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游心中微忖,一个老财迷一个小土匪,谁被谁占了便宜,都要想方设法地让对方吐出来。这话像是师叔说的,加之当年确有其事,此言的可信度倒是不低。
想罢,魏谦游转向另外一个关观,问道:“师叔可有对你说过类似的话?就没告诉你,若是我不愿意留你,该叫你如何?”
云韶身侧那个关观支吾了半天,才道:“师父只说师兄定会收留观观,并没提点这些,想来是认为师兄没有拒绝的可能。”
“先问了一个,又以同样的问题问第二个,后被问的自然心里揣着答案也要怕被惹上嫌疑。魏王如此问,似乎有失公允。”晋王人未到声先至,带着一脸笑意迈步进来。
你丫不是回去了吗?魏谦游眉梢上挑:“晋王如此说,自然是另有高见了。”
晋王合上纸扇:“不敢,只是要提醒魏王一句,北胡千面将军颜芊芊的手段,可不是简单问几个问题就能识破的。”
魏谦游憋闷地将晋王望着:“晋王此言当真是多余,可别告诉我,来此就是为了让我知道无法分辨此人。”
晋王微微摇头:“倒也不是分辨不出,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颜姑娘脸上该是有一块疤痕。被烈火灼伤的疤痕,该是没那么容易消去。”
魏谦游思索片刻:“晋王殿下是说……喜儿姑娘?”魏谦游啧啧称奇,能改变皮相已是不易。关观可是比赵清绾高些,不想这颜芊芊高明到连体态也能变化。
晋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错,连本王自己都记不清,远离朝事过了多久。若非前些日子整理从前留下的折子,本王都要忘了北胡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说话的同时,晋王自两个观观面前走过,将她们分别打量了一会儿。又叹道:“果然,这手段比套一张面皮在脸上高明的多了,本王就是将眼珠子瞪出来也瞧不出,更别提如何探查是谁的面皮下藏着一块疤痕。”
魏谦游面色凝重,若晋王所言不假,这颜芊芊扮成赵清绾的样子,又化名喜儿出现在金陵附近绝非一时兴起。若是当年赵清绾不曾赌气逃至余杭,还不知道颜芊芊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可怜穆晟自诩聪明一世,当自己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连同赵恬和赵清绾也不例外。却是到如今也无从知道,赵恬和颜芊芊都是各自利用他罢了。
摇了摇头,魏谦游顺手抓起两颗干果递向晋王:“想这种问题真是伤脑筋,你还不如不告诉我呢。吃点东西,咱们换个开心的话题聊聊。”
晋王刚要去接,就见魏谦游双手同时挥出,将两颗干果激射向两个关观。
屋内除了两个关观,就是没见过也听说过魏谦游那枯枝劈石的手法。颜芊芊自有法子躲开,可那真的关观挨这一下,哪里承受的住?
却见两个关观都是不闪不避,也不知是心中存着自信,还是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见两颗干果到了两人面前,生了眼睛般换了一个方向,直直地朝下落去,滴溜溜的在地上打转。
魏谦游快速地看了两个关观,见她们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耸肩道:“此法算是失败了,颜芊芊比我想象的还要淡定许多。”
晋王嘴角再勾起的弧度,叫人看了不禁生出一股子冷意。就见晋王缓步走到颜攸礼面前,沉声道:“据本王所知,颜芊芊还有一个胞弟,不知颜公子可认得?”
颜攸礼当真受到了惊吓:“晋王殿下可别胡乱指认,说话是要讲证据的。普天之下颜姓之人何其多,再说姓赵的还有不少呢,难不成街上抓一个就能当王爷?”
