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看着弭楸逐渐放松的神色,玩心大起。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平日里已然是强自装出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如今也算是本性流露罢了。
他见如意话锋一转,直道:“只是小姐房中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万户帮副帮主林铎,宁远的左右臂膀罢了。怎么了?少爷可是要疑心我家小姐?那可当真是白费了我家小姐的一番苦心,平白让人伤心。”
如意说罢,做出一副十分懊恼的模样。
弭楸心中亦是有着不少的疑惑,缘何这苏莲落与会与这万户帮副帮主又扯上联系?到底这背后还有多少是自己不曾知晓的,莲落又有多少瞒着自己的?这些他都不知晓,他只觉这些如同遍布的天罗地网一般将他兜头罩住,让他喘不过气来。只是这些疑惑在未曾见到苏莲落本人之时,这些都还是只能是未解的疑惑。他一定要见到苏莲落,将这些疑惑亲自问与她,听到她的亲口回答,方才能算得上是解除心中的疑惑。
弭楸仍是装作一副不甚在乎的模样,直直的望进如意那一双眼眸之中:“如意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家小姐,只是你家小姐也是没有心机之人,凡事都不肯多留些心眼。我只是怕她被有心人利用罢了,若真如我所说的模样,你可曾想过后果?我不过希望你家小姐平平安安的罢了,何谈不相信她一说。”面上虽是如此说着,可是弭楸的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意方才的那一番话,实在是像在弭楸的心中丢下了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焰火一般。他原本就对苏莲落身边的人心存芥蒂,尤其是宁远。这会可倒好,一个宁远不够,倒还又来了一个林铎,如此倒真是叫人觉得头大。只是不知道这林铎是否是受宁远之托来此处,若然不是,自己又该如何自处。这些都如同头顶之上的阴霾一般,将他紧紧笼罩着。
陈字瑶自苏莲落走之后,身边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在身边伺候的仆人一个一个的,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轻手轻脚的来来往往,生怕一点点的响声就惊动到这个曾经闹得弭府翻天覆地,不得安宁的小祖宗。也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便会激怒到这个疯女人,他们不是第一次见过陈字瑶发疯作狠的模样,生生的将一个没有什么大错的小丫头,打得皮开肉绽,哭爹喊娘的。那场景实在是骇人听闻。
陈字瑶瘫坐在石桌旁,眼神空洞无物,像是在看着什么,像是在想些什么,十分的出神。可是眼睛里又什么都没有,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曾入了她的眼。实在是空洞无神,平白的令人害怕。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冰冷的石凳之上,冷眼看着这周围的一切。这一切的热闹和喧嚣都与她无关一般,她只是一个人独独的立在这浩大的天地之间。
她忽而想起苏莲落在她身边说的那一番话,身上虽是盖着厚厚的披风,确是无故的打了一个寒站,让人觉得心惊。
陈字瑶这么想着,不禁笑了起来,嘴角旁的梨涡中盛满了自我嘲讽之意:“是啊,我现在除了信苏莲落,我可还有别的办法?想不到自己如今也不过就是做困兽之斗罢了?怎么还想妄图东山再起不成?”其实陈字瑶深知如今的自己就如同马戏中被困在兽笼之中的猛兽,被人剪去了尖利的爪子,磨去了锋利的牙齿。日日夜夜如同一个廉价的玩物一般,被世人逗弄,供人取乐。如今的陈字瑶便是如此,她除了相信苏莲落,将她当作新的靠山。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办法,所以陈字瑶她最后只能选择苏莲落,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同时陈字瑶亦是在心中暗自盘算:若苏莲落说的一切都属实,自己当真除了信她没有其他办法。可是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自己变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叫我如何再去相信他,再去相信她啊。念及信任,她又想到自己自娘家带来的翠儿:她本以为这偌大的弭府之中,只有与她朝夕相处的翠儿可以相信。可如今的现实确实是大大的给了她一巴掌,让她不得不从美好的梦中清醒过来。她越来越相信一句话没有永恒的伙伴,只有不变的利益。利来则人聚,利散则人散。这实在是讽刺,也果真是不变的真理。
身旁伺候的小厮见陈字瑶神情恍惚,明白陈字瑶这是已然有了心思恍惚的迹象。陈字瑶她继续琢磨道:“自己也是早就知道弭楸心中没有自己,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位置都不肯留给自己。自己和他也并未有夫妻之实,若苏莲落说的一切都是可信,待到自己助她将这一切都解决,说不准弭楸便辉真的赠自己一纸和离书,还给自己自由,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便可以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算的上是一桩乐事”陈字瑶不得不佩服苏莲落作为一个女人,她将这些小计谋玩的得心应手,同时她也是自然比所有人都明白,一个女人最怕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怕的是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她理解自己的想法,自然也就比所有人都更能抓住自己的要害,这样方能一击即中,直击要害。
陈字瑶看向水面上漂浮的星星点点的落叶,望向水面上倒映的那一轮明月,眼前仿佛出现了郭叶的面容。他温柔的看向自己的样子,他俯在自己耳边认真说情话的样子,他的种种都浮现在脑海中。她温柔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她想起自己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她想到如果真的如苏莲落所言,那么她和郭叶又是否可以也有一个好的结局。
林铎看着苏莲落的神色略有松动,心中便是略微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