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月余,碧蚨舟一直朝着目的地平稳地行驶着。林君泽整日在这碧蚨舟内四处走走看看,心情倒也渐渐好转起来。
其间老者出现过一次,只是伸出手来,在他身上轻轻地按了几下,便又消失不见了。林君泽也不管他,自己乐得清闲,便把那间斗室内所有的东西都拆了一遍。说来他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虽然没有人在旁指导,他依然很容易地把所有的东西都拆了下来。可是接下来问题便来了,东西拆是拆了,想再重新组装起来,却没有那般容易了。林君泽苦思冥想数日,只把其中两件重新组装好了,但是剩下的几件他确实感到无能为力了。尤其是那只能飞的木制小鸟,看起来体积很小,但是拆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所有的零件加起来居然有上百个之多!其中有些零件更是小若针毫,好在林君泽小心翼翼,并没有弄丢一个,但是想要再组装出那个木鸟,却是一件望而兴叹的事情了。
自己并没有把东西弄丢,只是都拆开了而已,想来蓝衫先生也不至于过多责罚自己。林君泽在心下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随着碧蚨舟离那目的地百炼堂越来越近,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阿臣现在不在了,这该如何跟蓝衫先生交待呢?蓝衫先生对阿臣可是非常器重的,这下可麻烦了!林君泽也曾想过将此事请告之老者,以求解决之道。然而老者自上次帮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后,便彻底地消失不见了,任凭林君泽如何呼唤他,也不见老者有任何回应。
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林君泽心一横,也就把这个事情抛至脑后,专心于那间斗室内那些奇妙的东西上面了。
时间如同陌上轻烟倏尔即逝,转眼又过去几日。
这一日林君泽正在清点那只木鸟的零件时,老者却突然出现了,对他道:“我们的目的地到了,你那师父也早已在那里了,你准备一下吧。”
林君泽点点头,突然想起那个问题,正要开口时,老者仿佛早已知道了他的想法,却先道:“没事,你放心去吧,我自有办法。”
片刻后,碧蚨舟已经飞至一座葱葱郁郁的山峰上,这里正是百炼堂的所在之地。略一停顿,就降落在了一座山门之前。
林君泽在老者的催促之下钻出碧蚨舟,山门那边一个身穿粗布短衫身材略胖的中年人已然迎了上来。
“我奉葛师叔之命,前来迎接两位师弟。两位请随我来。”他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使劲地看了看林君泽和跟在其身后的老者,便上前带路去了。
林君泽正在疑惑时,老者却在后面轻轻地推了他一把,说道:“愣着干嘛,走吧。”
那声音方传入林君泽耳中,他的身子便不禁颤了颤,居然就是海笑臣的声音!
“你……你……”林君泽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海笑臣”,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这“海笑臣”显然是老者变化而成的,林君泽一下子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前面不远处带路的那个身穿粗布短衫的中年人,见两位师弟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身来,朝两人道:“两位师弟还是快点的好,师叔还在等着见两位呢。”
林君泽这才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刚走进山门之中,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整个广场都是用同一种青色的石头铺成的,整个地面看起来平整光滑,显然那些石头都是经过精心打磨而成的。广场中间有一座巨型雕像,粗布短衫,面有黑须,手中拿着一把曲尺。林君泽正待分辨此人是谁时,身后却已经传来海笑臣的声音:“这人乃是琼华大陆上极有名的一个巧匠,姓公输名般,后人常称他为鲁班,并尊称他为巧匠祖师。传说他曾经用普通的竹木削出一只飞鹞,能够乘风而上,在空中连飞三日方才落下。”
林君泽听到这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海笑臣又给他讲述了很多有关鲁班的生平以及他的发明创造,林君泽听了心下更是对这位巧匠祖师感到敬佩不已。
走到广场的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三条青石板路。前面带路的中年人却停了下来,转身朝跟在身后的二人友善道:“两位师弟初来此地,有些东西还不知道,我先给两位介绍一下。”
他先抬手指了指最左边的那条路,说道:“这条路通向我百炼堂的墨斗厅,是众多弟子一起学习交流巧匠之术的地方。墨斗厅的后面是锯子楼,是我百炼堂收藏典籍和珍贵作品的地方。当然那个地方不得允许是不能私自前往的。为防万一,平时那里是有两名长老坐镇的。那两位长老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以执法严格著称,没事的话——”
