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游被说的一愣,林牧之这么下苦功,就是为了学成本事帮林昭元?虽说这理由站得住脚,但还是叫魏谦游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就是不站在赵王和邓铭钊的立场,他和林昭元也算是有过节的。
然而不置答复,林牧之这般期待又让魏谦游于心不忍,只得道:“你有这份心意,叫你大哥听了定是开心的。既是如此,你就更要多下些苦功,争取三五年就有所成。”
“三五年?”林牧之有些失落,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帮大哥做些什么呢。只因林牧之心里天真地认为,只要他能和大哥同在一处做事,兄弟俩又能似从前那般亲密了。
魏谦游拾了根枯枝,在林牧之头上轻敲一下:“不然呢,你还真以为,个把月就能见得成效啦?就算你有那个天赋,师父还自认没那个本事教呢。”
林牧之讪讪,粗略一想也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了。不过他也不用像师父这么厉害,只要能学得师姐的一半,想来便能够帮上些小忙了。
魏谦游眼睛忽然被什么闪了一下,余光便瞥见一道身影,自不远处消失在视线之中。
“牧之,你先回去歇着,这半日将身子调理好了,明日继续这般。师父突然想起还有些要事。”故作云淡风轻地对林牧之吩咐过后,魏谦游腾身而起,直朝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林牧之见状口中喃喃:“果真是我天赋太差了些,跑快两步都是费力,要何时才能像师父这般来去如风啊……”
魏谦游几乎是卯足了力气去追,然而这人的轻身功夫也是上乘。追了一盏茶的工夫,两人间的距离却被拉近不多。
魏谦游心里粗略地估计,似这般追下去,还不得追到天黑了。若此人是冲着他来的尚好,但若是故意想要将他引开呢?
想到此处,魏谦游脚下一顿,僵硬地回头望去。饶是这一会儿,他就追出了近数里的路程。而看这人跑的方向,正是逐渐远离金陵的。
前头那人遮着面,察觉到魏谦游的动作,也是停下了步子,回头挑衅般地望着他。
联系起之前黑玉珠子的异样,魏谦游心中有了一个猜想。难不成当真是梦槐回来了?只怕不是回来,是要带他走吧?
果然,魏谦游在原地站了一忽儿,就看面前那娇俏的身影折返回来。出口时传来的也是娇弱音调:“怎么就半途而废了,要追也不追到底。”
魏谦游朗声道:“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追下去还不是上了你的当。”说着,也朝那人缓步走近。
然而近观之,魏谦游却觉此人的体态,还与魏梦槐有些不同,看着却是眼熟的。
那人闻言就急了:“我能卖什么药,还不是为了你着想,我可不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如今离金陵城也远了,你也不必回去了。”
魏谦游盘腿往地上一坐:“你既口口声声说为我着想,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见不得人的,我也见多了。”
那女子冷然道:“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交集,这次过后,你我便断了缘分。还坐着,赶紧给我起来。”说着话,那女子就要过来拽魏谦游。
怎知魏谦游趁其不备忽而发难,反手便扣住了女子的两肩:“我可是从来不肯白受人恩情的,你就是不要我报答,叫我时时惦念着也好,省的此生我都于心难安。”
女子挣扎了几番无果,气结道:“松手,没看出你这么有良心的。你若是敢揭我的面纱,信不信我就地结果了你?”
