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府里张灯结彩的,当是好事将近。我们挑这时候来劫人家,会不会有失厚道啊。”温婉抬头看着敬王府三个大字,总觉得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想不通她怎么会熟悉金陵的人家。
赵清绾在旁一直助长云韶的气焰,似乎云韶此举并非打家劫舍,而是为民除害一般。
邓铭钊心有余悸道:“说来还要多谢清绾公主,若非那假公主将要进宫,敬王府只顾着筹备婚事无暇顾及其他,今夜的地点原本是选在我家的……”
待他说罢,温婉才想起来敬王是何许人也,愤概道:“师娘劫得好!区区一个王爷,就妄图当师姐的公爹,这次就叫他合府上下陪着他长一回教训。”
温婉说完,一马当先跃进了敬王府的院墙。
云韶嘴角上扬,管他是出于什么动机,只要同她一起的劫他丫的,就是好弟子。
“敬王府真是大手笔,单是搬这聘礼,咱们带去的人手都差点没够,可见那世子爷对我这侄儿用情之深啊。”苏漪桐感叹着,语气中满是羡慕与暗示。
邓铭钊假装没听懂,他倒是想效仿敬王府。奈何早就与家里断了联系,如今靠着打家劫舍,如何比得上敬王府财大气粗。
温婉嗤鼻道:“这算什么,若换作是我,这点东西我都不好意思说是送给师姐的,是吧师姐。”说着,温婉就要伸手去揽。
赵清绾退开一步,嗔了温婉一眼:“我还没做好准备跟师娘说呢,更何况是现在的师娘。”
温婉紧追上前,没叫她逃开:“就是现在说才好,等师娘记起来翻旧账,也能说是师娘亲口答应的。不然等师娘将一切记了起来,再叫师娘答应可就难了。试问师姐遇上这事,可能同师父那般看得开?”
云韶正清点这次的功绩,根本没注意到二人所为。叫姜兰入账后,云韶怡然自语道:“照这般下去,清风寨不久便能恢复昔日的规模了。到时坐拥清风寨和五湖山庄两家,我便是土匪中的土匪,人家提到这行当,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我这匪中一霸。”
“师娘……”赵清绾不满地叫了一声。她和婉儿含情脉脉对视良久,不就为了引起师娘的注意,好顺水推舟将此事说了吗。敢情师娘根本没注意到她们,反倒是那些本来准备给她的聘礼更有吸引力。
云韶转头对上二人先前用力过度,眼下后继乏力的款款深情。纳闷道:“你们是准备借着这些聘礼,演上一出海枯石烂的戏码?”
赵清绾连连点头,就要上前拜谢,却被温婉拉了回来。
温婉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准备海枯石烂的,却并非演戏。我和师姐之前已经得了师父同意,如今只差师娘点头了。”
“嘶——”云韶皱着眉头问道:“从前你们问我时,我是如何答复你们的?”大概是拒绝了吧,毕竟在看这两个丫头还有些陌生的情况下,心里还是难免存了几个疙瘩。
温婉不敢编瞎话搪塞,如实答道:“当时我二人还未来及请示,师娘就已经出走了。”
“照此说来,我之前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咯?那出走的原因可是困扰我许久了,你们老实交代,师娘疼你们。”云韶向苏漪桐使了个眼神,苏漪桐会意拉着邓铭钊出去后,云韶将屋门关紧,摆出一副逼供的架势。
天知道她初醒来时,面对着一片空白的过往有多害怕。此事错在她便罢了,若非如此,但凡有半点干系的她都不会放过。
婉绾二人对视一眼,齐声咬定道:“此事具体如何我们也不太清楚,但据闻只是个误会,师娘实在没有追查的必要。自师娘走后,师父发了疯似的满余杭找你,那段日子真是茶饭不思的,我们看了都心疼。”
“答的如此整齐,莫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吧?一个误会便叫我出走了,难不成我那般不能容人么?”云韶面色如常,语气中已经隐隐透露出不喜之意。
温婉陪笑道:“怎么会,师娘从前最是大度了,就是与玄清派那些德高望重的道长比起来,师娘也是不遑多让的。”
云韶目光凌厉,紧锁在二人身上:“照此说来,那便不该是个误会了,只不知错在何人。你们既是我从前最宠爱的弟子,该不会偏袒外人,而瞒着我吧?”
