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一睁眼,发现已经快晌午了。头有些疼,她轻柔着额头坐了起来。
她推开窗,外面的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六月份的阳光徐徐洒下,温暖而不耀眼。几只喜鹊附在窗外那棵大榕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的轻快,流露出欢快自在的情绪。就像她此刻的心情,退去留恋和不舍,便也是轻松自在的。
她对着镜子小心的装扮一番,又是一身男儿气质了。她满意的笑了笑走出房间。
“小二哥,给我上点吃的。”已近晌午,很多客人都在大堂中吃午饭,她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便清了清嗓子对小二说道。
“好的,客官稍等。”小二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热情的吆喝一声。
清雪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了下来,她闲着无事便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想到小小的一家店客人都是不少,而起形形**的貌似都是才子书生打扮,这倒让她颇感意外。
“客官慢用。”不一会小二就麻利的端上几碟小菜。
“谢了。”清雪看了看他道了声谢谢。“小二哥,你家这店还真是生意兴隆啊。”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客官一定是外地人吧。”小二听到清雪的话,脸上的高兴的笑了起来,“本来小店不在正街,生意不会这么好的,只是借了临街的光了。那边的店都是天晚间才开的,所以很多客人都在我在小店坐坐,晚上过去占个好位子啊。”说到这里小二脸色颇有得意之色。
“小二,给我们个雅间。”店小二还没有说够,就听见门口有客人正冲他说话,他急忙笑着迎了过去。
清雪抬了抬头,看见门口站了两个男子,前面一个正在和店小二说话的,穿着一身白色长衫,衣摆轻垂,上面绣有水蓝色云图,长相英俊带着亲和的笑意。后面的人一身银色对襟长衫,腰间系一条青色镶金玉带。清雪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只是那个侧脸也在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冷峻高贵的气质,与前面的人截然不同。
“对不起,客官,我们雅间满了,连外面也没有座位了,要不你和其他人拼一桌吧。”小二面露愧色,一直躬身低头致歉。
“那怎么行,我们也是常客了,不是让你们的老板给我们留着吗?”说话的正是白衣男子,他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略带责备的说了句。
后面的人眉头微微蹙起,他没有说话只是眼光一转扫视了一圈店里的人。此刻清雪也正看着他们心中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气焰这么嚣张。她刚想低下头不去理会,可是仅有一瞬间她的目光正好触碰到那冷峻男子的轻轻一瞥。刹那间有似成相识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九弟,去哪里坐吧。”男子收回目光,对身边的白衣男子说道。清雪正犹疑着,发现他们已经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了。
“这位公子,不介意我们坐这里吧。”他的声音就和他的脸一样,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冰冷,没有任何色彩也没有任何温度。
“自便。”清雪淡然的说道,也没有没有看他,也许为了掩饰自己内心一点波动,也许是因为那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声音。
大家各自无话,清雪低头吃饭,他们亦在静静的喝着茶。
忽然窗外一阵骚动,好像有争吵起来,还伴着女人哭泣的声音。
“你还我钱,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那是我的钱。”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一边哭着一边拉着一个长相粗犷的大汉说道。
“哼,王贵你别不识好歹,这明明是我的钱,放开。”大汉不耐烦的甩开了男子的手,凶神恶煞的嚷道。“到了日子还不了钱,就得按合同办事,我们不会亏待你闺女的,拉走。”只见他刚说完,站在一边的一个面相猥亵的男子拉着一个女孩子就走。
女孩子的脸已吓得惨败,死死地抓着他爹的衣袖不肯顺从。“爹,救我,我不要去醉春楼。爹……。”女孩已经已经泣不成声,脸上写满恐惧身体止不住颤抖着。
“你们这些没人性的,那钱明明是我买了半年猪肉赚的血汗钱,你们却仗势欺人。有没有天理啊,你们……。”那个叫王贵的男人一脸愤恨和绝望,眼睛里布满血丝,他转向她的女儿,哭着说道。“碧柔,爹斗不过他们,爹对不起你。”说着他仿佛使劲全身力气,一下子冲了起来拿着手里的菜刀朝那大汉看去。
