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面见圣帝的时候,墓幺幺状态并不是很好。
那天夜里,狐玉琅说完这些话便推开她站了起来,留她一个人在宫里胡思乱想了一整个晚上。她仍恨极了狐玉琅,当然更不会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可……
她心里仍乱成了一团麻。
圣帝仍是和蔼可亲,与她闲谈近日趣事,只字也不提和霸相府有关的任何事情,但他亦能看出来她虽每句话都没有任何纰漏也不唐突,但仍是心不在焉。不过他并不在意,忽没有任何征兆地来了一句,“疏红苑,孤有些犹豫。”
墓幺幺好像这才回过神来,抬起眉眼来,“父王心有虑?”
“嗯。”圣帝拿着檀香刀谨慎地从苜尾涎香上刮着,棕色的细粉层层落下,“这些日子朝堂上谏言许多,有谏将疏红苑就地解散,剩余人员各自遣散。也有谏使疏红苑分编,编入大狴院与宪刑院。还有谏将疏红苑削其职责,降职其中人员配至各部各隶……如此种种,不一而同。幺幺你对疏红苑毕竟也算了解,你觉得,孤应该拿疏红苑怎么办呢?”
“……”
这便是今日圣帝叫她来的目的了么。
墓幺幺的目光从圣帝手中那锐利的檀香刀上抬起,看向他,缓道:“父王,说来惭愧。女儿虽常年在疏红苑受训,由于汪若戟对权力把控甚严,我其实对其中规制编排并不怎么了解。如此大事,您不如去问问王师傅,他比我更了解,也比我更有言权。”
“唔。”圣帝仍没看她,放下檀香刀拿起小勺将那些香粉放入白灰粉上,“孤已问过了。正因为你不像朝官这般沉侩练滑,又总能给孤惊喜,于是孤才想听听你的意见。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一半当局一半旁观的应更见解独到。”
墓幺幺没有立刻接话。
“听说你这个月在隆天每日游玩,可是愉快?”他忽转了话锋,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挺好的。”她说。
“也是,虽说你来隆天已是好些年,可观你应不怎么去逛过隆天繁华盛美。”他拿起镂空的云台印在那香粉上盖上印,没见任何火光,那涎香粉就幽幽冒气了烟来。“大好河山遍地如是,隆天盛景不过其中之一。说起来你这些年没少受累,又勤奋刻苦,没见过太多山水美如画,也应品得过各地风土人情趣味。”
那涎香的味道极香极浓,只这几句话的时间就熏得人浑身酥软,如枕云香之间飘飘忽忽。她霎时反应过来这香定不是什么寻常香料,忙宁神敛息,身体不由自主地就绷紧了。
“这香是南犴上供来的,一万灵石一厘。能延年益寿,对修为也有莫大的好处。”圣帝笑了一下,“就是有些太香了。这沣尺大6上你都没赏遍,更何况异6奇趣。你这么年轻,尚有大把时间去挥霍。也当应趁着年少,多出去走走。”
他突然莫名其妙一大段话说到这里,墓幺幺紧绷的神经也有些糊涂了。
“放心,有孤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你不用担心任何人,没有人能拦住你。”他仿佛看出来墓幺幺的心情,“有孤在,你便是自由,且无虑的。”
墓幺幺心头大震。
圣帝这番话含义说深也深,可说浅也浅,这是要彻底放过她,给她自由?
那么——就没有条件么?
“谢父王。”她忙起身行礼。
圣帝摆了摆手让她坐下,“就是你走前,若能帮孤出出主意,那便更好了。”他停顿了一下,掀起眼皮看向了她。“疏红苑,你觉得孤应该怎么处理呢?”
弯弯绕绕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
这……便是圣帝会放她自由的条件么?
“你不用立刻给孤一个答案。”圣帝好像非常善解人意,“毕竟也不是什么小事,孤也需要你给孤一个最好的答案。三日后,孤会让小宁子去天狐族找你要答案。”
临走前。
圣帝忽补了一句,“你之前做的每一件事都非常完美,孤……相信你这件事,也会办的很完美。”
……
刚出了蟾桂宫没多久。
就有人在殿外等着她了。
“墓幺幺!”那珠翠满身的娇俏公主见到她,开心不已地朝她挥手,看那架势很明显已是等了许久。从这位主子身旁走出来一位婵仙和两个宫女,上前对她行礼道,“墓郡主,长公主请您过去。”
“……”墓幺幺轻轻蹙了下眉,下意识地瞥向了身旁的宁公公。
可是宁公公一脸谄媚地说道,“那咱家就不送了,郡主您慢走。”
萱儿这时已经飞扑过来,一把挽住了墓幺幺的胳膊,仰脸看她,“姑姑那里有好多好吃的,快走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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