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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7 青山远,亲情疏(1 / 1)

不怀疑是对爱最大的尊重,唯有这样才有资格去爱或是被爱,人要有信仰才幸福。

这日天气不错,天空湛蓝如镜,阳光透过窗玻璃照了进来,光柱射在地板上,似同心圆一般斑斓迷人。

病房里苏映月未醒,霂修砚搬了把椅子在床头坐下,手里捧着本景飒的《被风吹过的时光》,读给妻子听。

他对言情小说兴趣不大,但跟妻一起读那就不一样了,妻曾经说过故事讲述的是一对儿大学恋人,从相识相爱到最后密不可分,总以为幸福就在将来等着他们,而将来就在不远处,谁曾想等来的却是双方父母的极力排斥。

看着书中的这些文字,霂修砚眸光慢了,心沉甸甸的。

到今日他才能明白妻的心思,忽而笑了,似曾相识有缘人,原来一切都似曾相识。

霂修砚读书时的声音低沉动听,一样的字词句段,当着他的面儿播音员都要逊色几分。

苏映月就是在这种声音中醒来的,冥冥中她听见有人在说话,感觉很近,顿挫有致,似一缕华光,照亮只身倚在黑暗处无助的她,给她勇气,让她执着的去挣脱疲倦的束缚,只想睁开眼看看那人是谁?

从未想过霂修砚会喜欢言情小说,每每唤他一起的时候,他都是撅着一张俊脸,极不情愿又不得不屈从。

可是他现在读的时候嘴角会泛笑,幅度不大但很温柔,似是沉溺其中。

俊脸沐浴在晨曦里,或许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走,但苏映月不察,看着丈夫,她想用双眸记录他容颜,一辈子都想记在脑海里不要忘也不许忘。

似是有所察觉,霂修砚抬头看到了醒来的苏映月。

她对他笑,天真无邪,像个孩子一般。

霂修砚嘴角上扬,笑意愈发深切。

霂修砚合上书,扶妻起来,而坐在妻身后,让妻靠在自己胸前。

“我在医院?”苏映月身体虚弱,听声音就知道没有多少力气。

“嗯。”霂修砚轻声呼应,把下颚轻放在妻的头顶,用双臂圈着妻。

苏映月把手放在丈夫圈她的胳膊上轻轻摇动:“霂修砚,医院的味道很难闻,我们回家吧。”

“嗯,你等会儿。”霂修砚一手圈着妻,一手调动输液滚轮,“再过一会液就输完了,等液输完了我们就回家。”

苏映月无力的合上眼睛,若仔细,怕还有轻微的叹息声从她的音呛中发出。

是她错信了,这人哪里有这么好说话!

好不容易液输完了,办了出院手续回家。

车里,苏映月靠在丈夫的肩上,像橡皮泥。

其实她并没有恢复多少体力,只是不愿意躺在医院里去闻那些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那样只会让她更紧张。

霂修砚开着车腾出一只手附在妻手背上,握紧了。

转身却是一副父亲教训女儿的口吻:“活该!难受了吧!”

他指的是她不愿输液,急着要回家。

苏映月笑了,明明是紧张自己,却要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于是脸皮厚了些,有恃无恐继续挽着丈夫的胳膊,靠的更紧些:“霂修砚,我知道我任性,可就是不想在医院呆,那里不是个好地方。”

反光镜里霂修砚嘴角抽搐。

这么说她倒是个大人?还知道医院不是个好地方!

苏映月原本无心街上的风景人影,她明白丈夫虽有心包容她,但康婷的事情她势必还是要对丈夫解释的。不然夫妻间存在心结,不利于感情。

她说:“我想回家,我想我们一家三口呆在一起,谁都不想要了。”

霂修砚的心口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隐隐难受。

他的妻虽寡言,但却通透。

从开始创立cm集团到现在,无论大小会议,多么难缠的合约,都败在霂修砚的寥寥数语之中。可从医院出来,这一路上,他的大脑里不断地收集词汇,想要将负担降低到最低程度的同时告诉妻子患有产前抑郁症的事实,陪着妻子一起将这难关度过去。

但情况变了,那话无论怎么说都会变成妻的负担。

算了不说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妻的伊甸园是他和女儿,他们的家。

当车身快划过超市门口的时候,苏映月无意间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父亲,不过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亲密的挽着父亲,语笑嫣然。

苏映月蹙了眉,脑海里努力回忆在哪里曾见过那抹“紫色”

因为挽着苏煜轩一起进超市的女人穿着一身紫色的套裙。

——难道是兰宁!