“哼,就这点本事。”那个大汉身材魁梧,一看便是强健之人,一挥拳便正正好好的打在王贵的脸上。王贵踉跄了一下倒在路上,眼角的血汩汩的流了下来。
“爹……爹。”女孩碧柔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爬到王贵的面前,哭的撕心裂肺,颤抖擦去王贵脸上的血迹。
谁知那个大汉,根本没有半分怜悯之心,冲身后的人一挥手,有两个人上来拉着女孩就走。
“真是过分啊,这些人越来越嚣张了,没天理啊。”一个围观人小声的嘀咕着,声音略带不忍和无奈。
“别说了,人家有人撑腰,上面都没人管啊。哎……”另一个人示意他小点声,显然是不敢得罪这些恶人。
清雪看着女孩子哭的很揪心,忍不住眉头紧蹙,便忍不住冲了过去。
“一群无法无天的混蛋。”清雪还没有走到女孩的身边,已经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冲在她的前面了,正是刚才那个英俊的白衣男子。他纵身一跃站在女孩旁边,一脚把一个拉着女孩的大汉踢出两丈远。
那几个大汉哪吃过这样的亏,一下子激怒起来冲过来要就打。白衣男子虽然身手敏捷,不过以一对多还是稍稍有点吃力。清雪看着眼里也是干着急,她赶紧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王贵。有些担心的看着白衣男子,忽然她转过头往人群中看去,他想寻找那个叫他九弟的男子。一回眸发现那人却也正朝这个方面看来,她的担忧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那个男子看着她,虽然目光还是淡淡的,不过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也许仅仅是似乎,因为清雪也不能确定。
然后他一步跳到了白衣男子的身边,冷冷的看着几个无赖。
“三哥,我可以的,哈哈。”白衣男子倒是毫不担心,无所谓的开着玩笑。
虽然嘴上说着,但是两个人倒是很有默契,一前一后不一会功夫就把几个人打倒在地。
“哼,你们知道我们是谁的人,竟敢这样对我们。你们不想活了是不是。”被打倒的大汉,仍然不死心,狰狞的冲他们吼道。
“你当我们怕你们是吗?”白衣男子显然有些动怒了,抬起手准备给他一掌。
“九弟,送去官府吧。”银衣男子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虽然憎恶但有好像有所顾忌。拉着白衣低声说了一句。
“三哥!”他明显很不甘心,很想好好教训这些流氓无赖。但是他怎会不明白三哥的意思,这不是他们的管辖,他们不能打破长期以来维持的平衡。
“三哥,你们怎么在这啊。”正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两个人的身上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人群后面响起,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官服骑马走过来。
“五弟,你来的正好。你看着办吧。”银衣男子看了他一眼,口气是淡淡的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愤恨,但是清雪还是看到他眼中一丝恼怒的精光一闪而过。
“知道,三哥放心吧。”他笑着说道,不过脸上却有一种不屑甚至是无关痛痒的表情。
“你们这些刁民,是不是又闹事了。”他转过身来到人前对那几个大汉怒喝一声。
“没有啊,大人明鉴啊。实在不关我们的事啊,他半年月前跟我借了钱,还写了借条,你看。”说着他冲衣袖里掏出一张签字画押的借条小心的递给骑马的人。讨好的笑着,露出让人憎恶的表情。
“原来这样啊,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们就得按合同办事,王贵你就不要不认账了。”他看了纸条一眼,并没有打理大汉讨好,神色轻虐的转身对王贵训斥。
“大人,冤枉啊。我的钱已经还给他们了,但是他们不认涨了,大人要为小人做主啊。”王贵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诉。
“还了?你可有字据。”马上的人看了王贵一眼问道。
“大人,他们说不用写字据了,给了钱就把合同毁了。但是我给了钱他们就反悔了啊。大人要为我们做主啊。”王贵跪在地上,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
“狡辩,这么说就是没字据了,没字据就是没还钱,你要是再抵赖本官就不客气了。”他脸色一边,冷冷的冲王贵喝到。然后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有些得意忘形的几个大汉准备离开。
“等一下。”清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是明明白白的事情,为官之人却是非不分。让她气愤难耐。她瞥了一眼站在一边银衣男子,没想到他们竟然也不伸张正义。不过那个男子并没有在意她不善的目光,反而看了王贵一眼随即掏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
清雪怔了一下,然后心中有了主意。
此刻骑马的人已经转身回来,不高兴的看着清雪。“你是谁?”
