峨眉派”三个字,眼中厌恶神色一闪而逝,脸上挤出笑容:“原来是峨眉派的道友,幸会幸会,我久闻峨眉派剑仙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冬秀,见过道友,快往里边请,快请!”
朱孔阳和高玉成都捕捉到她眼神的变化,相互对视一眼,高玉成面露忧色,朱孔阳却不在乎,都到这里了,难道连门都不敢进,立刻掉头回去么,于是笑着跟冬秀说话,大步往里走。
朱孔阳和高玉成来之前已经商量过了,紫云宫内共有六个主人,其中老蚌转世而成的慧珠,鲛人脱体化生的金须奴,这两人对峨眉派最是友善,而且心怀正道,是可以拉拢的战友。
另外三宫主三凤,还有这个冬秀,对峨眉派最恶,并且心思刻薄,贪婪自私,鼠目寸光,又把大部分精力都用来修炼那秘魔三参上面,魔心魔念日夜熏陶,刻入灵魂,遇到不如自己的,便心生傲慢,百般地瞧不起,对于比自己强的,就各种羡慕嫉妒恨。
剩下两个,初凤是宫中的一把手,比较中立,二凤性格太软,在丈夫金须奴和妹妹三凤之间摇摆不定,毫无主见。
来时朱孔阳用峨眉派周天神卦算了一下,如果开门的是慧珠或者金须奴,则此行会十分顺利,如果开门的是三凤和冬秀,则有极大凶险,如果是初凤或者二凤,则吉凶参半。
朱孔阳主要精力都用来修炼道法剑术,于占卜推算只是课余时间练着玩,连他自己也不十分相信,不过在门口看见冬秀隐含恨意,便在心里多加了三成防备。
冬秀把他们引到一处偏殿落座,命侍女拿来许多紫云宫特产的水果款待:“二位尊客稍带,我们大宫主今日正在黄晶正殿休息,我这就去通报。”
等冬秀款款离开,高玉成说:“师父,我看她没安好心,咱们得快点找到慧珠或者金须奴,跟他们两个摸清楚宫中的情况,最重要的是,五台派的人到底有没有来过。”
“嗯,不怕,我有九戒仙幢,他们至多把咱们困住,要想伤害咱们是痴心妄想。”朱孔阳把盘子里的瓜果都拿出来,放在桌上,又从银壶里面倒了些酒在里面,“我方才在冬秀身上使了点小手段,成儿,你看着,这是少清秘芨里得一门法术,以后你也要学到的。”
他双手结印,摆出一个法诀,向盘子里射出一道少清神光,清冽的光芒如水般融入酒力,酒水如镜,里面影影绰绰,显出一个人影。
朱孔阳变幻灵诀,又射出一道少清神光,人影开始清晰起来,能够看清楚穿着一身青衣,步履婀娜,是个女子。
朱孔阳接连打出六道神光,镜中景物清晰起来,连人的每一根发丝都能看清楚,正是方才离去的冬秀,穿过一条长廊,走进富丽堂皇的大殿,里面有一个红衣宫装女子正在练功,披散着头发,光着双脚,时而倒立,时而旋转,脸上表情时而痛苦,时而享受。
高玉成看见说:“这女子一看就是在修炼魔教功法,应该就是三凤了。”
冬秀坐在旁边,过了约有半个小时,静待对方收功方道:“三宫主,方才门外来了两个少年道士并两个孩子,自称是峨眉派长眉老儿的弟子。”
那红衣女子果然是三凤,生就一双吊梢眉,丹凤眼,闻言眉毛一挑:“就是许姐姐说的那伙仗势欺人,视旁门异类为蝼蚁的峨眉派么?”
“正是!”冬秀点头,“我寻思当年嵩山二老有话,未来峨眉弟子有事来求,让我们善而待之,慧珠和金须奴那狗奴才时刻记在心间,只因许姐姐说了几句峨眉的不是,他们就心怀芥蒂,这次峨眉派的人上门,无论所求何事,他俩也必然尽力玉成,若是那样的话,咱们可对不起姊妹的情分,日后如何好见许姐姐的面?”
三凤用水净面,拿过玉篦梳挽发髻,闻言微微点头:“不错,那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你素日是个足智多谋的,可有好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