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门拉开,在谢梅手中的手机荧光中,人们模糊地看到的场景就像开启地狱之门,七个像地狱里钻出的恶鬼的狂人,森然如林的血淋淋指抓,狰狞扭曲的脸皮,白晃晃的牙齿,赤红如滴血的眼瞳。
一股腥臭之极的气流卷入房间,王薇和白颜尖声惊叫,谢梅也握住嘴巴后撤到离门最远的墙旁。雷洋双手握枪,枪口也禁不住的抖动。
刀子虎目圆瞪,裂嘴大吼,“来吧!畜牲们,来吃我啊!”抡起螺纹钢便把一个狂人的头颅敲爆,又白又红的脑液像喷泉般溅起。
没等第一个狂人倒下,提起带血滴的螺纹钢再抡到第二个狂人头上,再一道红白两色的溅液绽放出来。
门口的狂人数量太多,又一个劲地往门内挤着,刀子打倒两个狂人,但被逼得退回两步,狂人潮流大有冲入屋内的架势。
刘志强开枪了,连发三枪把身材高大的狂人爆头。巨大的枪声震耳欲聋,白颜,王薇,谢梅只得捂住耳朵。
雷洋也开枪,枪口发出的火药光亮如闪电,房间瞬明瞬暗,也像快速闪动的蒙太奇镜头。
面前七具狂人尸体倒在房间里,后面的狂人张牙舞爪地踩着尸体往里冲。
刀子嚎叫起来,“来呀,畜牲们,我让你们吃!”把螺纹钢横摆,狠狠地抵在两个狂人的下巴处拼尽全力向门外推动。
刘志强见机与刀子并肩斜跨双腿,双手抵在狂人的胸膛上,奋力向外推。雷洋站在他们后面向狂人群的外层狂人射击,以减少门口堆集的狂人数量。狂人的力量非常大,在刀子和刘志强全力推拒之下,只后缩了几寸距离,双方僵持在门口,进不得,退不得。而走廊上的狂人越聚越多,狂人“潮”越发汹涌,很快刀子和刘志强被狂人压迫得的脚在地板上往屋内滑移。
谢梅冲抱着头只顾尖叫的白颜和王薇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去帮忙啊。”
白颜和王薇睁开眼睛,看到情势非常紧急,狂人已经踏进房间了,再迟疑片刻刀子和两警察组成的防线将被攻破。所以两人丢开恐惧跟谢梅冲上来,用肩膀靠住刀子,刘志强的后背,奋起吃奶的劲往外推。
狂人慢慢缩回门外边,刀子和刘志强终于挪出门口到了走廊上。
刀子大喊,“你们回去把门关上!”
白颜第一个往回缩,王薇犹豫了一下也缩回到门后面,雷洋伸手搂着谢梅腰才把她扯进屋里,然后门内的人拼着命的推门。
门缝渐渐缩小,直到闭紧,白颜还按了反锁钮。
刀子身体被夹狂人庞大的紧压力和背后坚固的防盗门中间,肺部有十几秒钟吸不进空气,感觉两只手臂酸麻感越来越严重,眼睛睁得老大却只看见几道金星闪烁在黑色的背景中,并且随时间的延长而迅速充满眼眶,再有几秒钟就要支撑不住了。刀子对紧贴在左侧的刘志强说,“兄弟,我们得想办法活得长点,好多杀几个狂人。”
没听到回话,直感觉到左边的人不再有活动,心里明白刘志强已经不行了。
刀子不再顾及刘志强,大口吸气,然后猛地往下一蹲,身体匍匐在地上,像只泥秋似地在狂人的长腿和墙壁的缝隙中奋力地钻。狂人挤成一团麻,无法弯曲身体,更有刘志强这个鲜肉在嘴边,所以刀子在只找狂人腿与腿之间的空隙钻的情况下,竟然有惊无险地钻到了狂人群外围。
而刘志强很快被狂人潮吞没掉,就在休息室门口处,站着让二十几个狂人分食了。
这时,天际泛出微亮的晨光,从走廊两侧的玻璃窗中铺进来,能分辨出狂人的身影轮廓。有了这个条件就可以了,刀子爬出狂人堆后,站起来转身向扑过去,手中的螺纹钢手起手落,以两秒一记的节奏敲狂人的头颅。
头颅被敲碎的狂人像被人按了停止键般瞬间停止下来,倒在地上。
在这场孤身对抗挤满走廊的狂人战斗中,刀子头脑异常的清晰而专注,就像他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突击时一样,眼中只有瞄准镜镜头中的景物,身体处于条件反射的运动状态下,听觉和视线敏感度提升数陪,对每一个闪进瞄准镜的活动物体进行射杀,对战场上每声枪响都做出适当的反应,勇猛无畏地向前突击,直到世界安静下来。现在对付狂人,远的用脚踢,近的用拳打,腾挪出空间,再用螺纹钢终结它们。
他此刻已然化身为打怪超人或者是狂人的终结者,但更像是一台专门收割狂人头颅的收割器,从三楼妇产科东边走廊向西边开过去,走廊上三十多个狂人纷纷倒在他的铁棒下面。