人这一生只要有经历就会有相关记忆存储于大脑内部,故而科学家们才会把大脑与计算机的cpu相提并论。有些时候不是记忆主动消失,而是我们的大脑神经会主动对那段记忆发出指令自动封存。

那些不得已被封存的记忆,通常是被人类这个主体排斥而不愿意承认的。

而兰宁就是苏映月人生经历的一部分,并被她封存排斥在外的异类。

一时间那抹紫色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元,''酒吧女'',''父亲的外养情人'',''伤害她母亲的女人'',''破坏她家庭的女人'',这些隐晦令她作呕的词于一瞬间全都像揭了灵符的恶灵一般跑了出来,涨的她胸腔近乎窒息。

她突然对霂修砚喊:“停车!”

霂修砚急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问:“怎么了?”

中午时段纵使车流量很多,但苏映月丝毫不担心,因为丈夫的车技很好,所以她在平稳状态中目光一直锁在相伴说笑走进超市的父亲跟兰宁身上。

苏映月稳住情绪,转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对丈夫说:“霂修砚,我饿了,我们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去,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霂修砚并没有看到苏煜轩,所以他答应了妻子的请求,调了车头与妻子一起去超市购物。

超市很大,所以不急,慢慢走。

她还在心里替父亲解说,或许是她看错了,父亲是因为兰宁才破产的,他已经在兰宁那里吃过一次亏,不可能善恶不辨,真假不分的。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苏映月已经陷入困境,明明做错事的人是父亲,可她却比当事人还要紧张,一颗心忐忑不安。

霂修砚跟在苏映月身边选食材,偶尔会问她''这个怎么样?可以吗?''并在苏映月微笑点头中放进购物车里。

这天中午,苏映月祈祷看错了的人真的推着购物车由兰宁挽着在同一购物区里撞到了一起。

苏映月握紧了购物车看着眼前的男人唤了一声:“父亲!”

苏映月叫苏煜轩父亲是有限的,并且都出现在特定的场合特殊的人身上。

比如02年第一次发现父亲在外面有了女人,父女剑拨弩张,那时苏映月便叫苏煜轩为''父亲'',不再是“爸爸”了。

14年在超市里,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间,在来往的人影中,时隔12年,她再一次叫苏煜轩''父亲''。

它代表着苏映月的温怒与不原谅。

苏映月此时的指尖都是冰凉的,而对面的苏煜轩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因为被抓现行而发白。

超市里,苏映月先看到是一白一紫的影,等到确认之后,苏映月才把眸子转向了那抹''紫''。

兰宁,她穿一身紫,却是愈加风华绝代了,皮肤白皙,脸上不见一丝皱纹,相比之下妈妈就差多了。

苏映月骗了霂修砚,购物是假,捉奸才是真。

超市撞见岳父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不仅妻子接受不了,他也无法接受,蹙了眉。

目光停在苏煜轩脸上喊了一声:“爸。”

去握妻子的手时才发觉触及一片冰凉。

苏煜轩无心回应女婿,此时他更在意女儿看他的眼神。

苏映月看着苏煜轩,眼底冰冷一片。

她说话了:“父亲,您忘了,您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02年她发现了父亲在婚外与一个叫兰宁的酒吧女私下交往,对苏煜轩失望至极,并因此放弃高考直接出国留学,在那个本该青春四溢的年纪里,她最信赖的男人宛如一个走马土匪夺走了她的阳光,从此她的世界里阴雨泥泞……

兰宁是第一次见到苏映月,这样的场面下首见面,实在尴尬。兰宁本想解释,却被一通电话无奈打断。

兰宁转过身接电话:“喂宝贝。”

尽管她有意将声音压低,但那端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大声的喊出:“妈妈,你跟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超市里,当事人神情各异

