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
楚天问喝得快找不着北的时候,刑莲歌终于来了。
“楚天问,你先别喝,你说明白,一会儿你成了一滩泥,想让小爷我把你捎哪儿去?”刑莲歌玩笑般地打岔道。
楚天问嗤了一声,傻笑:“不用管我,我就在你这花满楼躺着。”
刑莲歌不高兴了:“你有病不是?这大都谁都知道我这里是酒楼,可不是花楼,虽然带个花字!”
楚天问摆摆手:“昨儿晚上我睡在花楼,可我一看见那些女人,我就想起柳德音。大爷我这心里头不好受,过不去啊!”
刑莲歌“啪”地一下,一个巴掌拍上楚天问的脑袋:“你说,你长这玩意有什么用?不如割下来送给那贱人作个念想得了!看吓不死她!”
“你误会我了。”楚天问的手摆得幅度更大了,连头也开始摇晃起来,只是喝多了酒,不太利索,感觉像假人的头一般。
看得刑莲歌一阵不爽,顺手又“啪”地一下:“别晃了,难看死了,晃也不晃得好看点!”
楚天问登时委屈得能六月飞雪,撅起嘴拍桌子拍胸脯蹬起腿来:“我还能好看?我就从来没漂亮过!你们长得好,你们了不起,个个都嫌弃我!”
刑莲歌被他撒泼说得心烦:“行了行了,不嫌弃这下也嫌弃了——你是不是出门荷包被抢了,连下酒菜都不点?”
桌面上除了空的酒坛子,就是满的酒坛子。
看得刑莲歌心痒,想将那空的坛子朝楚天问头上扣它一个。
说着,便让自己的小厮喊掌柜上菜。
楚天问兀自在那儿仰着脖子想了半天,这才摇头道:“不是!喝酒而已,要菜来干嘛?”
刑莲歌气乐了:“你请我来,是打算只灌这些,喝死我?!”
“我哪有?!”楚天问面『色』通红地断喝一声,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被冤枉了气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一会儿想上哪儿?还是把你直接送回府去?”刑莲歌几乎可以预见,楚天问很快便会不省人事。
楚天问听了“回府”两个字,却像被针戳了一般,屁股都弹了起来:“不要回府!我要去找柳德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
刑莲歌闻言,不由得嗐了一声,有点无语。
楚天问的嘴却不肯停下,从在李小仟的婚礼上第一面见到柳德音起,一直碎碎念到列山被一箭『射』穿琵琶骨。
待瞿掌柜指点着小二将菜上齐退了下去,楚天问还在那儿埋头叨叨个不住。
却是反反复复地在念着列山一行。
刑莲歌给他夹菜,楚天问却像着了魔似的,猛一把将他的手推开,那条鸭舌就骨碌碌地翻滚到圆桌边上的圈椅底下去了。
刑莲歌差点没跳起来拍死他!
直气得瞪了他一眼,楚天问却根本看不见。
“刑小七,你说我这个人对谁也没恶意不是?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要这么对我?那个姓韩的婊子这样,我爹这样,柳德音也这样,……还有,去年在列山,我好心好意替程青维那小子拉了一把缰绳,那小子竟然反过来推我,骂我无事献殷勤!”
楚天问说着,气得快哭出来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惨呢?!做件好事也能落一地埋怨!”
刑莲歌听了愣了一下:“什么?那天程青维也去了?”
楚天问笑得震了震:“他跟着韩德勤去的,他才十五,我以为他跟柳德音没来往的,谁晓得他能为柳德音做那么多!我自叹不如啊!”
刑莲歌唉了一声,更无语了。
楚天问讥笑道:“不过程青维那小子也真叫古怪,他那手指甲都染成紫灰『色』的。”
刑莲歌倒是闻所未闻:“这玩意儿,可有什么说法么?”
楚天问再度摇了摇脑袋:“谁知道。”
又嗝出一股酒气来,嗐了声道:“若不是他将我好心当作驴肝肺,把我推下马去,我能被韩德勤那妖怪当成兔子『射』?!”
说着,呜呜两声,两行清泪下来了。
刑莲歌怔了半晌才问道:“你挡住韩德勤的兔子了?”
楚天问抹了把眼泪,委屈道:“你有没有听重点?!”
刑莲歌瞪着他道:“你知道个屁的重点!我问你呢,快说快说!”
“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不把我当兔子,做什么『射』我?!”楚天问是真的六月飞雪,满头雾水,顿了顿,“除非……”
刑莲歌立即问道:“除非什么?”
楚天问灰心丧气地道:“除非为了姓韩的那个坏女人,为了天辰,要将我除之而后快!”
刑莲歌一愣,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可是他怎么琢磨怎么不对!
再看看楚天问,确实已经差不多了,挥挥手:“来人!把他给我一起带回去。”