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雪鸢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平静,坐在屋子里不时朝外面张望一番,生怕会再次听到可怕的惨叫声。看她这种模样,一定是从茹儿口中得知了当时发生过什么。莫悠仔细瞧了瞧她的表情,不像是刻意表现出来的害怕。
“雪鸢见过将军和夫人,二位快请坐。”雪鸢在茹儿的提示下,才看到秦白羽和莫悠进来,忙起身迎接。
待二人都落座后,莫悠先开了口,说道:“想必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定吓坏了姑娘,还望姑娘能够海涵。此人是我的旧友,身患顽疾常年发病,她往常是不会伤人的,今天可能是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一时有些难以适应,才会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
雪鸢的表情因为她这番话,逐渐有所缓和,双眼仍是忍不住朝隔壁瞟了一眼,斟酌着开口问道:“请恕雪鸢冒昧,敢问隔壁究竟住着什么样的人?”
“是一位老太太,唤她甄大娘便可,她患有失心疯,不发病的时候人很亲切,所以雪鸢姑娘不要害怕。你再忍耐两日,待她适应了将军府的环境,一切就好了。”莫悠出声安抚道。
“原来如此,倒也是个可怜之人。她的家人呢?”雪鸢其实是想问她为何会突然住进将军府,却又怕这样问不妥,便改口询问她的家人。
“甄大娘家中只有一个儿子,这段日子甄公子出了远门,我便留下甄大娘在府里暂住。”莫悠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十分配合地解释出老太太出现在府里的原因。
“雪鸢姑娘,”没有等对方再开口,莫悠又接着说道:“你能否回忆一下,刚才这院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雪鸢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夫妇,沉默片刻后才开口,“我记得当时我和茹儿刚刚散步回来,正要进屋时,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我听着像苑宁的声音,就让茹儿过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谁曾想……会发生那种事情,茹儿当时也吓傻了,呆了好半晌才匆匆忙忙跑出去叫人。我当时看到茹儿惊恐的表情,也被吓住了,一直不敢走过去看。所以那里面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也不甚清楚。”
“那你们在回来的途中,可有注意到隔壁房间有何异样?”莫悠继续问道。
雪鸢听后看向身后的茹儿,她们稍作回忆后,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异样。
隔壁新住进一个人,恰恰又窗子大开,一般人都会有好奇心,想要去看看自己隔壁住着怎样一个人。可是雪鸢却恰恰相反,而且根据她刚才所说,她从院子走进屋里的那段路并不长,倘若隔壁真有异常动静,她一定能够看得到。除非,甄大娘是在一瞬间发病的,那么是什么原因能够刺激到她,让她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呢?
“茹儿,你把当时站在窗外看到情景再说一遍。”莫悠转而将话题抛给站着的小丫鬟。
茹儿点头道:“回将军和夫人,当时我走过去时,发现窗户开着,就透过那里看到,甄老太太双手撕扯着苑宁的手臂,苑宁想躲,可是人已经被咬住。她当时被吓得脸色苍白,不多时鲜血就顺着她的衣袖滴了下来。就算如此,老太太还是不肯松口,苑宁越是挣扎她咬得越狠。而且,那位老太太的表情非常可怕,像是要吃人一般。”
段矾和茹儿的描述基本一致,这里面让她特别在意的就是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她记得昨天自己那么恐吓老太太,老太太都不曾做出过分的举动,脸上最多的表情是痴傻般的不安和难过。可今天她的表现,却与昨天大相径庭,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她这种行为一定有问题,但她始终认为老太太这次发病,一定另有原因。
苑宁大约昏迷了一个时辰左右,那边就传来消息,说她想要见夫人。
莫悠听后一喜,率先走了出去,秦白羽见她走得如此匆匆,无奈地摇摇头,抱拳和雪鸢道别后,也跟了出去。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苑宁不仅脸色苍白,人也非常虚弱,眼前一直有种眩晕的感觉。
“夫、夫人。”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你先别急着说话。”莫悠坐在床边,从碧溪手中接过药碗,舀了一勺送到嘴边,说道:“先把药喝了。”
苑宁乖乖张开嘴,双眼微微泛红,她刚才真的被吓坏了,胳膊上的疼痛让她以为自己马上会死掉。却万万没想到,她还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这种死里逃生地感觉,让她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莫悠看着她含泪喝完药,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怀着复杂的心情坐在那里,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夫人,我觉得今天的甄大娘有些奇怪。”苑宁先开了口,只是刚说了一句话,双眼就忍不住瞟向纱幔外的将军,似有什么顾忌。
莫悠看出她神情有异,明白现在不是问话的时机,就嘱托苑宁好好养伤,这段日子不用再伺候任何人。
“只是咬伤而已,不碍事。奴婢还想回去照看甄大娘,她年纪那么大了,又有病在身,身边不能少了人。”苑宁婉拒了莫悠的好意。
莫悠本想说,她可以另派丫鬟去伺候老太太,随后看到苑宁正在悄悄对她使眼色,当下明白她这样要求,一定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便顺势答应了她。
将军府人多口杂,苑宁被咬伤的事情很快在府里传遍,几个与她要好的丫鬟,在用过晚膳后,得空结伴前来探望她。这其中,还有画诗和秦苓,当初因为菊芯的事情,她虽受了不少惊吓和委屈,却也结识下不少姐妹,给了她不少安慰。
所以,当莫悠找到机会单独来见苑宁时,却发现屋子里格外热闹。
“奴婢们见过夫人。”丫鬟们见到莫悠出现,立刻收声,起身行礼。
“都免礼吧。”莫悠面色平淡地看了众人一眼,说道。
本来欢快的气氛,因为她的突然出现,一时变得尴尬起来。大家都有些手足无措,矜持着不敢说太多话。尤其是在面对夫人那张冰冷的脸时,她们就更加紧张了。尽管心里知道,夫人一直都是面冷心热,却仍是会有所顾忌。
反倒是画诗和秦苓,因为和莫悠相处的次数较多,没有她们那么忐忑。留下来又聊了几句后,就带着众人和夫人道别,默默退下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莫悠和苑宁二人时,莫悠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脸,蹙眉问道:“我长得让她们害怕吗?”
苑宁噗嗤笑出声,在床上躺了几个时辰,显然精神好了许多,笑着说道:“夫人您若是多笑一笑,她们一定不会再怕您。”
莫悠无奈地摇摇头,她并非不笑,只是不爱笑,她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不想被人窥视到内心真正的想法。这是作为杀手以来,形成的习惯,怕是改不掉了。也罢,她本也不在意别人眼中的自己。
除了……那个人!
“苑宁,你今天上午想要和我说什么?”莫悠挥去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开口问道。
提起这个,莫悠也恢复一脸正经,严肃地说道:“今天的甄大娘让奴婢感到很陌生,奴婢不敢确定是不是这三年来她的病情又恶化了,只是她今天的表现非常奇怪。”
“哪里奇怪?”莫悠问道。
今天下午他们又找大夫重新为甄大娘诊过脉,大夫说她病根太深,很难再根治。而且,失心疯发病时的情况很难预料,这主要看病人自身的情况和过往的遭遇,以此来决定他们在发病期间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至于伤人这个举动,也要因人而异,所以无法确定老太太突然咬人,是不是很特别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