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他待你情深,若这里面有让你愧疚的东西,我想他更愿意深埋在心中,永不提及。”无名道,“他既然主动带你来这里,自然是想让你知道那些过往。”
想想也是,苏恪心思深沉,考虑事情面面俱到,若是那里面真的有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东西,他断然不会带自己过来。
既然如此,那看看又何妨?
沈百鲤转身,又回到了那面铜镜前。
无名拿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缓缓道,“沈姑娘,想要看到前世,手上需要见血。以血为引,把手放在铜镜上,便可看到一切过往。”
沈百鲤接过那把匕首,往自己的手指上一划,顿时鲜血淋漓。她把手义无反顾地放在了铜镜上,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隐隐约约中,她听到了无名的声音,“情牵两世,所有的变故都是从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开始。所以,你会从上一世的那里开始。”
沈百鲤看得真真切切,上一世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苏恪满心欣喜地进了洞房,却在自己的不情愿下,掀了盖头便和衣而卧。明明是自己有错,他反而还柔声安慰她。
一幕又一幕,飞快地游走,原来上一世的苏恪竟然对自己包容到了极致。若不是因为深爱,怎么能做到如此地步?
沈百鲤冷眼旁观地看着镜子里的苏恪和自己,真的忍不住想冲进去给自己两个耳光。
她看到围场狩猎那里,苏恪拼尽全力护着自己,哪怕身上满是剑上,鲜血染红了衣裳,也未曾有过丝毫退缩。
难怪围场狩猎的时候,他会带自己来到那个山洞,原来上一世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到过那里。
时间匆匆过去,越看到后面沈百鲤就越觉得上一世的自己大概是爱上了苏恪,但是两人心中都有不确定,所以都没有把心事说出来。最后,苏恪竟然休了她,只为给她自由。
最后被苏恪入了狱,被皇帝判处了极刑。那一刻上一世的沈百鲤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他。
她原本想要与他共赴生死,却被人指引,找到了无名。
无名带她去了一间密室,据说那里面有一位精通巫术的异族女子,可以逆天改命。
沈百鲤用自己余下的寿命跟那异族女子做了交换,换得了一种药。只要混着她的血,让苏恪喝下,他便可以重生。
沈百鲤让苏恪喝下了那杯毒酒,哪怕他带着误会心中满腔恨意,她也没有说出真相。因为交换以后,苏恪可以重生。而重生的这一世,她的生命就会在做交易的那个时间里戛然而止。
她宁可他恨她,也不想他再爱自己,然后因为自己的英年早逝而伤心。
所有的画面,在那一刻戛然而止。无名的声音响了起来,“沈姑娘,这就是你和苏恪的前世。”
一滴眼泪从沈百鲤脸颊上滑落,难怪她总有一种自己自己爱了苏恪很久的感觉,原来并没有错。他们,的确有着前世今生。
“无名先生。”沈百鲤缓缓道,“我还可以活多久?”
“距离上一世苏恪被构陷,还剩两年。”
那么,她的寿命也就只剩下两年而已了么?
“苏恪,他也知道?”
无名点了点头,“他也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自然是知道的。”
沈百鲤苦笑,“无名先生,上一世我与你们做交易,是不想让苏恪知道的,为什么你还带他看这些真相?”
“沈小姐,这是天意。”
“什么天意?”
“沈小姐,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以后你一定会知道。”无名道,“在两年期满之前,去精绝国,你会找到答案。”
“精绝国?”
“是的。你手上的那枚金麒麟戒指便是精绝国之物,老夫今日也只能言尽于此。”
沈百鲤从房间里走出去的那一刻,苏恪急忙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双手,仔细地在她脸上寻找着些什么。还好,她面容平静,想来也是安然接受。
“百鲤……”
沈百鲤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只是淡淡道,“苏恪,带我回家。”
两人向无名告辞以后,便离开了那里。回到马车上,沈百鲤一脸疲倦,靠在苏恪的怀里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榻上。不过房中陈设简陋,不是他们府上。
见她醒来,苏恪一脸欣喜,“百鲤。”
沈百鲤揉了揉自己眼睛,问道,“苏恪,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这又是在哪里?”
“现在已经是晚上,进不了城,所以宿在城外的一家客栈。百鲤,你饿不饿?”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沈百鲤也觉得饿了。于是苏恪命人备了饭菜,两人一道用了。
用热水洗漱过后,两人上了床榻,苏恪把沈百鲤紧紧地抱在怀中,问道,“一天过去了,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么?”
“当然有。”
“嗯。”
只听见沈百鲤缓缓地问道,“上一世,我跟郭旭被人设计睡在了一张床榻上。为了证明清白,让你和我圆房,你为什么不碰我?”
苏恪想过她会有很多疑问,唯独未曾想过这一个。这个女人的想法,当真是与众不同。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完全相信了你,只不过觉得没有办法在那种情况下要你。”
不过沈百鲤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而是道,“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会那么恨我。上一刻我刚送了你毒酒,下一刻你便重生看到我,一定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吧。现在看来,你没有杀了我,已经是万幸。”
提到洞房花烛夜,苏恪便很后悔,那一夜他可没有丝毫地怜香惜玉,一味地发泄,可把她折腾坏了。
“百鲤,对不起。那时候我不知道还有隐藏的真相,让你受苦了。”
上一世洞房夜,他们未曾圆房。这一世,他粗暴待她。都道那一夜是人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可是对他们而言,竟然没有一世值得怀念。想到这里,苏恪就觉得遗憾。
沈百鲤何尝不遗憾,“苏恪,你得赔我一个洞房花烛夜才行。”
闻言,苏恪立刻笑了起来,“百鲤,我一定赔给你。”
沈百鲤抬眸对上了苏恪那双深邃墨瞳,缓缓道,“苏恪,为什么在知道真相前,你还是爱上了我?”
他明明以为自己亲手送毒酒给他,又曾折磨过她,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把心放在了自己身上?
他,究竟有多爱自己?
苏恪笑道,“百鲤,人的心是管不住的。上一世我爱你,这一世无论之前有多少恨,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你。”
是夜,两人说了很多话,但都未曾提及沈百鲤只有两年寿命一事。
不愿,不敢,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