清雪感觉到了他不友好的目光,她并没有退却。她没办法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处理,她直视着他,缓缓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你的判断是错误的,王贵是冤枉的。”她一字一句的说的很坚定,旁边围观的群众都一阵唏嘘。
“大胆,你是谁,竟然这样和我说话。”他显然被激怒了眼神如寒冰一般朝清雪看来,他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对自己如此不敬。
“五弟,既然有人提出异议,不妨让他说说看。如果是所言非实再治他的罪也不迟啊。银衣男子一步走过来,拍了拍那人的手说道。
“好,就依三哥所言。”他谦恭的对三哥一笑,但是那一笑中却并没有多少感情。转过头便又是一幅阴冷的神色,“那你就说说看,说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好。”清雪看了没有回避他冰冷的眼神,只说了一个字,便朝那几个大汉走去。
“你说,王贵欠了你的银子,日期不到就那碧柔抵债是吗?”她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看着大汉问道。
“是啊,就是这样的,他还死不认账。”大汉此刻底气倒是很足,因为他以为有足够的后台。瞥了清雪一眼不屑的说道,不过眼睛还是转了一圈又看向马山的那个男子。
“王贵是干什么的?”清雪接着问道。
“卖肉的,这你不知道吗?还问。”大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好像已经很没耐心听清雪浪费时间。
“那你是干什么的?”清雪笑了笑又问了一句。
“我,我是醉春楼的管事的。”大汉说到自己的身份好像很得意一样,得意的笑了两声。
“好。”清雪脸色认不出浮出笑容,她转过身又看着王贵。
“你是卖肉的?”清雪笑了笑温和的笑了笑,示意他们不要害怕。
“是,我做这行都十几年了。”大汉已经抹去眼泪恭恭敬敬的回答。
“那我问你,他手里的钱是你卖肉赚的吗?”清雪故意加大了声音,使得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大人,我拿钱都是卖肉的,我刚刚卖的肉钱都在里面了。”一说道自己的心酸事情,他又忍不住低声呜咽。
“好的,我知道了。”清雪轻轻的笑了笑,她转过身对店小二说道。“小二,麻烦你给我那盆清水来。”她冲门口的小二挥了挥手。
不一会小二端着一盆清水放在众人前面,大家都不理解清雪的意思,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
“请把你手里的那带钱借我一用。”清雪对大汉伸出手。她看大汉迟疑着不想给他,便轻轻了笑了一声。“你放心啊,在场这么多大人在,我也不能私吞了你的钱。”清雪故意看了一眼马上的人,笑着说道。
大汉看了看马上的人慢吞吞的把钱递给了清雪,清雪并没有直接拿过来,而是示意他把钱放到水盆里。
钱一掉到水盆里,本来清澈的水面上立马飘出已成浮油,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五彩的光影。看着这个情景,坐在马上的人在没有刚从那边高傲神情,眉头皱了皱看了清雪一眼。
“大家请看!”清雪让出地方让周围的群众都看的清楚。
人群一下子哄闹起来,大家只看见一层浮油,都议论纷纷不得其解。
清雪这时候抬起头看着旁边的银衣男子,原本冷峻的脸上竟有一丝赞赏的笑容,嘴角轻轻扬出一个弧度。让清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是一下子又恢复到了原本的平静。
她转过头大声的说道,“答案很清楚了,这钱是王贵的。因为你自己也说了王贵是卖猪肉的,你是醉春楼管事的。试问一下你一个不杀猪不卖肉的人,你的银子上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油呢。”清雪看了大汉一眼,略带戏谑,围观的人听见清雪这么说一下子都笑了起来,大声叫好。骑马的人脸色极其的难看,大汉再也没有刚才的镇定得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眼神却是不停地瞄向马上的人。
“哼,原来是你们这些贼人,混淆视听,还不带走。”骑马的人没等大汉多做辩解。怒气冲冲的对身后的侍卫喊了一声。
“大人开恩啊。”此刻轮到大汉一群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不过没得来任何响应,被生生的拖走了。
马上的人看着清雪,眼神冰冷更多了一丝愤怒,“你说的不错,是本官被蒙蔽了。”不过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还是让清雪忍不住心中一惊。
“三哥,先走一步。”他转过头对银衣男子一抱拳,准备骑马离开了。
“哎,五哥,合同!”一旁的白衣男子看他们要走,急忙喊了一句,脸上还是带着阳光的俊美的笑容。
“哼!”那个男子身体停了一下,拿出合同撕成两瓣往空中一撇。虽然没有回头,不过看他的动作便可以想象到他的脸是多么的难看,然后冷哼一声骑马而去了。
清雪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其实也是很紧张的。此刻舒缓下来才觉得里面的小衣紧紧地贴在身上,刚才不经意间还是出了一身汗。
她缓了一口气,才朝那两个人笑了笑。白衣男子高兴地不得了,拍了她肩膀一下,“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真是别了一口恶气。”爽朗的一笑,温暖而阳光。
“哪是我的功劳,是你这位三哥给我的暗示啊。”清雪转过头笑着看着旁边的人。
“谦虚了,我只是暗示你从钱上找找问题,也没想到这么好的方法。”他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是偏偏这淡淡中也多了一些愉悦。
“走吧,我们别在这聊了,进去一边喝茶一边说吧。”白衣男子笑着拉着他们朝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