因为儿子一句话兰急红了脸,宛如芒刺在背。

苏煜轩冒冷汗,慌慌张张的看向女儿,他却在女儿的眼里看到了尘埃落定的愤恨。

但谁知这个时候最承受不了的也是苏映月。

“爸爸”,“妈妈”,“宝贝”这些代表着什么,父亲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吗?他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妈妈的感受。

苏映月胸口压着一团火。

都说母女是仇人,父女是上辈子的情人,而这个时候苏映月满脑子想的都是妈妈江曼,身为女儿她真有那种冲动,就冲上前将那正通过电话安慰儿子的女人给撕碎了为江曼讨回公道。

还好有霂修砚在,此刻能体谅她的人只剩他了。苏映月借着霂修砚的手握紧将力道全数施给了霂修砚。

她在逼自己平静下来。

江曼出身书香门第,她是外公外婆亲自养护的大家闺秀,即便今日在场也不会当众做出让自己丢丑的事情来,事关尊严!

对的,尊严。

那是那个女人没有的东西。

苏映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平静转身的,或许是因为淡漠,或许是因为霂修砚。

她与丈夫推着自己的购物车,去收银台结了账,出了超市,坐车回家。

苏映月坐在梳妆镜前,神思却不知跑到哪里,直到霂修砚推门进来,站在她身后把手搭在她左肩上。

镜中的霂修砚俊雅温润,而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美艳的容颜并不受影响,一对儿璧人,郎才女貌。

苏映月扭过头,将手附在霂修砚手背上淡淡的开口:“康婷的事情需要我解释吗?”

霂修砚摇头:“不需要,我相信你,若不是她先逼得你,以你的脾气是断不会对她出手的。”

苏映月的唇角才有了笑容:谢谢你,霂修砚。

晚饭的时候苏映月好像忘记了白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对霂修砚的手艺连连称赞,吃的很多,也吃的很好。

饭桌上苏映月举着空碗跟霂修砚讨了第二碗饭。

迎上妻无辜的眼神,看到她沾着米粒的嘴角,妻开口回答:“饿了,宝宝和我。”

霂修砚叹气,起身去厨房的电饭煲里给妻盛了第二碗饭,接下来这似乎成了循环,有了第二碗就有第三碗,接二连三,等到苏映月还要吃第四碗的时候却被霂修砚罢筷制止了。

抬声轻斥:“苏映月,够了!”

再这么吃下去又想经医院了是不是?

苏映月低下了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暖黄的灯光下她显得孤独无助。

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是晴天霹雳都让人无法接受。

霂修砚心中压着不说。

从进门到现在她没哭过,也没闹过,安安静静的,晚饭的时候还要配合他,扮演着体贴丈夫的妻子,因为孕育孩子胃口好得不得了的母亲,她这样卖力的演出,霂修砚看着都疼。

他走到妻面前蹲下,捧起妻的脸:“苏映月把你的难过把你的负担都哭出来,老公替你扛。”

那句''老公替你扛''给了苏映月之前用力镇压的眼泪一股大于自身力量的勇气,终于''哇''的一声将所有积压的委屈尽数发泄了出来。

霂修砚站起来将妻的头按在胸前,用手轻拍妻的背,让妻放肆的哭。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行静文原在厨房里,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急忙跑了出来。

“太太这是怎么了!”

行静文蹙眉想要上前却被霂修砚嘘声静止。挥手示意她离开。

为了方便照顾妻,霂修砚把工作都搬到了家里。

但事先没告诉苏映月,所以苏映月本人并不知道。

前院草坪上置有一架秋千,苏映月闲来无事时就坐在上面划荡,消遣时间。

丈夫是个很有情调的人,秋千架上绕满了花的藤蔓,秋千座也是花团紧蹙,时而风吹过便可闻到缕缕花香。

时间已是下午,行静文端着茶点来,脚步声愈近,苏映月扭头看见了,嘴角上扬,落日映红霞,那抹笑很温暖。

草坪上,离秋千架不远处置有一套花色桌椅,若是遇到好天气,她和霂修砚可以对坐晒晒太阳。

苏映月当下并不饿,便对行静文喊:“先放哪儿吧,等下饿了再吃。”

行静文''嗳''了声,依令行事,但嘴角的笑容却是遮不住的。太太就像个单纯可爱的孩子,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太太不是太太而是霂家的大小姐,她家霂先生的女儿。

这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太太坐在秋千上,一身粉裙,梳着公主发辫,还是早上先生亲自给梳的呢。

太太虽然也是新女性,可是先生私心里并不想让太太多费神。每每都会把太太打扮成公主,只要她负责开心就好。

秋千前行静文问:“太太需要我推你吗?”

