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1 / 1)

里面灯烛还亮着,师父该是还没歇下。我且在此等着,师父将手头的事情忙完,再叫师父查阅不迟。

林牧之缩了缩脖子,说不冷是假的。但这会儿才回去添衣裳,师父来开门时他不在,会不会说他心不诚?

等了小半时辰,林牧之被夜风吹得眯起了眼。忽觉一股暖流自身前涌来,睁眼望去,林牧之喜道:“弟子已经将门规抄完了,请师父查阅。”

魏谦游目光淡漠地扫过林牧之怀里抱的厚厚一摞:“抄完了便回去养着吧,夜也深了,别要到处乱走。寨子虽在山脚,但天灵山上有什么,是无人知晓的。”

“多谢师父关心,那弟子就先回去了。”林牧之心里有些失落,一下午没敢歇息,总算是抄完了,结果师父一眼都没看。

“对了牧之,你的字写得甚好。改日挑幅好词写来,师父装裱后挂在屋里,也算是赏心悦目。”魏谦游的语气依旧淡漠,双眼凝视在林牧之身上,目光中显露出和语气截然不同的锐利。

“师父喜欢什么词,弟子这就回去写,写好了立时就送来。”林牧之喜道。原来是他浅薄了,师父表面上不在意,其实早看了个通透。

魏谦游微责道:“才叫你夜里别乱跑,你却是当了耳边风。这会儿寒风正是刺骨,赶紧回去歇着。”

打发走了林牧之,魏谦游百感交集。方才他假意夸赞一句,林牧之的反应,竟与他从前被师父夸时如出一辙。若说林牧之全是演的,为免也演得太像了。

寒风依旧长了眼睛似的,专往身上拍。林牧之却不再觉得冷,师父对他又是关心又是夸赞,心里似燃了一个小暖炉。

犹豫了片刻,林牧之还是敲响了温婉的屋门。他急于将此刻的感受分享出去,只与师姐说上两句话,就回去再不出来,也不算违逆师命。

温婉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才来开门,林牧之隔着门板都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哈欠。

看着温婉眼睛都睁不开,林牧之歉意道:“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师姐休息了?”

温婉故作反应迟钝,盯了他半晌才道:“不碍事,你手里拿的什么,送我的礼物?”

林牧之害臊地将手背在身后:“是之前抄的门规,才拿给师父看来着。师姐知不知道,师父夸我字写得好来着,还要我送去一幅字挂在屋里呢。”

“夜里风凉,有话进来说吧。”

将林牧之让进屋中,温婉浅笑道:“不错,待你和师父学了本事,便是文武双全了,师姐也替你开心。”

林牧之挠头道:“我本就没什么天赋,最多也是个文不成武不就,哪里称得上双全。”

两人又闲谈了两句,屋里陷入沉默。温婉还没觉出什么,如此安静的环境却是叫林牧之有些不自在。

温婉看他手脚忙乱地鼓捣了半晌,手里多了一个玉佩出来。不光如此,面上还多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师姐,你对我的照顾,我心里都记着的。这玉佩自小我就带在身上,希望师姐能收下。”说完也不管温婉如何反应,林牧之将玉佩搁在桌上,逃也似的遁了。

温婉愕然地看着玉佩,这林牧之的反应也太大了些,叫她装傻都不能够。

对镜端详了半晌,温婉自恋地想着:其实也难怪,谁叫我天生就有这般魅力呢。

翌日温婉刚要上山,就被魏谦游拦了:“你昨日刚回去一趟,总该轮到师父了吧?今日换你留下看着他,别叫他起了疑心。”

温婉想要反驳两句,魏谦游嘴上却是不停:“林昭元既然派他来,这两日过去还没叫咱们察觉出异常,林牧之定是不简单的。你小心这些,可别反被算计进去了。”

听着魏谦游的再三告诫,温婉不服气道:“师父也太小看人了,婉儿向来都是小心谨慎的,哪用得着师父操心。”

“是是是,你向来都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也多余操这份心。”魏谦游应承一句,温婉才安分下来。

“留婉儿在这里,师父早该放心的。”温婉想了一下,怕魏谦游无意之间与赵清绾说了,就没把那玉佩的事情说出来。

待得魏谦游走远了,温婉才觉出有些不对劲。她确实与师父计较了一番,而且还占了上风。但初时想与师父计较的,似乎不是这事情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见得魏谦游进来,云韶又是愕然又是欣喜。正想迎上去,脸色却是沉了几分,没起身。

待魏谦游走至身侧,云韶才嗔怪道:“你知不知道昨日夜里有多吓人?吓得我一整夜都没安心,我就想找你说说话,你却偏偏不在。”

魏谦游好笑道:“人在寨子里,你又担着寨主的名号,怎么还会被吓到?”

