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晕眩和巨大的挤压感让小萱难受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全身的骨骼在“咯吱”作响着顽强抗争。即便这样不适的感觉在几秒钟后就迅速消失,坚强的骨头们却依然不依不饶地把痛感传递给它们的主人,似乎是邀功似的说:你看,我们刚才受到了多么大的委屈。
这样的痛感中,小萱只得紧闭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然而黑暗里突然出现的一片温柔却又给她力量。只觉得手掌一暖,一只柔软的大手轻轻地包住她的小手,萧凌墨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我们到了。”
受挤压的眼球还没有适应过来,依然顽固地充着血。视线里,只能依稀看到萧凌墨模糊的身影。小萱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却没有好转。不过这时一只大手慢慢地伸过来,掌心里黄光轻闪之后,她的眼中的景物重又变得澄明,萧凌墨的身影终于不再是模糊的了。
小萱放眼四望,却觉得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识。待看到不远处的一堆乱坟堆时和坟地中央的那株大槐树时,倒吸了口凉气说:“这里是……”
这里正是陈氏兄弟绑架许小勇之后,遭遇小鬼的地方。也就是在那片乱坟堆上,陆小乙曾经使用灵符侦测魂体。由于这时节地上的野草都纷纷发了芽,因此第一眼竟没能认出来。
萧凌墨见小萱紧盯着那片乱坟,奇怪地问:“怎么,来过这里?”
小萱点头:“你曾经在这里试图救过两个人。不过,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凌墨眯起眼睛看着那片乱坟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是镜子送我们来的。这里一定藏着我们要找的东西。也许,就在那里。”
他慢慢地向乱坟走去。两手在身体两旁微张着似乎在感受什么。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明晃晃的月亮静悄悄地挂在枯树的树梢。眯着眼睛窥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阵冷风吹来,月影里形状怪异的树枝投影跟着轻轻晃动,像是一条条蠕动的爬虫,追着小萱在地上的影子。这些爬虫好像有无尽的魔力,顺着影子、沿着双腿一直爬到她的心里,爬得她心头毛毛的。轻轻地打了个哆嗦,看向已经走了好几步的萧凌墨,她略带着哭腔说:“我怎么办?”
萧凌墨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小萱。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小萱顾不上矜持,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跑上前,从背后圈住萧凌墨的腰,娇嗔道:“我要和你一起。”
萧凌墨反手扣住她的手,略带歉意地柔声安慰道:“别害怕,跟我来。”
小萱使劲地点头,把脸紧贴在萧凌墨宽阔的后背上。冷风虽然依旧从脚底“嗖嗖”地往上蹿着,但能感受到他亲切的温度,小萱再也不觉得寒冷、害怕。心头那些蠢蠢而动的蠕虫也都自觉地退避三舍、无影无踪了。
萧凌墨轻轻地迈开左腿,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双手紧紧握着小萱的手,稍稍用力向前轻拉。小萱跟着萧凌墨的步伐。也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小巧的脚尖抵在他的脚跟上。萧凌墨感觉到,右脚又向前迈了一步。小萱也照葫芦画瓢紧紧跟上。就这样,两人以这样一种奇怪的姿势向着那株老槐树缓缓行进着。
随着两人不断的逼近。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抖动着,像是警告一般警醒着眼前不明来历的人。不要轻易靠近。
终于,他们走到了槐树的跟前。萧凌墨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粗壮的树干,沉吟良久之后抬起右手,缓缓地按到了树干上。
一瞬间,小萱以为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风依旧轻轻地吹、树叶依旧轻轻地摇动、萧凌墨的左手依旧轻轻地包着她的小手。
她张嘴想问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树干,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刚才,就在她以为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时候,树干很轻微地抖了抖。这抖动很微小而不易察觉,甚至让她以为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萧凌墨,树干……”
“嗯,树干动了。”
萧凌墨沉声回答了小萱的疑问。一道柔和的黄光从他伸出的右手上散发出来,照在树干上。这一刻,小萱竟滑稽地联想到了超市里扫描条形码的机器发出的那种红色光线。
脚下的泥土开始变得松软,萧凌墨拉着她闪到一边。紧接着,像是有什么被深埋在土里的怪物要冲出来一般,泥土碎成无数块,不安分地上下翻滚着。小萱紧张地注视着那里,小手不自禁地紧紧攥住萧凌墨,一颗心“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终于,翻滚着的土块猛地坍塌下去,一个黑黝黝的大洞瞬间呈现在小萱面前,深邃、漆黑,一眼看不到底。
“那个小玉箫。”萧凌墨突然说道。
小萱乖乖地把小玉箫掏出来。萧凌墨伸指轻触箫声,闭上眼睛轻念了几句什么。小玉箫里开始发出“嗡嗡”的响声,与此同时,那黑幽幽的洞**中竟开始发出幽绿色的光来。
这光不断流转,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变换着颜色。渐渐地,从绿光中诞生了新的七彩的光,在这一片光怪陆离之下,一道通向洞**深处的石阶赫然浮现。
萧凌墨的手猛然紧了紧,看着石阶深处坚定地说道:“小萱,我们走。”
几十公里之外的一家夜总会包间里,昏暗的灯光照着桌上一瓶瓶高档的酒水和一盘盘精致的瓜果点心,一个水蛇腰的女子正站在台上卖力地演唱着一首深情的老歌。然而却有几名西装革履的黑衣人负手站立在房间的不同角落,戴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在包间正中的长沙发上,几个打扮妖娆的年轻女子正毫无顾忌地嬉笑打闹着,被她们包围的,是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一脸土灰色,肮脏而凌乱的头发里夹杂着不少白色的发丝,上身穿着一件廉价的大棉袄,下身是一条卡其色的灯芯绒裤子,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布鞋,显得与这里奢华糜烂的气氛格格不入。
更奇怪的是,这男人对身边的这些娇媚女郎们完全不理不睬,只是勾着一双深陷的眼睛,心不在焉地盯着手中的酒杯。他看了看手表,又看向其中一个黑衣人,忐忑不安地仰起脖子把被子里的酒一口气喝光了。
恰在此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这男人猛地站起来,碰到了身旁一个女郎手中的酒杯,金黄色的醇厚液体溅满了他一裤子。他却顾不得擦,而是弓着腰对着门口走进来的那个人笑嘻嘻地说:“马总,您来了?”
新进来的这个“马总”,淡淡地点点头,向着那些黑衣人挥了挥手。黑衣人们随即带着女郎们撤出了房间,只剩下“马总”和之前那个男人。
马总径直走到男人身边坐下,花白的、整齐地向后梳着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略带朦胧的光泽。他挑起修长的眉毛,充满磁性的声音轻声问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男人一边诺诺连声地应着,一边从身后翻出一个黑色的书包。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把里面装着的那件东西递到了马总的手上。
马总伸手接过,戴上老花眼镜,两手轻轻地拖着这件东西,在灯光下左一圈右一圈地欣赏着,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的赞美声。那东西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惨白的光,映衬着马总惨白的肤色,看得一旁见惯了这场景的男人都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好,再给我加工一下,这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了。”马总依依不舍地把那东西还到男人手中,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男人说,“密码已经写在卡上了,这是一半的钱。剩下的,做完了以后会给你。”
男人看到银行卡,原本无神的眼睛才终于有了神采。他贪婪地一把抓过卡揣进自己的口袋,收好那件东西,向马总点了点头,就忙不迭地溜出了包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