苏映月点头:“嗯。”

行静文绕到苏映月身后,轻轻推起。

秋千架摇曳,裙摆随风飘起,苏映月仰着脸感觉与夕阳更亲近了一些。

行静文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一路都在笑,苏映月很好奇便问她:“静文,最近有什么开心事吗?你刚才应我的时候都在笑。”

“太太,因为你啊!”行静文说。

“我?”秋千架停了,苏映月单脚撑地,不能马上理解行静文的意思。因为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还有让人开心的魔力。

霂家别墅,光佣人就有二十多个,苏映月素日里与他们和善,多帮衬体贴,所以如今苏映月获得“独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行静文说:“太太,静文比您年长,所以静文看得出太太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太太您要多笑,这样我们大家都会很开心。”

这行静文说话一向分寸得体,如此一个她,苏映月也不奇怪霂修砚会无条件的信任她。

对于行静文,苏映月喜欢用含而不露来形容她。

她昨晚大哭,她便闻声现身,明着是担心她,实际里她只效忠霂修砚。这仆人忠心护主,难为了她。

明明是想教训她却又特意避开了一些敏感词,一句话既不失礼节又能亲和有度。看来老祖宗留下的话果然有一定道理,比如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她虽然是这别墅里的女主人,可现在看来除自己以外这别墅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像现在,她哪敢怪行静文多嘴,她不为了她主人拿着菜刀要她命已经阿弥陀佛了,这点变相的训斥她就受下来。

——行阿姨,我错了,以后一定听您老的话多笑,多笑。

只要她心脏受得了,她乐意把嘴吧笑到耳朵后面去。

正想着那个罪魁祸首就出现了。

霂修砚穿着灰色的毛衫休闲裤唇角上扬,谦谦公子正迈步朝这边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行静文见是霂修砚便自动退场。

在说霂修砚,路过圆桌时看到上面的茶点便把它端过来,走到苏映月身边,一股脑的躺在苏映月怀里,拿起盘中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呢。

“饿了?”她问。

“嗯。”霂修砚点点头,从盘中拿了一块糕点递到妻嘴边。

秋千上,苏映月双手圈着霂修砚的脖颈,对那递到嘴边的糕点不感兴趣,不张口。

霂修砚:“不想吃?”

苏映月点头。

霂修砚又问:“想吐?”

苏映月摇头。

突然想起了什么,苏映月岔开话题问霂修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霂修砚不理,继续优哉游哉的吃着糕点。

“我问你话呢?”她气霂修砚每次都可以这么高冷的回避她,只是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

许是怕她等不及了,霂修砚又把糕点放到她嘴边:“你吃了我就告诉你。”

苏映月扭过头,情绪中带着赌气的味道:“不吃!”

“不吃?”霂修砚尾音上扬。

罢了,威胁不成功不吃就不吃了吧,霂修砚把手中的糕点放回盘子里,一带连盘子也放到草坪上。回头竟多了几分小孩子脾气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苏映月嘴角嫌弃,这人倒是不嫌脏。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表情也被霂修砚捕捉到了,霂修砚双手捧起苏映月的脸,用刚才被裤子擦过的手故意又摸了摸她的脸,笑的一脸荡漾:“霂太太,霂先生带你去旅行怎么样?”

“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旅行来了呢?”苏映月跟霂修砚抱怨:“你忘了上次蜜月宁通硬是一通电话把你召唤回来,你敢担保这一次不会再有什么突发状况?”

只能说宁通来的时机不够好,这几日霂修砚把工作搬到家里,可苦了他家里公司两边跑,来找霂修砚签字的时候正好被霂太太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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