螺纹钢扭曲了,衣服上沾满血液,**和肉体组织,他的脸变成了红脸,要说狂人是地狱里的魔鬼,刀子就是地狱魔王。而晨光中狂人们像飞蛾扑火一样,从三楼,从妇幼医院各个角落里不停地冲出,连续不断地向刀子这团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扑来。地板上刀子踩下的血脚印坚定地向前踏行,身后留下的是尸体铺就的路,而这条尸路在刀子的野蛮推进下,向着渐渐发白的东墙窗口延伸。
刀子面前的狂人越来越少,直到离东窗还剩七步远时,再也没有狂人冲出后,他愣愣地站在安静而显得有些空旷的妇产科走廊上足有五秒钟,才全身酸麻无力摊倒在尸体堆中。
刀子浑身的血迹和人肉碎沫让他跟身边的狂人尸体无差别,唯有那两道泪水在血脸上刷出两道白痕显示他还活着,活在没有艳子和儿子的世界里……。
休息室里的两男两女一直在沉默中听着门外的动静,从喧嚣的杀戮声到静谥无声,不知不觉后才发现窗外阳光撒进,屋内明亮而清晰。
谢梅起身走到门口伸手去握扭把,雷洋闪到她身前,打开门头一个握枪探身出去。门外是一副静止的地狱画面,鲜血,残肢,零碎内脏……让警察雷洋有些发忖,犹豫不前。谢梅跨过门口那具身装警察制服的烂尸站到走廊中间,目光顺着“尸路”往远处看,尽头还是一堆尸体。
白颜探出头小声问,“他还活着吗?”
谢梅抿紧嘴唇向前走,心里有个念头:他一定活着。
其它三人跟在她身后,小心地避开尸体,但在尸体的空隙处已然被血和碎器官铺满,踩下的鞋底滑滑的,绵绵的,很像走在雨后的泥田上。
谢梅来到离最后一堆尸体还有三米距离时,突然看见尸堆中间有一截红色的螺纹钢露出三寸长,像插在尸堆上的小红旗在阳光中艳丽鲜明。她像小鹿飞快而敏捷地跳过晨曦中的蕀丛,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几具残尸来到东窗前的尸堆旁。可眼前这堆由六七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堆积的小山让谢梅心慌意乱,因为她辨认不出哪具尸体是刀子的,她和刀子只是在昏暗中相处过一个多小时,完全陌生。她只有像挖萝卜一样顺着那截螺纹从往尸堆里挖出刀子。
她把尸堆拨拉开,在最下层看到那只握螺纹钢的手,再顺着手臂找到身体和脸庞。“刀子……”谢梅嗓音惊颤,伸出去的沾满了肉沫和尸液的手掌不由自主地发抖。
其它三人走过来,在边上围成圈子,低着头看着满脸血迹的刀子说不出话。谢梅鼓起勇气检查刀子身上哪里有伤口。她揪开刀子湿漉漉的衣服,露出肌肉横健的胸膛,发现皮肤完好没有伤口。她再去扳刀子身躯想查看背部,这时刀子突然说,“别折腾了,我死不了。”
谢梅吓了一跳,继尔喜极而泣。其它三人都大笑起来,这些陌生的年青男女们都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喜悦。
白颜说,“大哥,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你太厉害了,整个医院的狂人都被你打死,你比超人还牛,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大侠。”
王薇说,“你连大侠的高姓大名都不知道咧。”
刀子说,“就叫我刀子。”
白颜赞道:“这名字取得犀利,大哥宰杀狂人时刀过无痕,像切萝卜一样。对了,我叫白颜,以后,白颜就跟刀子大哥了。”盛世傍大款,乱世傍豪杰,小人物生存法则。
王薇说:“我好像认得你……你……。”王薇对刀子脸上那道刀疤印象很深,她手里有个孕妇的丈夫每天来医院陪床,人长的凶相,但对老婆却表明得难得一见的细致和耐心。“你的老婆是不是叫宫艳?”
刀子惨笑一下,没作声。王薇一时高兴得说,“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老婆的妇科大夫王医生啊,我们说过话。她的预产期就在今天……今天……。”王薇突然醒悟过来,刚才刀子冲出休息室说的那话“为老婆儿子报仇……。”妇产科此时的惨状只能说明宫艳遭难了。
各人心中的涌出的喜悦就像礼花一样,刹那时被末日悲情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