晋王伸手在颜攸礼的肩头上拍了拍:“颜公子不必多心,本王不过是问上一句罢了。说来你们还是本家,所以想着你可能会认得。”
“这是什么逻辑?”颜攸礼气结道。再说就算颜攸礼和颜芊芊真是亲姐弟,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虽是颜攸礼,却不是真的颜攸礼。这副身躯的正主,说不定正拿着他多年的努力娶媳妇呢。
也不对,就算他们互换了灵魂,那厮也不知道他的密码才对。想到此处,颜攸礼旁若无人弟吃吃笑了两声。
魏谦游勾起大拇指道:“颜兄真乃神人也,被这般冤枉,竟还笑得出来。”
晋王也歉意道:“颜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本王不过是与公子开个玩笑罢了。这些年颜公子为中土商界做的贡献,朝廷都看在眼中。”
“啊?哦!晋王殿下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云水阁的江雷晋王想必有耳闻,他那鼻子,就是我请大夫照着殿下整的。”颜攸礼反应过来,也赞了晋王一句。
云韶不快道:“还没分辨出哪个才是真的观观呢,你们怎么互相吹捧上了?颜芊芊有什么目的就交给你们操心,若是今天的心思都白费了,我还要郁闷好久。”
身旁的关观听她这么说,委屈道:“嫂子这是在怀疑观观了,观观真的不是什么颜芊芊,师父可以替观观作证的。”
晋王灵机一动,异想天开道:“本王刚道明了颜芊芊的身份,她心中正该是暗骂本王呢,不若就让她们各自来赞美本王。谁的语气生硬,谁就是假的。”
话音刚落,晋王就被什么硬物砸到了后脑。云韶愤愤然道:“原本谦游还有了些进展,你一来全都毁于一旦了,真不知道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搅局的。”
魏谦游也觉得这法子有趣,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但见云韶这般抗拒,附和的话都被咽回了肚子里。甚至还帮着云韶的腔道:“多大的人了,还有这么幼稚的想法。韶儿说的不错,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没时间给你自恋。”
云韶瞧了一眼旁边的漏钟,道:“一时也分辨不出什么了,暂且就将两位师妹都留下,先让她们各自去休息吧。这时辰瑾儿最是欢脱,单叫兰儿陪着,兰儿可招架不住。”说着,云韶率先起身,去了魏瑾那处。
颜攸礼拱手道:“那我也先告辞了,本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的,到头来却闹出了麻烦。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差人过去说一声就是,有了结果也来知会一声。”
屋内只剩了魏谦游和晋王二人,魏谦游问道:“晋王专为此事而来,心中定是有猜疑的人选。先前晋王就对同我和韶儿出行的观观心存疑虑,若我没猜错的话,该是怀疑她的吧?”
“事到如今,本王也不敢将话说的太满。先前不过是觉得她这般性格不像是真的,至于牵连出颜芊芊,倒是在本王的意料之外。”晋王扶着额头,这次可与赵王那回大有不同了。
那次至少有皇上心知肚明,留下哪个除去哪个,也是事发之前就有的答案。可这两个观观明知一真一假,却又叫人分辨不出了。
“爹爹说什么呢,怎么还有事情能叫爹爹头疼?”魏茵茵轻手轻脚地凑过来,到魏谦游身后突然高声道。
魏谦游朝魏茵茵伸出双手,宠溺一笑:“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功课都做完了?”
魏茵茵像模像样地屈膝行礼,无视了魏谦游讨要的拥抱:“那是自然,先生看我年纪小,尚不肯传授些高深技艺,结束的自然早些。”
魏谦游无奈道:“茵茵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先生教的东西,自然是一天深似一天,从前可没听你说过浅薄二字。”
魏茵茵不屑地嗤鼻:“从前我是给先生面子,担心先生被打击到。不过今日听闻府里来了贵客,自然是帮爹爹招待客人比较重要。”
晋王笑由心生,揉了揉魏茵茵的脑袋:“茵茵真乖,出落得也越发漂亮了。”
魏茵茵面带窃喜,恭恭敬敬地行礼:“茵茵给晋王殿下请安。”
魏谦游心生一股子醋意,酸味儿直往鼻腔里涌,呛至头脑发昏还显逐步剧烈的趋势。
干咳了一声,见女儿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的意思,魏谦游阴阳怪气道:“他算哪门子的贵客,不过是最喜欢的厨子被爹爹挖了来,府里的饭菜不合口味,来蹭饭的罢了。”
魏茵茵嘴角一扯,抬头又是笑对晋王:“晋王殿下送来的厨子,手艺当真是不错。也是殿下慧眼识人,才能聘来这么厉害的厨子,比两位师姐做的也不差。”
晋王心情大好,自打见了魏茵茵的笑脸心中的阴霾便被一扫而空,继而道:“茵茵喜欢便好,改日本王再引荐几个厨子给你爹爹,不过请厨子的银子,就要你爹爹自己出了。”
魏茵茵一本正经道:“晋王殿下引荐的,自然都是最好的,银子花了也值得。只是茵茵可没当这是句玩笑话,殿下也不许食言。”
晋王这会儿的心情岂止舒畅二字,一口答应下来:“隐隐放心,本王答应的事情绝不反悔。”
魏谦游被冷落在一旁,酸溜溜道:“茵茵,你和晋王的关系,当真是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