“小的只想心存感激之时,不知道该谢何人,并没有轻薄之意。女侠饶命,饶命……”魏谦游故作怯怯,听得女子冷哼一声,忽而嘴角噙了笑意,伸手就将女子面纱扯下。
“清绾?不对,是喜儿。”魏谦游小声自语一声,却是没想到,喜儿这般深藏不露。
魏谦游将面纱递还回去:“若你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要谢我,那就不必了。明摆着说,你那字条我看了,却从未将你那夫婿放在眼里。”
喜儿举着手指,半晌没说出话。缓合了好久才气结道:“你真是不知好歹,随你怎么样,你都不管你了。还有,上此你给我想法子,这次我也算还了你,你我两不相欠。”
魏谦游了然地点点头,喜儿重重地跺了跺脚,便把魏谦游丢在原地,自顾闷头朝前走。
待喜儿走远了,魏谦游才松口气:“吓我一跳,还道是梦槐回来了,还好还好……”
此时不知何处的一片竹林,魏梦槐正枕在地上,惬意地听着风扫竹叶之声。这极不和谐的一声入耳,魏梦槐忽而坐直了身子。
朝金陵的方向瞪去一眼,魏梦槐便大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不说偶尔怀念我一番就罢了,竟还盼着我永远别回去?给本姑娘等着,回去后定要你跪地告罪。”
魏谦游正老大不情愿地往回走,喜儿也真是,带他跑了这么远,把他自己丢下就走了。跑回去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只是前面没个人追,魏谦游总觉得自己一人疯跑多了,会导致自己精神不正常。
云韶屋里,云韶和秦蓁两人正埋头对付一堆针线。得了几回经验,旁边又有秦蓁这个行家指点,云韶也算是做的如鱼得水。
苏漪桐也想来帮忙,却被云韶一眼瞪了回去:“都有了身子,还不知道爱惜着自己。宝儿生下来之前,你就只管养着,其他事情还不都有我们呢。”
苏漪桐不在意道:“这才有了多久,哪就这么娇弱了。别说是做些针线活,就是上个屋顶也没什么费力的,姐姐若是不信,漪桐演示给姐姐看。”
云韶闻言心惊,忙搁手上的活事,将苏漪桐按着躺下。她的小心肝脆弱的很,可经不起这般惊吓。她放心不下才苏漪桐接来,就已经觉得对不住邓铭钊了,若是还叫苏漪桐上房揭瓦……
苏漪桐欲哭无泪,捏着自己的脸蛋说:“那姐姐也不能叫我整日只躺着吧,都快要躺成废人了。瞧我这才躺了几天,人都胖了好几圈。”
云韶微然一笑,又递去一杯羊奶:“喝完啊,一点都不许剩下。”
苏漪桐梗着脖子不接,却是被云韶强按着灌了进去。低头看向自己鼓囊囊的小腹,邓铭钊的努力还没见成效,却已经被姐姐给掩盖过去了。不是她受不住这般滋养,问题是哪有一个月还不到,肚子就鼓成这般的。
云韶满意地看着空了的杯子,认真告诫道:“就是要多补充些营养,就算是不为自己,也得替宝儿考虑着。”
秦蓁终是看不下去了,劝云韶道:“整日叫漪桐躺着也不行,总要活动活动的,见见太阳也是有益。”
苏漪桐闻言似是抓住了盼头,信口就开始胡诌:“是啊是啊,姐姐别不信,铭钊请来大夫问过的。所不能与铭钊同房,但平日里总该多走走。若是身子康健的,偶尔翻个屋顶也不是大事。”
她心中的苦闷,姐姐哪里知道。姐姐自己是个土匪,就算沦落到她这样的境地,也是有一寨子的弟兄替姐姐做事的。但她是个飞贼好不好,连个屋顶都上不去,叫她哪里能忍受得了。
秦蓁轻咳了一声,示意苏漪桐收敛着些,继而又道:“有我看着,韶儿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说着,又转而告诫苏漪桐:“漪桐你心里也该有数,快要当娘的人了,成天上房揭瓦成什么体统。”
云韶被苏漪桐期期艾艾地看着,又经秦蓁好一通劝说,总算是妥协道:“那好吧,秦姐姐就带漪桐出去转转,只是小心着些……”
秦蓁无奈一笑:“好啦,姐姐知道,定会将漪桐看好了,不叫她出半点岔子。”
云韶尴尬地摇头:“不是这事,姐姐小心着些,别叫谦游发觉了,不然漪桐定是要被送回去了。”
听闻此言,苏漪桐面显怔愣。姐姐就是为了这等小事,一直把她闷在屋里不能出去?
魏谦游心里正感谢喜儿,若不是她突然冒出来吓唬人,他也不会得了这半日清闲。一进院子,就听见屋里热闹的动静。
魏谦游自以为撞见了云韶准备给他的惊喜,从窗外探进头来:“韶儿你这般可是不厚道,说好要互相坦诚的,有什么事情,怎么还要将我避讳着?”
云韶和秦蓁皆是心惊,苏漪桐则像是找到了救赎一般,探头张望着魏谦游身后有没有跟着一个邓铭钊。
魏谦游不是傻子,反应了一下便瞧出气氛有些凝重,尴尬地笑道:“人挺齐的哈,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姐夫来得正是时候,快叫铭钊……”苏漪桐话说一半,被云韶一眼瞪了回去。
“当然不是时候,看不见秦姐姐和漪桐都在呢?还不快避讳着。”
重重地将窗户拍上,云韶丢去一个白眼又折返回来,劝道:“漪桐,铭钊整日忙着,哪里有时间照顾你,还是姐姐照顾你过了这三月更为妥当。”
苏漪桐怯怯地点了点头,在她听来,云韶的意思便是:想逃?你是逃不出姐姐的手掌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