温婉怯怯道:“怎么会,只是婉儿和师姐当真不了解详情。不过师父定是知道的,待日后师娘问起,师父决计不会有所隐瞒。”
赵清绾见云韶愠怒,惊慌之下,不免口不择言:“师娘若是心急知道,清绾这就修封书信,请师父来余杭。”
温婉心说不好,眼看就要瞒过去了,师姐提什么请师父过来。
云韶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哦?先前你们不是还说,自离开余杭后,就从未见过你们师父吗,这书信修了可该送到哪儿去呢?”
“师娘你别误会,师姐的意思其实是……”温婉还试图补救,却没等说完就被云韶拦下。
“我就奇怪了,你们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就这么怕我知道?问了一整天,竟只有一通褒奖,半句实话都没有。”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不断从心里闪过,云韶竟有些期待,那个名字会从二人口中说出。
二人低头沉默,只怕再说漏了嘴,谁也不肯再多说一句。
云韶微哂道:“魏谦游将你们教的真是不错,半点风声都不肯透露给我的,看来你们还是跟他亲近些,我从前都白疼你们了。魏谦游教训你们的时候,我就不该护着。”
此言说罢,云韶明显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了几分。对于她们是否知晓魏谦游的所在,她不过是猜测一番。至于她护着二人,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若是说错了当真尴尬。
而尴尬还是其次,若是她说对了,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模糊却挥之不去的身影。
这回温婉也不禁失措:“师娘想起来了?我二人敢起誓,方才绝未扯谎。当日的事情我们并不知晓,但婉儿和师姐都愿意相信,那日是个误会。”
云韶心中的不淡定一点都不比婉绾二人少,却没在面上表现出来。转念一想,既然她们以为她想起来了,不若她就演上一出戏,将那魏谦游的消息多套出来些。
云韶怏怏道:“想起来又如何?不过是找回了我本就知道的,却不能预测未来之事。谦游何时会来金陵还不知道,你们又不肯将他的所在告诉我,不是盼着我们难能重逢吗?”
温婉还不放心,反复确认道:“师娘当真愿听师父解释,不会是想要将师父引来,给他个痛快吧……”
云韶丢去一个白眼,紧接着就是在温婉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说什么呢,不想告诉我直说就是,何必连这种借口都用上了。亏你们两个还叫我一声师娘,非要看我思念成疾才开心是不是?”
温婉哪敢应承,无奈道:“只要师娘不计较过往便好,先前婉儿还担心师娘不肯原谅师父,一直没敢带师父过来呢。师娘再等些时日,婉儿这就命人快马赶回……”
正说到此处,云韶忽然眼前一黑,一连串画面走马灯似的呈现在脑海之中。
“魏道长并未来过此处,姑娘请回吧,莫要扰了客人的清净。”
“韶儿,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听我解释……”
“谦游,你回来……”
“既然你和她早已两心相悦,那你我之间便没什么可说的了。眼下真切是你骗了我,从前那些承诺,我也当个谎听了就是。”云韶伴随着回忆,缓缓说出这一句。眼中的决然之色,直让温婉把后半句都憋了回去。
温婉懊恼地一拍脑门,师娘这才是当真想起来了什么。只怪她一时疏忽,叫师娘套了话去。
云韶逼至近前,没给二人遁走的机会,质问道:“婉儿,方才你说,魏谦游在何处?”
“师娘你容我想想,师父他在,在……”温婉支吾着,连向赵清绾打手势,她是再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云韶漠然道:“你既唤他师父,就不该叫我师娘了。你也放心,我没准备对他如何,不过是想离他远些罢了。若他已经身在金陵,我走就是。”
赵清绾松了口气,就要开口说明,好在温婉反应及时,将她拦下。
温婉抢道:“师娘猜的不错,师父就在金陵不假,却是偷跟着我们来的。若是知道师娘不想见师……他,婉儿和师姐半路就想法子将他甩掉了。”
眼下她们所说,云韶决计是不信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正话反说,叫师娘摸不出虚实。不论师娘想要算账还是当鸵鸟,先放出烟雾弹总是没错的。
赵清绾接道:“婉儿说的不错,若是师娘要离开金陵,我们就和师娘一起走。”
云韶叹了一声,随即欣慰道:“当真是师娘的好弟子,没白疼你们。不过我们为何要走?他要是敢找上门来,我就给这个不识相的一个教训,让他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