“还不是那花平生,总觉着你我知道些什么。昨儿个在外面站了一夜,黑咕隆咚的恍惚间看到个人影,叫我如何不怕?”云韶心有余悸地说着。

魏谦游笑道:“他再敢来,你就将他赶了去。想想日后要不要叫他嫂子,总会狠下心的。”

云韶点了点头,随后眼中又多了些恳求:“今日就别走了吧?回去只说被烦心事耽搁了,料想他也不会起疑。毕竟那林牧之名分上是你的弟子,还能过问你不成?”

魏谦游面露难色:“韶儿你也该知道,林昭元既然叫他打着弟子的旗号过来,就是没打算用明问的。我和婉儿轮流监视着,都没察觉出半点破绽,这样的人如何能轻视?”

云韶不在意道:“许是人家根本没想算计你们,不过是你们自作多情罢了。教个徒弟少说也得三年五载,林昭元却是拿一百两就给你们打发了,说不准这会儿正自叹英明呢。”

魏谦游作恍然状,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还不能妄下断论,需以再观察几日。

“今日寨子里清净的很,旁人倒不说了,清绾竟会这样安静?”魏谦游换了个话题问道。在他的印象中,赵清绾是那种甩都甩不开的才对。

“我叫她去等婉儿了,这会儿正在寨门口张望呢。”云韶懒懒地倒在魏谦游怀里,闭着双眼养神。

魏谦游无奈摇头:“忘了跟你说,婉儿是没跟来的,我叫她看着林牧之去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将清绾叫回来。”

云韶却没有起身的意思,施然道:“我知道啊,但也不妨碍我叫清绾白等一场。你是没看见,这两个丫头昨日有过多分。明知我羡慕,还跑来我面前碍眼,这回就算给个小教训。”

魏谦游干笑一声,双手轻轻按在云韶肩上。和弟子置气还不依不饶,真有你的。

“不若我将这些琐事推了,你我上山去。他们上不来,自然没法打扰咱们。到时再觉得寂寞,就添几个宝儿,可算得其乐融融。”魏谦游一本正经地提议。

云韶初时听得憧憬,到后来则是头皮发麻:“还道是你怎么突然这么贴心,原来肚子里憋着坏水呢。你常回来就是了,我就在清风寨,哪儿都不去。”

“也好,往后我便陪你在清风寨中,你我不传唤,也不会有人来打扰。”魏谦游说话时嘴边噙着一抹坏笑,双手偷偷下移了些许。

云韶想要逃开,却是为时已晚,被揉捏了一通才得以脱身,脸上已经涨得通红。

“不正经。”云韶没好气地白了为魏谦游一眼,见他没准备继续动作,才放心地躺在他怀中。

两人又谈了好一会儿,赵清绾才反应过味儿来,气冲冲地过来讨要说法。

云韶忙与魏谦游分开,抱怨道:“怎么越发的没规矩了,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

“师娘才是不注重自己的身份,连弟子都要戏弄。婉儿昨日还说那边要有人看着,师父都在眼前了,婉儿哪里会来?”赵清绾语气中尽是幽怨。

魏谦游听闻只觉歉意,这歉意是对云韶的。想必昨日云韶盼了许久不见他回来,也是这般心情。人道小别胜新婚,然而这一别还不知道要多久,只希望别想温婉所说是个三年五载的。

两人都是不肯吃亏的性子,魏谦游忙将两人分开,岔开了话题:“清绾,你也久在金陵,可曾听说过林牧之这人?”

昨日温婉回来时,他还对温婉寄予厚望,想着她会向赵清绾问上两句。眼下看来怕是只顾着浓情蜜意,什么都忘了,还是他高看了这两人。

赵清绾忖了半晌,答道:“没听过,从前连那林昭元,我也只是求他才给几分面子。若师父所说属实,那林牧之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哪值得我堂堂的清完公主注意。”

说罢赵清绾得意地挑眉,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很是自得。见魏谦游面色阴沉了几分,兴许是嫌她废话多了。

赵清绾立马补充道:“师父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晋王。晋王与人相处向来不在乎身份,也有不少在家里不得势的喜欢巴结他,说出去也是攀上了一个皇子呢。”

魏谦游默默点头,多个人就多一份可能性,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说不定,此去还真能有意外收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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