说到这里中年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两位师弟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的好。”
“多谢师兄提醒。”就在林君泽还愣着的时候,他身后的海笑臣却已经非常客气地拜谢了那个中年人。
“还未请教师兄尊姓大名!”海笑臣一抱拳,态度越发恭敬起来。既然对方称自己为师弟,那么称对方为师兄自然是不会错的。
“不敢当,不敢当!两位师弟叫我曹海就行了。”中年人对海笑臣的恭敬态度感到非常受用,也异常客气地还礼道。
“原来是曹师兄!我们尚未上山之前便已听说过您的大名,如今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我们两个初来乍到,以后还望您多加关照。”
“哪里哪里!师弟你过奖啦,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弟子,又哪里有什么名气。”曹海的脸上笑开了花,又道,“我与两位师弟一见如故,以后自当照应照应。两位师弟年纪轻轻就被葛师叔他收为弟子,想来必定是天资过人,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听这话,海笑臣自然再次拱手拜谢了这位曹海曹师兄。
眼见二人瞬间就熟络了起来,俨然便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一旁的林君泽虽然不甚愿意,但在海笑臣的拉扯之下,也只得做了做样子。
双方各客气了一阵,这位曹海曹师兄又接着给他们介绍另外两条路通往何处。
“最右边的这条,通往我百炼堂的修炼之所刨子楼,大部分的弟子平时都是在自己的居所修行的,但每三月一次的谢师会却正是在这刨子楼中举行的。每次的谢师会是众多弟子相互之间交流修行上的心得,并向自己的师父请教所遇到的疑惑的大好机会。这谢师会两位师弟可不要错过了哦。”
听到这里,海笑臣连忙打了个哈哈。
“我工派之人最是尊师重教,所以这谢师会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时常提醒众多弟子不要忘记了此点。”曹海却一下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平时也是最好不要顶撞那些前辈,特别是那些长老,他们可是很乐意教训一些不听话的小辈的。而且,葛师叔这个人……”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到了一直闭口不言的林君泽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海笑臣立刻明白了曹海的意思,只怕他下面要说的是对这位葛师叔——当然也就是他们的师父不太尊敬的话了。这位曹师兄当然是对他放心的,知道他这位师弟还是很上路子的,但是他旁边的林君泽,却一直不冷不热,也甚少说话,自然是让他不太放心的。
海笑臣立刻将曹海拉到一旁,果然这位曹海曹师兄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道:“这位葛师叔,本领倒是厉害,只是脾气却不太好,端得喜怒无常。只怕以后两位师弟少不了要吃些苦头了。”
说到这里,这位曹师兄打了个哈哈,又道:“当然像师弟你这么玲珑的人,又兼之天资聪颖,葛师叔他老人家一定是喜欢得紧,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了。”
两人又回到林君泽的身旁,曹海接着道:“这刨子楼旁边不太远处有个钻子楼,却是我百炼堂中主管后勤杂事的地方,两位师弟以后若是需要什么东西了,就到那里去找找看。至于中间这条路,却是通往我百炼堂最重要的议事大厅——鲁厅,我百炼堂的重要决策都是由诸位长老在这里讨论出来的。不过这些长老平素都是以修炼为主,一般的事务便交给门中的执事弟子去做。这些执事弟子大都限于资质,只能学习巧匠之术却不能修行,虽然无甚法力但手中权力却不小,两位师弟还是小心应付得好。”
就在曹海讲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道白影在身旁一闪而过,接着却又折了回来。
“咦,曹小子,这两个小子是哪里来的?”
林君泽细细看时,却发现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只是胡须和头发过长,差不多快拖到脚跟了,所以全身都被白色的胡须头发覆盖着,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雪球一般。
“赵师伯,这两位师弟是刚上山的。”曹海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嗯,这个小子……”老头看了曹海身后二人一眼,指了指林君泽,说道,“等等你将他带到我那里去。”
说完也不等曹海回答,便化做一道白光远去了,只剩下愣在当场的两位少年和苦笑不已的曹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