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风不见有任何反应,他仍只是看着她。
『“告诉兮风‘东瑶山的上一任送信人,并未死,而是成为了时蜕府的心魔。’”』
狐玉琅的话从脑海之中浮现,只消从舌下吐出,就可以轻松结束这场戏码。如他要求的那样,她该做的都做到了。
『“狐玉琅与兮风绝对有仇。”
“你想引兮风进时蜕府?”——“做好你自己该做的。”』
狐玉琅想要引兮风进时蜕府,不言而喻,就算不至于杀了兮风,但肯定是对兮风不利——
选择听从狐玉琅,就是谋害兮风。选择不告诉兮风,反之,就是对狐玉琅不利。
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那么……选兮风,还是狐玉琅?
她忍不住有些想笑。
墓幺幺看着兮风,自他身后池沿旁的花树恰时落下几片落叶,不至他身就被风吹去,在她的眼前掠过北旻一整个轮世的秋,绕在她后背,痛楚难忍。
“珊烨妃。”兮风见她目光,淡唤一句。
她闭上眼再次睁开,抬手看到自己手腕上的勒痕。青紫的手印和布条勒出的痕错杂在一起,像无形交错的锁链,勒得她呼吸发紧。
刚刚裹好的外裙落在水面之上,随着她踮水朝前,被水波推开层层珠光涟涟。距他不足两尺,水已不至太深,她能恰好踩在池底站住,露出只着里织的半身,正好与靠坐在池阶上的兮风的视线,稍稍持平。
墓幺幺稍仰脖颈抬起手臂,像展示一副画是如何作成,手指沿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缓缓一路摩挲,停留在露了小半个胸口上若隐若现的刻痕时,她的手指探入胸口的沟壑之中,在里织内里抚着自己芙荑之上的伤……
单薄的里织无法隐藏她的动作,反而同她的手指起起伏伏地将饱满的形状捏攥出别样的引人遐想。
“兮风……啊……将军…这个秘密可与您关切至深,您就不想知道吗……”
对面的男人修为几何,无人能藏式与他面前,更何况只是这样简单缓慢的揉捏,他当能看出她指下所有动作。
“珊烨妃。”他再次开口,喉结大抵是因为吐字,微微耸动。“你又想得到什么呢。”
墓幺幺轻轻一笑,并不掀起眉眼,而是挑起眼尾,粼粼水光似流入了她睫下,低若可以忽略的浅吟。“将军这般心机,还能猜不到吗。”
“……”
“这些年啊,死在天狐族的女人还少吗。”她看着兮风,“当初我为何嫁给狐狂澜,您能不清楚吗?还是说,您就算没亲眼见过那些女人的死状,那不会连听都没听说过,她们生前受到过怎样的虐待折磨吧?”
她低低笑出了声音,笑容几多讽刺,“从我嫁入天狐族时,你们这些人谁不知道我会怎么死?你息烽将军会不知我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
临川多悲风,秋日苦清凉。
到底是入了秋,入喉的风都是苦涩至极的,像一口许多年前秋山之下喝的梅子酒,被蹂虐成此时干枯的老茶。兮风的沉默,使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左手手腕抵着眼尾揉/搓,笑容更盛烈了,“呐——息烽将军啊,我的仇人。”
这一声连起来的轻唤,本应让兮风有所反应。可兮风平静地看着她,似比刚才还要淡定了很多很多。
愤怒、仇恨、怨怼等等无数情绪从她四肢之中生出,使她笑的更深了。“我的仇人、霸相府的仇家,遍布整个沣尺大陆。当我被囚在这雩芳谷时,他们就等着我,日后像青楼里最下贱最不值钱的妓女那样破席裹身,扔到乱葬岗或哪个臭水沟里去。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看戏、猎奇的变态,想去看看被狐狂澜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女人,赤身裸/体满身污秽的死状……”
“将军您,是其中哪一种啊?”
《半扇孤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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